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秘聞（中）

夜間的醉鬼巷是河谷外城癮君子們的天堂，廉價的烈酒在此兜售，不需要幾個河谷幣便可以喝到不省人事，老戴維在巷首駐停馬車，當羅夏對他說艾丹便躲在這兒時，他緊懸著的心反而放了下來，因為這符合他對艾丹的認識，一個古怪而又狡詐的孩子。

「老爺爺，艾丹就在那裏面。」

羅夏指著巷首兩家酒館間的暗角，小臉上表情糾結，顯是對出賣艾丹這件事感到十分忐忑，不等老戴維回話，便又說道：「他囑咐過我不要讓人發現我們的家。」

「你們的家？」老戴維聞言搖了搖頭道：「那兒只是個死巷。」

邊說着老戴維走了過去，羅夏見四下無人，忙跟了上去，當二人進入暗角中時，艾丹的聲音立即響了起來：「羅夏，你回來了？」

「怎麼是你！？」

話音一落，艾丹從暗處中走了出來，頗為驚訝的望着老戴維，當看到其身旁的羅夏后，頓時心下恍然，對其慍怒道：「是你把他帶來的？你認識這個多管閑事的老頭兒？」

「我……艾丹，這個老爺爺是個好人，他說他認識你，想來同你說幾句話……」

遭受質問的羅夏慌亂的解釋著，可他愈是解釋，艾丹的表情便愈發憤怒起來，只聽他忽然罵道：「閉嘴！你這個傻子！」

羅夏聞言頓時失聲，他沒想到艾丹見到老戴維反應竟會如此激烈。

這時老戴維沉聲道：「好了，艾丹，你不要怪罪羅夏，是我要求他帶我來的，羅夏是個善良的孩子，他還不懂得如何拒絕一個好心人的請求，更不會像你一樣是非不分，我來見你，只是因為這些天沒有你的消息，我很擔心你，而且……」

他話未說完，艾丹出聲打斷道：「你這個老頭兒又懂得什麼是非，羅夏，你快過來，這老傢伙不是好人，他和次神殿裏那群禽獸是一夥兒的！」

此話一出，不等羅夏作出反應，一直溫和可親的老戴維竟勃然大怒道：「夠了！艾丹，你在次神殿中不辭而別，冒犯了仁慈的神師們，這我可以原諒你，可你為什麼要四處傳播這些瀆神的謠言呢？」

「謠言？」艾丹聽到這話，怒極反笑道：「老戴維，像你這種無知的凡人說起話來都這麼可笑，可惜那群禽獸不喜歡像你這樣的老屁股，不然你也可以把你的老**貢獻給你敬愛的亞述！」

「你……你說什麼！？」

艾丹的話登時氣壞了老戴維，只見他全身顫顫微微，不可置信的瞪着艾丹，顯是已經氣極，連語氣也跟着顫抖起來。

羅夏見狀，連忙說道：「艾丹，你不要再說了……」

老戴維喘了幾口粗氣后，氣息逐漸平復下來，他已經徹底放棄了勸說艾丹，他不同於自己曾見過的任何一個這個年紀的孩子，他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儼然將自己視為超脫一切乃至於凌駕於眾神之上地存在，屢屢觸及所有人憤怒的本源。

可身旁的羅夏與他不同，當下老戴維對羅夏溫聲道：「羅夏，你願意隨老爺爺一起過活么，爺爺願意收留你，當然還有你之前抱着的那個小傢伙。」

羅夏聞言面上頓時浮現出欣喜的笑容，比起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艾丹，顯然還是老戴維看起來更可靠些，可艾丹卻冷笑道：「老騙子，你是又想把這個小傻子的屁股也獻給你那偉大的亞述嗎，或許他們是你親密的老友？」

「哦，讓我想想，你的那些老友們在享用新鮮的屁股時，說不定會想起還有老戴維的老**無人問津，可能會去光顧寂寞的老戴維，這就是你的目的對吧？」

艾丹的話雖極盡惡毒，羅夏聽來卻心下動搖，儘管他不知道艾丹究竟見到過何種可怕的景象，也並不贊同他的盜竊行為，可二人畢竟已相處了一整日，比起只有一面之緣的老戴維，羅夏顯然還是更了解艾丹。

想到這裏，羅夏不由得向艾丹所處的方向退了兩步，老戴維見狀嘆了一口氣，道：「羅夏，你是個堅強善良的孩子，我不希望你同艾丹一樣做傻事，只希望你能做正確的事好么？」

「哈哈，老騙子沒騙成小傻子，又要冒充導師給小傻子指點人生了么？」

見羅夏無動於衷，老戴維聞音抬起頭來望向艾丹，彷彿沒有聽到那些惡毒語言般，只搖了搖頭，卻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艾丹都不會聽的，當下他只好有些落寞的轉身離去。

