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章 罪魁禍首（上）

桑家婆媳三個砸了李寡婦家，還把李寡婦胖揍一頓的事，再次成為李家村村民們茶后飯余的話題，其火爆程度堪比數年前村裏發生的小媳婦兒夥同姘頭毒死自己丈夫的那樁謀殺案。

倒不是說揍人揍的多麼過分，而是李寡婦被揍的過程中嚷嚷出來的話信息量太大了：比如桑家買地的銀子不幹凈，是守寡的女兒賣身子得來的；比如桑家女兒的姘頭不止素心齋老闆一個，還有一個曾經被李寶貴撞破，無辜挨了一頓胖揍，比如之前頻頻往縣裏跑也是私會另一個情郎去了……

諸如這樣被強加到桑葉頭上的「姘頭」「情夫」多不勝數，等事情鬧大沸沸揚揚的傳開后，又無故多了許多不懷好意的揣測。同桑家不對付的人每每經過桑家，總要故意大聲的啐一口唾沫，彷彿桑家真藏着臟物一般。

對此木氏十分懊悔，不是懊悔砸了李家，打了嘴臭的李寡婦，而是沒有找正確的方法，最後讓李寡婦敗壞了女兒的名聲，把事情鬧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包括桑葉在內的其他人誰也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倒是沒有人會說木氏衝動。

當初李二嬸說出李寡婦造謠這件事時，整個桑家就跟着了火似的，當時就要跑去找李寡婦拚命，被唯一保持冷靜的桑葉攔住了。

她以為已經安撫好了爹娘兄嫂們，沒想到到了晚上她在給桓兒小山洗澡的工夫，娘親就已經帶着兩位嫂嫂拿着棍棒打上門去了。

等她急匆匆的趕去李寡婦家，就看到李家院子滿地被砸成碎片兒的鍋碗瓢盆和變成豬頭臉、坐在院子裏涕泗橫流的破口大罵，把聽來的自己亂編的話全嚷嚷了出來的李寡婦。

李寡婦的為人村子裏大多數人知道，信她話的人只有少數，可就是這少數人編排起來也足夠讓桑家，尤其是桑葉的聲譽掃地，連帶着桓兒和小山出去玩都被村子裏不懂事的孩子嘲笑，氣得兄弟倆很是打了幾場架，這幾天就被拘在家裏不讓他們出門了。

桑葉同樣被木氏拘在家裏不讓出去，哪怕她向木氏保證外面那些話傷不到她，木氏也不放心死活不讓她踏出院門半步。

這天，桑老實父子三個扛着鋤頭鐵鍬下地排水，為秋收做準備；木氏婆媳幾個則去地里摘爆開的棉花，免得來一場雨把棉花淋濕。

無事可做的桑葉坐在大樹下納鞋底，準備趁這幾天空閑給家裏人各做一雙鞋。尤其是幾個孩子，腳長的快又喜歡到處攀爬，比大人更費鞋子，鞋底鞋面都要做的更厚實才行。

扭了扭酸脹的脖子，桑葉看着蹲在牆角數螞蟻的兒子和侄子，笑了笑繼續手裏的動作，納鞋底的棉線被她拉的呼呼作響，光是聽聲音也能知道納鞋底是個要力氣的技術活兒。

就在這時，院門「嘭」的一聲被大力的推開了，嚇了院子裏的三人一大跳。

娘仨不約而同地扭頭，就看到木氏怒火滔天的沖了進來，臉上鐵青一片。

這是桑葉第二次看到娘親被氣成這樣，第一次就是李寡婦散播謠言惡意中傷自己的那次。

原本氣極的木氏看到院子裏的三人，下意識的斂起臉上的怒意，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見桓兒和小山小臉兒熱的紅彤彤的，不禁嗔怪起桑葉來：「這日頭毒的很，牆角兒也不是個好去處，你個當娘的也不知道帶孩子進屋避一避。」

知道娘親不是真的責怪自己，桑葉沒有放在心上，摸著兩小的頭笑眯眯的說道：「他們是男子漢沒有那麼嬌弱，曬個一時半會兒又曬不壞。」

這話讓兩個小傢伙兒很受用，小山挺著小胸脯傲嬌的說道：「沒錯兒，我和桓哥兒是男子漢，不能像小姑娘那樣整日待在家裏。」

「哎呦，說你胖你倒是喘上了！」木氏被小孫子可愛的模樣逗笑了，之前的那股怒氣倒是消散了不少。

小山摸了摸肉肉的小肚子，不高興的說道：「奶奶，小山才不胖，不信你摸摸。」

被小哥哥這副蠢樣子蠢的不忍直視，桓兒嫌棄的後退兩步，這副避之不及的模樣似乎擔心自己會被傳染。

小山毫無所覺，繼續軟磨硬泡，非要讓奶奶摸一摸，讓奶奶收回他胖的話。

「好好好，你不胖你不胖，是奶奶眼神兒不好看錯了，乖~」木氏被纏的沒有辦法，無奈地妥協改口了，臉上再也不見之前的怒氣。

打發走兩個小傢伙兒，桑葉問出了心底的疑問：「娘，方才您是怎麼了？是不是又有人在你跟前說了不好聽的？那些流言蜚語您別理會，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消停了！」

自從事情爆發后，桑家不是沒有想過澄清，可是這種事情越是澄清越不會有人相信，跟那些長舌婦歪纏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加被動的境地。

甚至桑老實還想托村長，看他能不能約束一下村裏說長道短的人也被桑葉阻止了。這麼做也只會讓原本不信的人反感，讓事情越來越複雜罷了。

「哼！」提起這事，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木氏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卻是搖了搖頭冷哼道：「不是村裏那些長舌婦，是石媒婆那個老東西惹到老娘頭上了！」

石媒婆？

桑葉低着頭想了好一會兒，終於從腦海里撈出這麼一個人的記憶來。

石媒婆是四里八鄉有名的媒人，說媒的本事也不錯，凡是她說合的親事很少有不成的。

桑葉回來沒多久，石媒婆就上過門要給她說個死了妻子的鰥夫。她沒有再嫁的打算，當時就一口回絕了。

倒是木氏很上心，拿了幾個大錢悄悄託付石媒婆留意合適的人選。一來二去之下，石媒婆倒是上過幾次門，只是每次都被桑葉斷然拒絕，次數多了石媒婆就沒怎麼上門了。

大概是事先撈到了好處，哪怕石媒婆跑了多次沒個結果，每次離開也是笑盈盈的沒有着惱的跡象，沒想到這次竟然會跟木氏起了齟齬。

想到這裏，桑葉疑惑的問道：「石媒婆怎麼了，她之前不是經常上門，您對她也挺客氣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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