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坑人

與三嬸子等人的震驚、質疑不同，木氏等人對桑葉有着超乎尋常的自信，在她們看來這虎頭鞋別說賣六十六文，就算賣一百文也一定能賣出去。

從娘家人那裏找回自信，桑葉心裏就舒服多了，樂呵呵的陪着爹娘吃完晚飯，夫妻倆才返回鄭家。臨走前，還得到了全家人的鼎力相助，後天一道去城裏幫她開拓市場。

由於縣城太遠，又只有早上才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為了不錯過這個黃金時段，就只能天不亮就動身出發去城裏。

這一次，要帶三十個三歲以上、五歲以下的孩子去城裏，就少不得有人照看着。照看孩子的任務，就交到三嬸子等人的身上了，桑葉和鄭家其他人則守着鞋攤，招待尋摸過來的客人。

原本鄭老頭和孟氏也打算去看看，只是馬車、牛車做不下那麼多人，就只能等下次了。要不是桑家的馬車空着，鄭凜又去別處借了兩輛，這麼多大人、孩子還真沒法子一道捎去。就算如此，四輛車還是有些擠得慌。

照顧著桑葉這個孕婦，她便坐在了唯一的那輛馬車上，車上不僅放着擺攤用的二十雙虎頭鞋，還有七八個年齡最小的孩子。

今日是這些孩子第一次進城，又是去當活廣告的，出門前不僅頭髮梳的整整齊齊，身上穿着過年才能穿的好衣裳，腳上也踩上了嶄新的虎頭鞋，看起來跟四處瘋鬧的時候大不一樣。

擔心孩子們太小，路上會哭鬧，桑葉提前準備了不少糖果點心，便每輛車上都放了一份。一路上，孩子們嘰嘰喳喳好不熱鬧，倒是新奇感大過了不安。加上來之前被大人仔細叮囑過，身邊又全是熟悉的小夥伴，還能時不時吃到以前難得吃的零嘴，竟是罕見的沒有鬧騰。

抵達縣城時，時間不早也不晚，正是集市上人流量最大的時候。鄭凜對城裏熟悉的很，直接把馬車趕到了最適合擺攤賣鞋的地方——一條位於河畔的街道。

河畔的街道名字也很隨便，就叫河畔街。河道兩旁是一棟棟齊整的民宅，這些民宅又沿着一條條小巷子朝着四周延伸，彙集了不知道多少戶人家，裏面又住了多少人。

如此一來，這裏來來往往的人流量着實不少，時間久了漸漸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街市，賣菜賣蛋賣早點什麼東西都有，以方便附近的居民。

河邊上，也有足夠的場地停放馬車和牛車。眼見最好的位置已經被其他人擺上了，鄭凜直接掏出二百文錢，提出跟其中一個小攤販換位置。

那小攤販是賣糖人的，一天下來不一定能掙到二百文。如今換個攤位就能白白掙到，還不耽擱自己做生意，不換白不換。他生怕鄭凜反悔似的，一把奪過銀兩就忙不迭的把小攤移了過去。

「沒必要白白浪費二百文錢，咱們看中的那個地方也不算差。」鞋子還沒賣出去，就花了二百文錢，桑葉心疼死了，壓力也在無形之中加大了幾分。

「為夫心裏有數，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鄭凜安慰著妻子，沒有告訴她，自己看中這個攤位，是這裏處在避風處，且有日頭曬著不會感覺到冷。

「嗯，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擺上吧！」

看着男人眼底的溫柔，桑葉也不好再說什麼。位置已經換了，不可能再換回來，與其埋怨，還不如想想辦法，多賣幾雙鞋子出去，賺回無數個二百文回來。

此時，三嬸子等人已經領着那些孩子們在河畔街上走動了。擔心孩子太多人手不足照顧不來，於氏劉氏和月娘也跟着去了，木氏則留在攤位前幫忙。

鄭凜將簡易的桌案支起來，桑葉就把一塊乾淨的深藍色的桌布鋪在上面，木氏將筐里擺放的虎頭鞋一雙雙拿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好。

