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向生求死
有能力卻不顯擺的叫謙虛，沒能力不顯擺的只能叫心虛。沈言就是要用赤果果的打臉告訴他們，我低調不是因為心虛，而是我有教養，我謙虛！
扮豬吃老虎那目的是為了最後吃到老虎，一直扮豬那肯定就是頭豬。
沈言這麼一亮劍再收入鞘，前後給人的觀感已是天壤之別，對面更是直接就傻了。站在沈言面前，只感覺自己的手腳是多餘的，怎麼擺放都不合適。
我們現在普及義務教育，可能對讀書人沒什麼感覺，現在說「你們全家都是知識分子」是罵人話。但是在古代，有知識真的比有錢重要。而且越是文盲的人，越對有知識的人盲目崇拜。古代的落第秀才，居然能忽悠一幫農民幫他造反。何況這中間還有古今之別——別聽那些人吹古代多好、多牛逼——古代寫八股文的那些個狀元，價值加一塊兒也比不上現代一個綜合性大學的畢業生。
為什麼那些穿越到唐宋的人，全都是一副半賣半送的態度，知識隨便往外扔？
按照普通人的想法，把我那超越時代的知識全都變成商品壟斷全世界該多好！你看錢全進我口袋，美女都是我的，最好皇帝也是我當，豈不美滋滋。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如果真的能穿越唐朝，那麼把唐朝乃至全世界國家的生產總值加到一塊兒，也買不起一個大學生腦中的知識。所以不送還能怎麼樣？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能等價交換這些知識的財富。
非要給錢才賣，那是用脖子去試李世民的刀鋒利不鋒利啊。
如今這個世界的教育情況沈言不清楚，但據他觀察，整個車隊兩百來人認識的字加起來可能還沒有他們的人數多，談教育都有些可笑。
不過沈言不了解的是，這個世界真實情況比他想像得還要嚴重。
這個世界的知識全都掌握在國家和傳統貴族手中，平民根本接觸不到。亞人種中，精靈和矮人控制了幾乎全部的知識，蜥蜴人有一點點，知識同樣嚴禁外流。那些跟隨魔法師、煉金師學習的學徒，可能是唯一能接觸到知識的平民。這些學徒有很小的概率成為魔法師，不過將來就算在魔法上沒什麼成就，也能成為諮詢顧問……不，是賢者。
然後踏足宮廷，最終被吸收進貴族圈子，就是這樣——知識的傳播到這兒再度閉合。在所有這些種族中，對知識的態度最開放的反而是擁有知識最少的蜥蜴人。
對了，還有書籍。
製圖室之外的世界，書籍的存世數量非常少，其中無用的騎士小說和花邊文學又佔了數量的一半以上。剩下的大部分書籍，想要閱讀仍需花費大量功夫，因為說起來你可能不信——製圖室之外的世界，嘗試闡述和紀錄規則的文字居然是有力量的！敘述越深力量就越強大！傳奇魔法師製作的法術書，能讓自身實力倍增。
知識就是力量，不再是一句口號。
因為在存在神秘力量的世界，思考同樣是一種冥想，研究規則與研究魔法、研究神學的人是同一類人。牛頓在這個世界上肯定會成為傳奇法師，搞不好還能成為經典力學之神；而愛因斯坦就更加了不起了，他搞不好會成為諸神殺手，因為他把分開的規則又重新連接起來。研究數學比物理的要差一些，畢竟數學是工具，傳奇封頂吧……這簡直是理科的神聖國度啊！
至於搞人文的就算了，音樂、繪畫還有寫小說的，在異界依舊是渣渣5——就算改名叫雷斯林都沒用。
當然，以上全是終極幻想——因為世界與世界的基礎規則不同，不可能直接套用。況且製圖室的知識版權不屬於米國也不屬於鷹國，那都是艾歐大神的財產！
正因為艾歐抹去了文字上的力量，才讓製圖室成為了獨特的純理論世界，才因此誕生了如此豐富的理論知識。
也正因為文字沒有魔力，製圖室世界內與外界的規則有很大區別，真正明白其中關鍵的只有艾歐自己。這些知識全都是艾歐大神可愛的積木，是他構建世界的材料。旁人如果用這些知識裝裝逼還可以（比如沈言），要是妄圖以這些知識封神，那真是不知道屎是怎麼泄的，艾歐分分鐘教做屎上最牛逼神！
好吧，說了那麼多，實際上沈言之後便一言不發，這時候不說比說更有力。
彌爾頓帶着人灰溜溜的離開。
在路上，彌爾頓把老虎冷嘲熱諷的狠狠修理了一頓，然後讓他滾去巡邏——嗯，從甩鍋這一點上來說，他已經是個合格的領袖。等到不相干的人都離開，只剩下默不作聲的奧瑪和不明所以的凱瑟琳之後，彌爾頓才半是抱怨的對凱瑟琳說了句，「我說怎麼食物分配的越來越得當，原來是沈在幫你……你怎麼不早說？」
作為領導，誰多吃一口少吃一口他當然不關心。但他會關心有沒有人餓著，食物是否被浪費，以及是否充足——過去凱瑟琳管理後勤做的一塌糊塗！僅僅因為換個人也這樣，大家才都捏著鼻子忍着，提心弔膽的過一天算一天。但最近隨着食物分配的效率越來越高，浪費減少，甚至還按照凱瑟琳的意見，組織了一次圍獵來補充肉食后，情況得到大幅度改善！
對此彌爾頓感到十分滿意。發生了這麼多事，彌爾頓還以為凱瑟琳終於成長了，哪知道是沈言在背後幫忙。可問題的關鍵不在這兒……
「我想先學會再告訴大家，不是想占他的功勞。」凱瑟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問題的關鍵在這兒，凱瑟琳根本沒意識到沈言的真正價值！她沒意識到沈言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那些東西有多重要！這才讓彌爾頓這些人，搞這麼大一個烏龍！
