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憤世嫉俗

「這兒是外城平民商貿區，也是河谷城唯一沒有守衛把守的入口，因為這兒來往的都是居住在城外的平民，只有種子街一條通道可以到中央廣場，那兒就是內城了，居民區和內城平民商貿區都在那兒。」

河谷城醉鬼巷中，艾丹帶着羅夏回到了他們相遇的那道夾角暗巷裏，艾丹一邊說着走到暗處，俯身扒開地上的泥土后，竟發現地上竟有一道木板，這木板嚴絲合縫，羅夏看的驚奇，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我的家，這段時間或許也會是你的家。」

艾丹話音一落，將那木板輕輕掀開，羅夏屏息望去，卻見木板下竟出現了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沒想到這醉鬼巷首相隔不過幾步遠兩家酒館的夾角中竟暗藏如此玄機！

「下去吧，不用擔心，下面除了黑了點，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羅夏聞言點點頭，卻沒有着急下去，因為他雖然選擇再信任艾丹一次，但經過適才那場欺騙后，他心中已有了防備，生怕艾丹故技重施，儘管他現在已一無所有，沒有什麼值得艾丹去行騙的了。

而艾丹見他遲疑不動，立即悟到了他的心思，當即一言不發先行走下階梯去，羅夏見狀這才抱緊女嬰跟着走了下去，艾丹悄悄將那木板蓋回遠處后，才領着羅夏繼續向下走。

這階梯成螺旋狀，黑暗中羅夏分不清方向，只能看到前方艾丹綠油油的眸子在來回晃動，他有些害怕的說道：「艾丹，這兒是你建的么？」

「我到這鬼地方才半個月，哪有這麼大本事，這兒本來就有，只是沒人發現而已。」

「半個月？」羅夏聞言一怔，問道：「你不是說你一直在這兒么？」

他話音一落，艾丹尚未回話，羅夏便覺眼前一亮，原來這階梯並不長，二人兩句話功夫便走到了底部，艾丹不知從哪兒撿起一盞油燈來催亮，對羅夏笑道：「怎麼樣，地方還挺大吧？」

羅夏接着微弱燈光望去，卻見眼前竟是一寬敞地窖，看起來像是個倉庫，卻空蕩蕩的，牆壁上結滿了蛛網，只有不遠處的一堆乾草處是乾淨的，乾草堆上有兩隻沒吃完的乾麵包，艾丹領着羅夏徑直走了過去，將油燈擺在一旁，撿起其中一隻遞給羅夏道：「吃吧，這一次我可沒有騙你。」

羅夏這一日只在早晨吃了老戴維所贈的那隻麵包，午後在河岸上又竭盡全力救助艾丹，此刻正覺飢餓，當下接過乾麵包坐在艾丹身旁啃了起來。

當啃到一半時，羅夏忽然想起一事來，連忙朝懷中摸索，發現懷中空空如也后，失落道：「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

「牛奶，早晨有個好心的老爺爺給了我一瓶牛奶，可能是在救你的時候掉到水裏去了，她要餓肚子了。」

羅夏指向女嬰，艾丹聞言卻笑道：「那這麼說你還做過乞丐？」

「乞丐是什麼？」

帕里是個小鎮，但人人安居樂業，縱使家庭清貧，也沒有人在外乞討，是以羅夏並未見過乞丐這種職業。

「你從哪兒來的，連乞丐都不知道？」

「帕里。」

「帕里？」艾丹搖了搖頭，道：「沒聽說過，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可是五國第一盜賊，麵包牛奶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你放心吃吧，一會兒我帶你去給她找吃的。」

「好。」儘管艾丹的話在羅夏聽來大多不解其意，但卻令他感到安心。

他一邊吃一邊又問道：「那乞丐是什麼？」

艾丹笑道：「乞丐就是放棄了所有臉面與尊嚴向人搖尾乞憐，乞求別人施捨東西才能活命的人，就像你跟別人討吃的一樣，你就是小乞丐，你妹妹就是小小乞丐。」

此話一出，羅夏頓時漲紅了臉，咽下口中的麵包道：「我不是乞丐，是那個老爺爺給我的，她也不是我妹妹，是我撿來的。」

「她不是你妹妹？」艾丹聞言有些驚訝道：「那這麼說，你是帶着一個和你不相干的嬰兒流浪了，你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你還帶着她？」

此話一出，羅夏也怔住了，艾丹所說的話是他一直沒有去想過的問題，他一直遵循着內心與本能的指示，當他覺得這樣做是對的時，他便會去做，但在初見艾丹時，他也曾想過拋棄女嬰，那時他的絕望是無以言表的。

當下羅夏毫不隱瞞道：「我不帶着她，她就會死掉，我不能這樣做，就像我不救你，你也會在水裏淹死一樣，但遇到你的時侯我也想過丟掉她，我那時想一定會有人收養她，但你那時說話的樣子實在太氣人了，我又不想丟掉她了。」

羅夏的話質樸而又簡單，艾丹聽完后卻沉默了下來，片刻后才說道：「你真是個怪人。」

說罷，他又望向女嬰道：「那這麼說還是我救了她一命了，好在你沒有那樣做，不然的話這些平民肯定會把她送到次神殿去，她落到那群偽善的老頭兒手裏，還不如死了痛快。」

有關於次神殿這個辭彙羅夏已經是第二次聽到了，不由問道：「次神殿是哪兒？」

「供奉亞述的地方，亞述你應該知道的吧，和你們森里亞最尊敬的帕維尼奧一樣是五位次神之一，平原人聲稱亞述是仁慈的神靈，但它卻在掌管死亡。」

「既然是供奉神靈的地方，為什麼不能去呢？」

聽到這裏，羅夏放下手中的麵包，不解的望着艾丹。

「因為在河谷次神殿裏那伙人如他們偉大的亞述同樣虛偽，明明是收割生命的死神，卻非要號稱仁慈，當然其他的神靈在我眼裏也不怎麼樣，倘若他們真的存在，並且在庇佑人類，那你又怎麼會流浪到這兒呢？」

「我……」

羅夏聽的心驚肉跳，卻又啞口無言，他們一家都是忠實的五神信徒，每年鎮上都會從遙遠的地方請來祭司主持向神靈祈禱，他們一家從不缺席，可眼前的艾丹話里卻透露出他不信仰任何神靈。

「而且那些披着神袍的老頭兒最喜歡小孩兒的屁股，還好我跑得快……不，這一切都怪那個老混蛋，如果不是他把我丟在這兒，也不會見到這麼噁心的事情。」

「你在說些什麼？」

羅夏並不理解艾丹在說些什麼，而艾丹喃喃自語過後卻不再出聲了，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道：「我們該出去做生意了。」

「去哪兒？」

羅夏跟着他站了起來，憤世嫉俗地艾丹說起話來總是這樣神神秘秘。

「跟我來就是了，你不想給這個撿來的「妹妹」找些吃的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