第十九章：路過打醬油

「你們的想法很好，但我對貴司的策劃案深表疑慮。」陳渤把一疊文件擱在桌前，不置可否道。「你們想做諾基亞，想做摩托羅拉，這無可厚非，但是智能手機的套路需要換另一種模式。」

「您的意思是？」與陳渤相對而坐的是位三十多歲，年富力強的男子，最具標誌性的是其有一張大嘴，此人便是華為的無線端產品負責人余承東。

「你們的手機並不出彩，設計得也很醜。」陳渤毫不客氣的點評道。

「陳總，這麼說就不對了吧。」余承東急道，「我們年出貨量可是在2000萬部以上，國產手機就的市場份額也很高，這些都是來自消費者的信賴！」

「那好，一線城市你們的份額是多少？走大街上十個人里有幾個人在使用你們品牌的手機？都是哪些人群在使用呢？別告訴我你沒有這些數據信息！華為手機的消費者集中在三四線城市以及農村和偏遠郊區。而在海外是南美、東南亞和非洲這些窮鄉僻壤，這和華強北那些山寨機沒什麼區別！」陳渤用手指敲著桌子，給他上了一課「智能手機的定位是什麼？是移動互聯，是社交，是碎片化，智能化的新時代生活。城市年輕人才是第一消費群體！」

「這是任總下的命令，必須要拿到潘多拉的授權！那您說怎麼辦？我改！」余承東梗著脖子，面色漲得通紅。

「你不用拿老任來壓我。」陳渤才不會被他套路，依然不依不饒地批判道「我說的也都是事實，你們的品牌營銷的確不適用與智能手機的研發，實在是太糟心了。」

「那您就是直接拒絕了？」余承東臉色可不好看，敢情拿我當猴耍，羞辱我來的是吧？

「當然不是，如果你們確實有誠意的話，我不僅會授權給你們，還會派出技術團隊來協助你們。」陳渤搖搖頭道。

「什麼誠意？」

「另立一個品牌，走中高端路線，和原有的功能機劃清界限。智能手機必須以新面目示人，強調突出平等、開放、去中心化的互聯網思維，以用戶體驗度為第一要素，追求更加極致的科技創新。」陳渤也不廢話，直接提出了他的條件，「品牌營銷包裝，系統UI設計由我們來做，你們只要嚴格守好品控這一關，在硬實力上我倒是不擔心。但這樣一來投入會比較大，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魄力了。」

「這……」余承東稍有猶豫。

「怎麼樣？要不要請示下老任？不過我猜他肯定會同意的。」陳渤又笑着使出一招激將法。

「不用了，我能做主。」余承東果然還就吃這一套，「等我把新的策劃案做好之後再給您送過來過目！」

「直接給李自強吧，讓他來和你們對接，我只是路過打醬油的！」

陳渤到鵬城的確只是路過，備不住華為的消息靈通，第一時刻就派人來溝通，因為他們也知道到底誰才是桔子公司真正有決定權的人。

想合作，並非不可以。陳渤現在缺的就是手機合作商，但沒有如他心愿的方案。

大的廠商自然有自己的品牌驕傲，不肯為此屈服。但華為不一樣，首先兩家公司的合作關係越來越深厚。通過orange電信，華為挺近東南亞、殺入中東，深耕西非地區，這訂單可不是一般的大。

在雲服務上，兩家也沒少在網絡技術上有交集。

關鍵問題是華為有自己的晶片設計公司海思半導體，可以自行設計3G通信模塊，針對ARM公版架構也有晶片處理器的開發，但這晶片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搗鼓出來的，這點雖然弱，隨着持續的投入和發展，未來相當有前景。

而且他們迫切地需要智能手機市場的拓展，賺錢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智能手機發展了，就會對電信市場產生更大的考驗，倒逼電信公司去升級換代設備以適應更高的需求。

最後還不是得來買他的設備？這筆賬算得精細著呢。

陳渤要的是互聯網流量，華為要的是電信設備市場，可謂是一拍即合的買賣。

本來他打算抽空和李在榕好好談談，大舅子坐火箭一樣蹭蹭往上躥，已經升任三星電子的副社長，有晶片、有內存，有觸屏、有攝像頭感光模塊。

他們有一整套的工業體系，不光能設計，還能自己生產，就只差通信這一個短板沒有涉及。從這一點來看，當真是可怕的很。

不過更有誠意的華為跳出來，那就讓大舅子在「翻蓋和滑蓋」這兩個棺材板上蹦躂一會兒吧，有他急的時候。

明珠港的開工建設，不僅代表着燕京當局在海外的戰略延伸，對陳渤則意味着頭上那道緊箍已經解除，再回到鵬城自然沒什麼擔心。

不過盤谷大廈是人去樓空，真沒什麼好留戀的，騰迅自然也不用他過問，坐等升值就行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鵬城灣那塊空地，沿海的灘塗已經被治理為濕地公園，在南邊拔地而起一批紅色建築物，那是用他捐贈的1億美金籌建的「南方理工學院」，9月份才能正式開學。