「得了，不怪你……凱瑟琳你去安排一下，將那輛車換到隊伍中間……乾脆給他們換輛好車！然後去準備一些好吃的……有什麼好的都送過去吧！唉，剩下的事情我跟奧瑪商量。」不過打發走凱瑟琳之後，兩個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原本有一大塊金子，卻差點兒被當石頭給扔了。最後雖然沒扔成，但金子生氣了，他看起來要自爆。
彌爾頓就是這個感覺，你問我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奧瑪，要不你……」
「彌爾頓，」蜥蜴遊俠嚴肅的舉起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在這兒等你，只是為了告訴你我之前的想法……如果沈言和那個將死之人被你們趕走，我也會跟着一起離開，這就是我的決定！而且這種事沒下次了，就是這樣。」說完之後，奧茲瑪特沒好氣的扭頭就走！居然認為我會為了「大局」放棄自己的堅持——是誰給你的錯覺？
老子國都叛了！
「奧瑪！奧瑪~！我草，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我？！」又被丟了一臉的彌爾頓，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他恨不得做個老虎的小人踩上一百遍。「我踏馬怎麼就聽了那小子的蠢話了呢……」他心理其實明白該怨誰，但總要給自己留點兒面子，再說老虎背鍋沒問題。「卧槽，我說小沈怎麼總罵老虎，他踏馬真的欠罵！」
過了一會兒，凱瑟琳帶着遺憾回來。「他全都拒絕了。還說沒有功勞不拿錢什麼的……不過他說了，救命之恩當用泉水報答，在找到泉水之前他不會離開，有時間也會教幾個聰明的孩子，不過路上這段時間別去煩他。」
「唉。」彌爾頓一聲嘆息。
救命之恩那也是奧瑪的，自己最多就管了幾頓飯而已，還是乾麵餅子……
「奧瑪也不告訴我，到底啥是數學。」
*****
車隊不大，沈言對彌爾頓的糾結看得一清二楚。他感覺有些好笑，彌爾頓還真不是個合格的領袖——合格的領袖這時候考慮的不該是怎麼留下沈言，而是應該考慮以自己的能力，能不能駕馭得了一個從天而降的賢者。
其實上午潘妮有一個問題，沈言沒有正面回答。就是那個「就算車隊真的定居並成長起來，也就是個小鎮子吧，對我們的夢想有幫助嗎？」，內容可以換成「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嗎？」
好處當然是有的。
沈言在觀察時就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似乎彌爾頓對於建立村莊這件事表現得太信心十足！這就有意思了……
要知道當彌爾頓做出決定時，他還沒遇到奧瑪。就憑他手下那些歪瓜裂棗，想建立一個村鎮級行政單位無異於痴人說夢。而且彌爾頓的實力雖強，但也到不了當叛軍也無所謂的程度。可彌爾頓卻偏偏就很有信心，他的表現好像哪怕沒了所有人，只要我在這件事依舊能辦成的感覺。聯想到他們之前所在的游擊大隊，主要的職責就是在戰區搜刮一切有價值的物資，沈言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彌爾頓應該是在之前的搜刮中，無意間發現了某樣了不得的東西，然後偷偷的藏了起來，無論凱瑟琳還是老虎都不知情。
這樣東西應該對孩子的效果遠大於成年人，並且入門門檻低，便於普及，可以在短時間內幫助彌爾頓建立起新勢力。這才是彌爾頓一路收留孤兒，建立村莊並實現夢想的信心之所在。這是個有魔法的世界，那麼應該是某種能強化孩子身體素質的魔法物品或者煉金藥劑的配方。除此之外，沈言想不到別的可能性。
至於抓孩子用於邪惡的目的，呵呵，不是沈言看不起他們，邪惡也是需要水平的！做人體實驗沒幾個Dr.（博士）能行？如果是惡魔獻祭，也不該召奧瑪這樣明顯正義陣營的人入隊。
「沈言，小言言？」潘妮的呼喚聲終於讓他回過神來。
「什麼事？」
「……你旁邊的那個人，一直在努力跟你說話。你不理她，我看着挺可憐的。」潘妮有點兒無語。她開始反思是不是把沈言的感知砍得太低了？感知4是這種表現嗎——邊上有人說話都聽不見，凱瑟琳低着衣領給他發福利居然沒反應？他這是遲鈍還是ED啊！不行，明天就得催着他鍛煉，先練感知！
沈言聞言來不及回答，便急忙扭頭。
他這才發現「死人」竟自己將身體側過身來，用兩隻光禿禿的上臂夾着沈言的胳膊，用力的搖著試圖叫醒他。可惜她四肢俱殘，能使出的那一點點力量根本微不足道，還要面對感知遲鈍這座絕望的大山。
「停下，停下。」沈言連忙拍了拍她，示意自己知道了。要知道她如今身體內外殘破不堪，動一動便痛入骨髓！她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再這麼搖下去她自己的命先要沒了。
感覺到沈言的拍擊，她終於停了下來，微微喘息著，臉上泛著不正常的嫣紅。那兩個空洞洞的眼眶，彷彿在注視着沈言，在銀月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恐怖。她張開嘴，發出斷續撕裂的聲音。
「你……是要和我說話嗎？」注意到她那不尋常的「精神」，沈言心中一酸，預感到她這是在迴光返照。
他急忙將身體靠近，將耳朵貼在她的嘴邊，仔細的分辨着她從喉嚨中擠出來的字。
「燒……燒掉……我……的……靈魂，……用……那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