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67

第一章67

想雖然是這麼想,可畢竟不是在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砍人手腳的事情是不好的,而且,要砍掉尹越的手腳,也不是輕易就能辦到的。

這個想法平凡也就只敢在心內想想,確實是不敢付諸行動的了。

本來就是大病初癒,還沒恢復完畢呢,就被母上大人給趕去相親,天氣又涼,衣服也沒穿多少,再加上被方顏給一刺激,平凡那天回家后,又是一場大病。

這次的病更是來勢洶洶,平凡整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做夢,一般都是夢見方顏牽着尹越的手來到自己面前示威,或者是尹越從她面前經過,面無表情,冷淡得像是陌生人。

無論是哪一個夢,都能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雖然嘴上說了放手,任由他們在一起,可心內,卻是祝福不起來。

畢竟還是自己愛過的男人,哪裏能這麼淡定地看着他投入別人的懷抱呢?

也有的時候,會夢見自己和尹越肌膚相親,那種久違的熟悉感,很是真實,以至於當她醒來發覺身邊空無一物時會痛苦失聲。

煎熬,絕對的煎熬。

可除了熬著,也無法可想了。

時間是世界上走得最快的東西,轉眼就要過年了,今年怪得很,平凡所在的這所南方城市氣溫出奇地低,海拔高一點的地方甚至還下起了雪。

窗戶玻璃上整日都結滿了水蒸氣,密密麻麻的一片,混沌了人的視野。

平凡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穿着棉睡衣坐在窗台上,用手擦去水,看外面清寒世界中形色匆匆的路人,心中依舊期望着,有一天會在樓下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可是一天,兩天,三天,她的做法只是徒勞,那個人一直沒有出現。

恐怕,在餘下的日子裏,他再不會在她的世界中出現了。

他已經等了許多次,這一次,不會再等。

有時也會想,他和她根本就是方向不同的兩條線,起點不同,卻在同一個點上相遇了,哭過,快樂過,結束之後便只能是沿着各自的人生軌跡出發,錯開。

幾何書上說,非平行的兩條線總會相交。

但,它們卻只有一個相交點。

那麼長的一生,只有這麼幾個月,他和她是在一起的。

其實,也沒有不好,畢竟當生命結束時,心內可以毫無悔恨,因為自己曾經愛過。

嘴上如此豁達,但一顆心卻是痛苦着,像針在扎著,像手在捏著。

感情,真的是碰不得的東西。

平凡人緣還算不錯,生病的這段時間,同事朋友都來看望過,自然,閨蜜木木同學來得最勤。

原本以為她會責罵自己,可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的木木同學卻什麼也沒說,來了,也只是躺在床上,陪着平凡一起唉聲嘆氣。

本來氣氛就夠哀傷的了,哪裏還能再搭上木木的悲哀啊,趕緊地,平凡制止了,主動提起:「為什麼不罵醒我啊?」

木木甩一甩頭髮,動作不大,倒甩出了詩人的雅緻:「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姐姐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愛情是什麼東西呢,哪還有罵你的資格?」

平凡一聽,這話中有話啊,難不成又和庄十三公子出了什麼么蛾子?

一問吧,果不其然。

木木的煩惱比她好些——不過是和庄公子在感情上捉迷藏,你進我退,你退我進。

「我不能輸。」木木態度堅定,握拳,眼中冒光。

末了,第一次放下身段詢問平凡的看法。

平凡給她的只有一句話:「要珍惜啊,親愛的。」

世界上最慘烈的,不是捉迷藏,而是三人遊戲,因為至少有一人會受傷,更甚至,三人都活不了。

所以說,在正經歷或者說已經經歷過三人遊戲的平凡看來,木木和庄公子幸福得在冒泡泡。

聞言,木木若有所思,或者是貌似若有所思中。

平凡繼續托腮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裏。

木木所思完了,開始投入小資產階級的享樂生活中:「我說,乾脆咱們過年的時候去海南吧?」

木木很悲劇,因為說了這麼多個字,最終平凡聽進去的也就兩——過年。

「過年的時候,去河邊放煙花吧。」

依稀記得前不久,自己和一個人這麼約定着,可惜等不到煙花盛開的日子,他們就分開了。

實在是太傷感了,平凡將母上大人端進來的幾碟子菜吃得一乾二淨,連點渣渣都沒剩下。

木木邊霸佔着她的筆記本便問道:「我說啊,你應該尋找下一個了。」

下一個?