而羅夏望着他的背影，心下幾度掙扎，直至消失不見，卻依然沒有下定決心。

「還看什麼，人都走了，讓你買些吃的都能惹出一堆麻煩來！」

這時艾丹一把奪過羅夏懷中的紙袋，瞪着他道：「你不會把我們的家也告訴那老騙子吧？」

「沒有！」羅夏連忙搖了搖頭，隨即說道：「艾丹，老爺爺是個好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好人？」艾丹聽了竟冷笑道：「像你這種傻子看誰都是好人！」

「艾丹……我……」羅夏想要反駁艾丹，可卻又無話可說，畢竟他已經選擇留了下來，這說明比起老戴維，他心中更加信任艾丹。

艾丹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坐下來從紙袋裏摸出一隻麵包，狠狠的咬了一口，咀嚼著含糊不清道：「還好你沒傻到跟他走，不然等他把你送到那伙兒老頭那兒，你就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了！」

羅夏聞言同他坐到一起，小聲問道：「艾丹，那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哪兒？」

「次神殿。」

「我不是同你講過了么，那兒的神師，不……神師你懂么，就像你們森里亞的祭司一樣，他們喜歡屁股，尤其是小孩兒的屁股。」

「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為什麼喜歡屁股，屁股是用來拉屎的。」

「哈……」正在吞咽麵包的艾丹聞言怪笑一聲，卻險些被還未咽下的麵包噎住，當即拍打了幾下，才眼角含笑問道：「屁股是用來拉屎的沒錯，那你是用什麼尿尿的？」

「用這個。」艾丹下意識的指了指自己的褲襠。

艾丹點頭道：「那如果有人想用他尿尿的東西去捅你的屁股，你願意么？」

此話一出，羅夏頓時怔住，片刻后才回神搖頭道：「我當然不願意，但為什麼會有人想捅我屁股？」

「你說的對，大多數正常人都不會想去捅一個男人的屁股，但那群老禽獸就喜歡那樣干，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你只要記住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哪怕你認為他是個好人，因為好人未必會做好事，尤其是像老戴維那種無知的老頭兒。」

艾丹說完又兀自啃了起來，羅夏獃獃的望着他，顯是並沒有全然聽懂，可心中又隱約產生了些許明悟，只在片刻后，才問道：「那我現在該相信你么？」

艾丹聞言動作為之一滯，抹了抹嘴道：「我不一樣，你救過我性命，我們特納家從不欠人家情分，我既然怕死開口求了你，那便要還給你，所以在完成約定之前，你可以相信我說的任何話。」

「但等約定完成，我可就什麼都不欠你了，到那時我便要報復你，因為你見過我最狼狽的樣子，這若是傳了出去，我還怎麼做五國第一盜賊，去找那個無恥的叛徒報仇？」

羅夏聽聞他要報復自己，卻並不感到害怕，因為艾丹是笑着說完這些話的，可當聽最後一句話時，又不由問道：「你要同誰報仇？」

「把我丟在這個鬼地方的人。」

「是誰？」

艾丹啃完手裏最後一點麵包，面無表情道：「以前我叫他父親，但現在他已經成了特納家有史以來最無恥的叛徒，五國中最不入流的蟊賊，他之前拋棄了母親，現在又拋棄了我。」

說到這裏，艾丹表情變得有些猙獰起來道：「終有一天我會找到他，偷光他所有的東西，讓他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五國第一盜賊，然後親手殺了他，讓他在絕望與羞辱中死去！」

聽到這話，羅夏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即震驚道：「你要殺你父親！？」

「直接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我要先折磨他，先砍掉他最引以為傲的雙手，再去挖他的眼珠……」

「不要再說了！」

羅夏恐慌的打斷了他，艾丹在說這些話時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

「你這就怕了？」艾丹嘿聲望着羅夏。

羅夏咽了口吐沫，問道：「那他去了哪兒？」

「不知道，他把我丟在這兒之前說好過兩天就回來接我，可我等到現在他都沒有來。」

「我知道這些都是這個老叛徒的借口，他準是一早便想好了，他知道我不會游泳，故意把我丟在河谷城，好讓我追不上他。」

「艾丹……或許你父親只是去了更遠的地方，又或許是因為其他事情耽擱了。」

「哈哈，你這些安慰小孩子的話還是說給你自己聽吧。」

艾丹站起身來，似乎對羅夏的善意不屑一顧，笑道：「我和你不同，我不需要任何人施捨，也不需要任何人幫助，羅夏，你只是個凡人，是不會懂得這些的。」

「而那個老叛徒……眼下我還是要承認他暫時是我們這行里最優秀的存在，他想要的東西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得到，哪怕是五國中最強大的騎士，甚至是神靈也不行！」

「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超越他！」

「你們這行？」羅夏似懂非懂的望着艾丹，疑惑嘟囔道：「你父親也是小偷么？」

艾丹聞言一怔，隨即嘆息道：「都說了你不會懂得，好了，這些事都與你無關，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