藍底紅鞋，遠遠瞧著格外打眼。緊挨着的幾個攤位的攤主時不時的看幾眼，有心想問一問又不大好意思。

有個挎菜籃子的婦人路過無意中瞥了一眼，就被造型奇特的虎頭鞋吸引住，下意識的就來到了攤位前，拿起最邊上的鞋子一邊看一邊好奇問：「這是鞋子？能穿在腳上的？」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過來問，桑葉驚喜之下連忙從小馬紮上站起來，笑着為婦人解說：「這鞋子叫虎頭鞋，是從南邊傳過來的式樣，據說有驅鬼辟邪的功效，小孩兒穿了不容易走魂。」

婦人一聽，立馬來了興趣，嘴上卻道：「真能驅鬼辟邪？別是忽悠人的吧？」

木氏知道虎頭鞋是女兒自己搗鼓出來的，所謂的驅鬼辟邪就是個噱頭，眼下見婦人一語就揭穿了，不禁有些緊張。剛想出聲反駁，放在桌案下的袖子被扯了一下，她看了女兒一眼，見她的臉上未有驚慌，便放心下來，沒有出聲了。

桑葉收回手，看着一臉狐疑的婦人神情未變：「神鬼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端看太太願不願意信了。」

婦人已經做好桑葉會吹捧這鞋子如何厲害的準備了，卻不想她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一時間反倒相信了幾分，神色間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敬畏。

在深宅大院熏陶多年，桑葉察言觀色的本事比長一輩的木氏更厲害。見婦人有所鬆動，她趁熱打鐵，拿起一雙虎頭鞋細細的說道：

「這虎意味着什麼，我不說太太也知道。這當娘的，總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壯壯實實的長大，這虎頭鞋取的就是這一點。不說別的，送一雙給家裏親近的子侄，比說十句吉祥話要討喜有臉面，況且這鞋子就我家獨一份兒，就這用料和做工，太太仔細看看就知道了。」

婦人順着桑葉的話仔細的瞅著鞋子，見用料和做工果真沒有話說，三分意動就變成了十分，遂試探著問道：「這鞋子確實不一樣，一雙應該不便宜吧？」

桑葉看了婦人一眼，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艷羨：「確實比鞋莊裏的鞋子貴，不過太太一看就是個體面人，就這點小錢，怕是能不眨眼就把我這攤位上的鞋子全買了。」

恭維的話誰都喜歡聽，尤其是桑葉言行真誠不作假，更是極大的滿足了婦人虛榮心。她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小指粗的實心金鐲子，抿嘴笑道：「你可真會說話，就憑這張嘴，這生意想不好都難。」

桑葉的目光也落在了婦人的手腕上，真心實意的奉承道：「太太過獎了！太太這通體的氣度一看就跟一般人不一樣，不然我也不會拉着太太說這麼久。不瞞太太說，我這也是想沾沾太太的好福氣呢！」

她慶幸出門前，就把手上、耳朵上的玉飾摘了，頭上簪的也是最普通的銀簪，不然這番話可是說的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那婦人聽完，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成，正巧過兩天就是我娘家侄子抓周，送這麼一雙虎頭鞋正合適。」

說罷，她細心的挑揀起來，最終拿起一雙周歲大的孩子穿的小虎頭鞋說道：「這雙鞋多少錢？」

桑葉笑容也更加真誠了：「這虎頭鞋取的就是個吉利，全部一個價，六十六文一雙，不還價，大小不合適可包換。」

一聽這個價，婦人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手裏的虎頭鞋險些掉在地上。她不悅的看着桑葉，很想問她是不是搶錢，可是周圍好幾道目光看過來，她就拉不下這個臉質問，是以語氣還算平和的質問道：「就這麼小的一雙鞋子，你開價六十六文，別人家的幾番，這不是坑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