他的岳父李樹森辭職之後，新校長由前任科技大學校長朱清時教授擔任，校名的牌匾由客座教授，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李政道所書。

師資力量90%都是從海外挖來，港大、港島科技、南洋理工這些地方成為主要來源地。

260多名教授、講師團隊，比首批錄取的126名學生還要多，這麼豪華的陣容絕對沒誰了。不過雖然擁有自主招生的權利，但更多優秀生源還是屬於那些知名學校的，南方理工？鬼聽過！怕不是隨便弄兩棟樓，掛羊頭賣狗肉的野雞大學吧。

緊挨着學院的土地上也在陸續開工建設，這邊是更加淡雅素凈，更加簡約的風格，在綠樹、海水的環抱之中不僅藏着「雲計算」中心，還有一座專門為有夢想的年輕創業者們準備的「極客夢工廠」。

「天使投資+企業孵化器」的運作模式，只要有好的想法就能得到初始資金，工商註冊都是一條龍服務，待產品初步成型便能獲得首批風險投資。

並且全程給予創業指導，幫助那些年輕人解決在創業過程中遇到的各種難題，定期還會邀請業界的名人過來授業。陳渤這個想法得到了許多同行的支持，張超陽、丁雷、馬耘、馬騰還有柳川志等人都在這裏投了些啟動資金。

B＆P，IDG，軟銀亞洲、紅杉資本也都簽署了協議，未來將會提供更多融資渠道。

因為他們都知道創業的艱辛，公司最難的地方恰是剛開始起步的時候，多少好想法胎死腹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成就別人也就是成就自己。

沒準有什麼好項目可以和未來的產業規劃相匹配，就能順勢收購，可謂是一舉多得還能賺個人生導師的好名聲。

今天這就有首批申請入駐的兩個年輕人，一位是他所熟悉的石志文，這小子現在師從周子華教授讀研究生，但耐不住寂寞還是選擇獨自出來做課題研究，主要方向就是人工智能，還是那隻熟悉的小黃雞，卻要進化了不少。

他是不缺錢的，桔子公司的股份也一直給他留着，備不住這孩子倔，陳渤便也由着他折騰。

另外一個是港島科技大學的研究生汪濤，課題聽起來比較小眾，關於遙控直升飛機平衡系統。

團隊只有四個人，就只有他一個人有這方面的專業背景，其他人都算是二把刀，這是邊做導師邊創業，之前蝸居在鵬城的小民房中，港島的租金那麼貴他自然是付不起的。

實在無以為繼之時，在網上看到了「極客夢工廠」的網頁，順手申請之後便成為首批資助者，其他的項目要麼是太小兒科，要麼是不具備任何理論與實踐的天方夜譚，屬於「民科」的範疇，一看就是大忽悠，當然等待結果只有拒絕。

「這些東西太專業，我不懂。但我想問一些簡單的問題！」陳渤阻止了小團隊意欲給他演示各種迷一樣的代碼，那是機器語言，比編程語言還要晦澀難懂，而且就算講了他也未必就能理解，也就不打算干那些不懂裝懂的事。「任何產品都需要有一個清晰的定位，那你們是要做什麼樣的產品，它的作用和目的是什麼？」

「目前正在設計的是來自我的本科畢業論文，如何讓遙控飛機懸停在空中，這其中需要平衡系統和平衡環這一小部件的支持，雖然聽起來簡單，但實現過程非常複雜，因為需要電機和平衡環連接，這會加大本身重量，導致續航時間短等其他問題出現。」

汪濤是個戴着非常老派的圓形黑框眼鏡的年輕人，少年老成的他還在下巴留着一撇小鬍子，這造型不像是理工男，反而更像是798的藝術家，當然還得忽略掉他頭上過高的髮際線。

「只是部件而已？」陳渤指著那堆設計圖紙問道。

「嗯。」

「一個平衡環的意義對遙控飛機本身可能意義很大，但在整個消費市場卻渺小到微乎其微。為什麼不能自己設計一個無人.機呢？專業圈子小，不妨多考慮下消費級市場，讓每一個人都能實現藍天夢要比僅實現遙控飛機空中懸停這種小技術偉大得多。」

陳渤用商量的語氣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同時又瞥了一眼支在牆角的摺疊床，鼓勵道「剛開始創業找不到定位很正常，我那會一樣也很迷茫，即便失敗了也不可怕，你們還都年輕，怕的是沒有夢想，不能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