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盛世王朝

001:盛世王朝

日子已到了深秋,盛京城人氣鼎盛,烈火烹油,繁華似錦,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文人武士絡繹不絕,喧囂熱鬧,卻又井井有條,而城外更金秋碩果,萬物一派生機,顯現出了一個強大王朝的盛世之景。

兩百年前,當時還是大隋太平王的楊拓,平定了數十諸侯小國,最終定都盛京,建立了大周王朝,結束了戰亂紛飛的時代,開創了一個不朽盛世。

大周王朝歷經七任帝王,勵精圖治,疆土不斷擴大,西起雲鵠草原,東接無崖海,北連寒玉冰原,南靠十萬大山,地域不下萬里之廣,已是整個大陸最為強大的帝國,不僅國力強盛,更是萬民歸心,而盛京城也被譽為中土天朝之都,天降福澤之地。

當今大周皇帝帝號為武,周武帝十六歲即位,歷時二十年,正值春秋鼎盛的年紀,文治武功,無不冠絕歷代帝王,在他的治理下,大周朝也是如日中天,百國臣服,每年秋季,諸臣國進貢的使者絡繹不絕。

盛京城九座城門,以正陽門為首,各國朝聖的使臣從正陽門入,走朱雀大街,至承前殿等候,儀仗列隊,靜待周皇接見。

此時的正陽門外,拉着貢品的馬車足有數千輛,綾羅綢緞、珍禽異獸、奇珍異寶,堆積在一起,排出去足足有百里開外,各臣國使者,身穿本國盛裝,顯得有些怪異和新奇,但個個神態恭敬,更是沒有人敢肆意喧嘩。

城門處,自有朝廷大臣負責接待,更有一應官吏在檢查清點,忙碌而細緻,不敢有半點紕漏,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百國朝貢,對於所有的大周子民來說,乃是大揚國威的盛事,盛京城中,更是全城歡慶,清水撒街,處處顯現出喜慶和熱鬧。

盛京皇城分內外兩城,內城乃是皇宮重地,戒備森嚴,擅入者,自然是殺無赦,甚至要誅連三族。而外城則是百姓居所,不過,盛京城乃是一朝國都,所居住之人,非富則貴,不是朝臣大員,便是商賈富戶,但也有一些地方並不是那麼繁華,甚至被大部分人所遺忘。

外城的最北處,一間偏僻的小院,即使在百國朝聖的日子裏,也顯得冷清而落寞,小院不過十餘丈,三間屋子,到處都有修繕的痕迹,屋樑上許多瓦片都已經碎裂,顯然已經有些年頭,院子四周堆滿了亂七八糟的物件,雜草叢生,透露出頹廢和衰敗。

而院子正中,一個少年身着粗布短衫,一招一式打拳。

「青龍探爪!」

「撥雲見日!」

「飛龍在天!」

簡簡單單的龍行拳竟被這少年打的虎虎生風,隱隱有龍吟之聲震蕩,頗有氣勢,而且拳法中規中矩,極為嚴謹,但細微之處與外界廣為流傳的卻是不盡相同。

這少年約十五六歲左右的年紀,眉目清秀,略帶一些生澀,但眼中卻透露出一股沉穩的氣度,片刻之後,一套龍行拳打完,回氣收拳,隨手抹去了額頭的汗珠。

「劉叔,既然回來了,幹嘛躲在外面。」

忽然間,少年的神色一動,縱身掠出,一式「推窗望月」,院門打開,身形也隨之掠出。

門外站着一個四十餘歲的大漢,面貌頗為威武,眉宇間更是透露出一絲鐵血之氣,顯然是久經戰陣的軍人。

「少主!」

看到少年掠出,這大漢微微一怔,疲憊的臉上強擠出一絲笑意,顯得有些拘謹和尷尬。

「父皇今年也沒有捎來書信嗎?」少年看到這大漢的神情,便已知道了答案,眼神之中微微閃過一絲黯淡。

「不止如此,今年不知為何,陛下連使臣都沒有派出。」大漢低聲說道,看樣子是這少年的家僕。

「連朝貢的使臣都沒來嗎?」少年的聲音有些低沉,臉上浮現出一絲與年齡極不相趁的成熟與滄桑,寞落的神情中多了一絲警惕。

這少年名為陳霆,別看居住的簡陋,但卻是皇室中人,不過,這個皇室卻不是大周王朝的皇室,而是雲鵠草原上,陳國的皇室。

陳國,曾經是整個大陸最強大的帝國,立國還要在大隋王朝之前,但久盛必衰,在經歷了隋、周兩朝的崛起和興盛,陳國的國力日漸衰落,早已失去了天朝正統的地位,被逼迫的數次遷都,最終定都於雲鵠草原的格桑城,時間一久,甚至被認為是化外之民,但卻總算躲過了滅國之禍。