平凡覺得至少半年之內自己是沒這個心情的。

太遙遠的事情了。

尹越,是道傷疤,無法完全癒合的。

傷感,真的傷感,平凡跑到廚房,又抓了一大包膨化食品,吃得咯吱咯吱的。

「好了,別這麼虐待自己,如果是非尹越不嫁了,就強大自己,跑去將他給奪回來,要是已經舍下了,那就抓緊時間尋找第二春。」木木給出解決方法。

第二春,還劍南春呢,平凡長嘆口氣,繼續沉默中。

過年的時候,木木去了海南,庄公子緊隨而去,人家在上演好戲,平凡也不好去當電燈泡,便坐在家中發獃。

平凡家的傳統是,大年三十去外婆家過,大夥吃完年夜飯,再一起打麻將,看春晚。

平凡選擇的是看春晚,可惜今年的春晚實在是不給力,找不着好看的節目,看着看着,平凡都快在沙發上睡著了。

正在迷迷糊糊的,外面忽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揉揉眼睛,睜眼一看,發現外面是火樹銀花的世界,幾乎每間屋子都有煙花射出,漆黑的夜裏,璀璨的煙花綻放。

聲音實在太大,即使將電視機開到最大聲也聽不清。

家人都是成麻的愛好者,對煙花不為所動,平凡一人站在窗前,將臉貼在窗戶上,冰冷隨着毛孔襲入,冰凍了她的全部骨骼。

身體一點點地冷起來,寂寞開始蟲噬,在那一剎那,很想要一個擁抱。

一個溫熱的擁抱,寬厚的胸膛,有力的大手。

她,想要尹越,很想很想。

可惜,想要的,都已經離開了,沒有回頭地離開了。

再也回不來。

胸腔內有了一隻手,急切地想要抓住什麼,可無論怎麼揮舞,得到的卻只是空氣。

最明白自己身體的,便是平凡。

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人。

可是世界上最難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人。

她的眼一直望着窗外,直到最後的煙花在空中劃出渲染的白色痕迹后,仍舊靜立着,沉默。

然而沉默著沉默著,平凡猛地轉身,動作大得將桌上的茶杯碰倒,摔在地上,碎成兩半。

平凡媽在裏屋聽見,高聲道:「平凡啊,你急什麼呢,快拿拖把把水拖乾淨。」

可是喊了半晌,也不見動靜。

平凡家十歲的小侄女走進來報告:「小姨剛才跑出去了。」

平凡在奔跑,在新一年的凌晨,一路上沒有計程車,她只能跑,跑得急,跑得快,目的地是尹越家。

就在剛才的那一刻,她作出了決定,她要爭取。

這輩子,平凡從沒爭取過任何東西。

是自己的,永遠是自己的,反之亦然——這便是平凡的處事原則。

這才明白,以往的不想爭,不願爭,不過只是因為誘惑不夠。

尹越,因為是尹越,那麼即使再如無勝算,平凡也要踏出去。

至少,在今後的漫長歲月中,自己不會因為當初的不作為而悔恨。

只要努力過,只要付出過,那便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所以平凡在奔跑,在漆黑清冷的大年初一的凌晨奔跑。

到達尹越家門口時,她滿額汗水,髮絲散亂,背脊上潮熱得很,於是緊緊敲門。

手指關節碰觸著門板,僵硬的金屬防盜門將**磕紅。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敲,平凡的身體也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冷下去。

尹越沒在。

或許是回家了,或許是……在方顏那裏,平凡不得而知。

掏出電話,一連打了三四個,那邊卻不接。

是故意,還是說,已經換了號碼,平凡同樣不得而知。

原來,沒有人是會在原地永遠等着你的,當她回頭時,當她想要努力爭取時,一切已經無法改變了。

平凡背靠着尹越家的門,慢慢地滑在了地上。

門內,有她熟悉的一切,有她所依戀的一切,只是,這扇門可能永遠地,將自己給阻隔了。

平凡坐在地上,任由冰冷從臀部傳入身體內,用雙臂環繞着自己,緊緊地,牢牢地,狠狠地。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想做,只是想要將身體靠在門上,盡自己最大程度地感受尹越的氣息。

因為很有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他和她的接觸。

明天日出之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們或許會活,或許會死,誰也無法得知。

此刻的平凡,內心在懺悔。

在懺悔自己的懦弱,更重要的是,在懺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對尹越再好一點。

因為今後,她恐怕再也不能對他好了。

原來,這才是世界上最痛的事情。

再悲傷,人還是能入睡的,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平凡想要脫離現實,想在夢境中重溫過去。

眼皮開始打架,在大冬天室外睡着,平凡想自己也許是不要命了。

可是人生難得幾回狂呢?

睡吧,睡吧,平凡也任性了一回。

入睡之後,身體開始飄,一寸寸地向空中移動,有那麼一瞬間,像是能在空中俯瞰着地面的自己一般。

可形勢忽然急轉直下,平凡從空中墜下,直接落在了地面上。

腦袋磕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平凡疼得淚花直冒,自然神智也清醒了。

回憶了下,好像剛才是有人開了門。

睜眼,發現自己進了屋,而屋主正看着自己。

照舊的面癱臉,但仔細看,可以發現眼內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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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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