陳霆的父親,便是陳國當今的皇帝陳桓,不過,陳霆只是庶出,雖然有着皇子的名號,卻沒有成為皇儲的資格,而且陳霆並不得父皇喜受,在母親去世之後,更是受到多方勢力的排擠。

陳國皇室上下,最大的心愿便是恢復往日的輝煌,兵戈鐵馬,問鼎中原,重新成為大陸的霸主。不過,這個希望如今看來卻越來越渺茫,陳國的國力和武力與大周王朝的差距越來越遠,在三年前,更是被迫向大周稱臣納貢,而陳霆這個皇子更是以質子的身份來到了盛京城。

任何一個王朝之中,皇子間的鬥爭都是狠辣而慘烈的,沒有母族的支持,得不到父皇的喜愛,一個被排除在權利之外的皇子,能夠活下來,已實屬僥倖。

畢竟年少,在每一年盛京城的朝貢之日,陳霆都會懷有一絲期盼,但三年來,父王似乎將他完全忘記了,不曾有隻言片語帶來,而今年,甚至連使臣都沒有派出,這件事情,若是被大周追究起來,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有可能再起戰火。

「罷了,劉叔,以前母親在時,格桑城裏或許還有人能惦記着我,如今母親已逝,父皇又態度冷淡,陳國上下,恐怕已沒有人記得我了。」陳霆雖然早已看透了許多事情,但必竟年少,思鄉之情一起,眼圈有些泛紅。

「少主,不要怪劉威多話,如果留在格桑城中,未必是好事。」那大漢的目光中也有擔憂之意,沒有陳皇的庇護,又是庶出的身份,雖然貴為皇子,但陷入皇室漩渦中,恐怕下場也會十分凄慘。

「我明白,陳國之中潮流涌動,局勢恐怕又會有變化,我們在客居異國,只會越來越艱難。」陳霆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返回房中,抬眼看到牆上的一幅畫像,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畫像中是一個女子,一身青綠色的衣衫,在茫茫草原上獨舞,絕色傾城,美眸含笑,有如天上仙子,又如人間精靈,雙袖輕舞間,似要凌空飛去。

這個如精靈一般的女子,便是陳霆的母親。

葉傾城,草原上的一枚明珠,久山部的驕傲,只不過,十餘年前,被兇狠殘暴的草原馬賊掃蕩過後,曾經強大的久山部便沒落了,為了維持部落的生存,葉傾城被送給入了陳皇宮。

陳霆盯着畫像看了許久,取出了母親的靈牌,拜祭了一番,又向著北方磕了幾個頭。

再過幾天就是母親的忌日,身在異國不能為母親上墳,陳霆便只能在城外的寺廟給母親點一盞長明燈,以寄託思念之情。

「少主。」

正在此時,一個婢女走了進來,二十多歲年紀,容貌倒也清秀,上前說道:「學宮傳來口信,說百國朝聖,不可失了禮數,近幾日學宮裏的博士、學官都要忙於朝聖大典,無暇授課,要休學十日。」

朝廷所立的學宮,由退下來的文臣講授儒家之道,禮治、德治、人治三義,盛京城的王公子弟多在學宮接受儒家教義。大周皇室為了展示上國之威,也將各國送來的質子統一安排到學宮讀書。

「嗯,這樣也好,九月初十便是我母親的忌日,我便去城外寺廟的長明燈前陪伴幾日吧。」陳霆站起身來,將母親的靈牌小心翼翼的擦拭一番,收了起來。

「是,迎香這就去準備。」那婢女連忙應聲說道。

迎香是隨陳霆一起從格桑城來的,原是葉傾城的貼身侍女,主母病逝后,便跟在了陳霆身邊,而那大漢劉威,則是原本是宮中侍衛,軍伍出身,也是受過陳霆母親的大恩,自願隨少主遠赴異國。

在異國為質,無異於監禁,不過,能被各國派來為人質的,身份雖然尊貴,但在國內卻未必能得到多少重視,甚至隨時都能犧牲掉,大周朝廷對這些臣國的質子看管的也並不是很嚴格,只需每月初一、十五到典客司報備一下就可以了,不過,這些質子卻沒有一人敢私自離開盛京城,否則大周朝便可以趁機發難,提高歲貢都是輕的,甚至有可能會引發戰火,而逃走的質子,下場也會極為悲慘。

一般的質子,多少會有得到自己國家的財力支持,而陳霆卻是身無長物,陳國朝野似乎刻意將他遺忘了,若不是有大周朝廷定期發下來的一些銀錢,只怕連生活都成問題,自然無錢去賄賂典客司的官吏,才會被安排在這偏僻而破落的城北小院,而且陳霆不喜歡與人交流,每日只是讀書習武,雖然日子過的有些艱難,但卻也因此躲過了許多是非。

日升日落,從早到晚,正陽門外朝貢的馬車絲毫沒有間斷,城門處的官員和軍甲已輪換了數次,有資格面聖的已被請入了承前殿,更多的使者連面見大周武皇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專門處理外事的典客司打發掉了。

盛京城的喧鬧繁華,與陳霆並沒有多大關係,簡單收拾了一下行裝,次日清晨,劉威和陳霆主僕兩人出了盛京城,向落雁山走去,由於去的是寺廟,還需要住上幾天,攜帶女客頗有不便,迎香準備了一應事物之後,並沒有隨同前往。

落雁山在盛京城西五十餘里的地方,方圓不過十餘里,山勢不高,但林木茂盛,怪石林立,山上有幾間古寺,雖破落不堪,但也守着一些僧人不肯離去。

道路兩邊樹木茂密,山中雖無大的猛獸,但狐灌豺狼卻常有出沒,而且落雁山地理位置偏僻,也沒有上好的景緻,少有遊人過客,顯的有些荒涼,偶爾能看到一兩隻野灌竄過,山路上也有一些狼狐留下的痕迹。

陳霆和劉威都有着不弱的武功底子,在山路間行走,倒是不覺的疲倦,一路走走停停,約晌午時分,便走到了一所寺廟前。

這寺廟雖然不小,卻是年久失修,門戶破敗不堪,甚至有一些房舍已經倒塌,大門處的牌匾都有些歪斜,但上面「萬空寺」三個大字還能認的出來。

「朝廷重視武道,而輕視佛門,中土佛宗,精義漸失,已經衰敗了。」陳霆輕輕嘆了口氣,推開寺門走了進去。

「哼,還不是百餘年前,那場僧兵亂國鬧的。」劉康對佛宗也沒什麼好感,但已故主母卻是信奉佛教,從不食用肉食。

「朝廷勢大,逼的佛門無立足之地,僧兵亂國,也是無奈之舉。」陳霆不以為然的說道,在母親的影響下,他也讀了一些佛經。

僧兵亂國,朝廷動蕩,是在百餘年前發生的一場大事,大周王朝以武立國,歷代帝王都輕視佛門,沒收廟產,打壓僧侶,對佛宗多加限制,幾乎要將整個佛宗逼迫出中土,就在佛宗幾乎走投無路之時,佛門的一位大能橫空出世。

這位法號玄真的大師,不僅精於佛法,更精於武道,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帶動了整個佛門武僧,挑戰大周朝廷的律法權威,造成了大周朝立國后最大的戰亂,後世則稱之為僧兵亂國。

大周朝雖然最終平定了這場戰亂,但戰況持久,鬧的沸沸揚揚,整個帝國元氣大傷,甚至差點動搖了大周的國本,甚至連當年的周皇都被打成重傷,最後鬱鬱而終。

自僧兵亂國之事以後,大周朝廷上下對佛門的打壓更為嚴厲,強迫大部分僧侶還俗,嚴禁和尚習武,不知多少僧侶受到牽連,佛宗精義流失,中土佛宗的傳承都已斷絕,佛門的高手不是死於朝廷的圍剿,就是遠遁山林,隱名埋姓,僅有一小部分僧侶還堅守着心中的信仰,寧願面對朝廷的屠刀,也不願離開,萬空寺的方丈便是其中之一。

看到陳霆兩人進來,這位老和尚放下了手中的木魚,蹣跚著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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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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