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貪墨

第474章 貪墨

桑葉不信邪,把前兩天才送來的七月份的賬本核對了一遍。這一核對,又是三十兩銀子不知所蹤。單看賬面幾乎看不出什麼,要不是她粗心一點,還真有可能被糊弄過去。

要是某一個月的賬目對不上可以說是巧合,那麼連續三個月數額都不對,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了。不管是有人將銀子私吞了,還是賬房那邊犯了錯,都必須追究到底,不能養大某個人或是某些人的心,把好不容易才建起來的作坊給偷空了。

鄭凜洗漱完回來,見妻子黑著一張臉,有些意外的走上前問:「怎麼了?」難道還沒有消氣?

桑葉指了指有問題的三本賬冊,鬱悶道:「三個月少了七十兩銀子,這分明是把咱們當傻子呢。」

鄭凜變了臉色,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意:「每個月的賬目我都核算過,並沒有發現問題,定是有人做假賬故意為之。」

「哼,要是讓我揪出他,定要讓他連本帶利給我吐出來。」桑葉咬牙切齒的說道。

她自問對幾個賬房不差,福利待遇方面更是比縣城大多數的賬房要高几分。像胡賬房月銀早就漲到了三兩,年終也有一筆不菲的獎勵;他的幾個副手也不低,每人也有二兩銀子,年底同樣有相應的獎勵。

沒想到這份厚待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竟然還人暗地裏算計了一把。這個人一出手就是七十兩,夠普通的五口之家生活好幾年了。要是一直沒有發現,誰知道這人會不會越來越貪婪,到最後她的作坊全是給他做工了。

鄭凜也很生氣,更多的是自責:「對不起,要是我仔細點就能早些發現問題了。」

近幾個月的賬本都在他這裏,每次也是他做最後的結算。明明那人連續出手三次,他卻一次都沒有發現。如果不是葉兒無意中發現,這個窟窿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發現。

桑葉白了他一眼:「這又不是你的錯,你往自個兒身上攬什麼。」

換個人或許會懷疑是自己的丈夫動的手腳,撈銀子去外面養女人,但是眼前這個人絕不可能,那她怨他什麼?更何況這賬做的十分隱秘,她也是無意中發現不妥,數次核算后才發現的。

鄭凜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發頂:「這件事交給為夫,定把這個人揪出來。」

桑葉搖了搖頭:「先等等,明兒個我把胡賬房叫過來問問。」

鄭凜道:「你懷疑胡賬房?」

「不是,我沒有懷疑他,幾個賬房誰都有可能下手,就他不會。」桑葉對胡賬房十分信任,相信不是他做的。

胡賬房給她做了兩年賬,經他手的賬從未出過問題,特別是之前修建作坊,每天有大把的現銀過手,想從中撈銀子輕而易舉,還不容易被察覺,沒道理蠢到作坊建好了才下手。

鄭凜對胡賬房了解不深,但是他相信妻子的眼光,便說道:「那就先找他來問問,最好由他來解決這件事。」

幾個副手都是胡賬房的朋友或徒弟,每個人的品性如何他最清楚。讓他自己解決這件事,既讓他知道他們夫妻對他的信任,也能讓幾個副手明白鬍賬房不會包庇,無論有沒有小心思都要收起來。

桑葉點點頭,也是這麼想的。

第二天,正好胡賬房有事找鄭凜。等事情一解決,鄭凜沒讓他走,很快桑葉就出現在書房裏。

看到桑葉,胡賬房有些意外。自從桑葉生孩子后,就不怎麼過問作坊里的事,是以兩人有一陣子沒見過面了。見桑葉手裏拿着幾本賬冊,他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有賬目不夠清晰要問他。

桑葉手裏拿着的就是那三本有問題的賬冊,她沒有廢話直接把賬冊遞給胡賬房:「裏面有幾個地方我不大明白,希望胡賬房能為我解惑。」

胡賬房接過賬冊,一邊翻看一邊問:「不知東家哪裏不明白?」

桑葉笑道:「這本賬交過來前你應該核對過一遍吧?怎麼五六七三個月的賬本,都有好幾處對不上?就拿三月份的賬本來說,有個地方五千根繡花針支銀十二兩三錢銀子,怎麼一個月的時間這五千繡花針就沒了,六月又進了三千根?我記得以前繡花針每月的損耗不超過兩千五的?」

作坊人多手雜,做虎頭鞋又要用到粗細不同的繡花針,每月有損耗很正常,但是為防有人將公物私用,將繡花針偷偷帶回家,因此作坊有明文規定,每月每人損耗不得超過兩根,一旦超過這個數字,就要從工錢里扣。

不止繡花針如此,頂針、鞋錐等小物件也一樣,看似不怎麼值錢,人手一套就很多了,每個月光這些損耗就要花費幾十兩,相關的規定還是三嬸子和鄭大成制定出來的,就是防止有人把這些東西私自拿回家。

也是桑葉心細,才看出繡花針的損耗比以往多出一倍,不然還真想不到那個貪墨之人竟然會在這些容易被忽略的小東西上面做文章。

「東、東家,這事、這事不是我做的……」桑葉的接連發問,讓胡賬房終於意識到出了什麼事,緊張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在桑葉手下待了兩年多,胡賬房不說多麼了解她,但是知道她不會無的放矢,定是再三確認過才會這麼說。

他也見識過桑葉的手段,生怕她懷疑到自己的頭上。對於一個受上一任東家牽連,險些被下獄問罪的人來說,最想要的不是富貴,而是安安穩穩的活着。

來到鄭家的這兩年,胡賬房的日子過的前所未有的舒心。他感念桑葉的厚道,讓他一家人在上鄭村安家落戶不說,還給他豐厚的報酬,是以他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錯漏,哪裏想到還是出了紕漏,讓人在眼皮子底下鑽了空子。

偏偏那幾個人都是他找來的,就算最後查清楚這件事不是他乾的,他也難辭其咎。若是、若是失去了東家的信任……想到這件事的後果,胡賬房白了一張臉。

「胡賬房,無須擔心。」見時機差不多了,桑葉終於開口安慰起胡賬房:「作坊能有如今的樣子,你功不可沒,我們心裏都記着,也相信貪墨之事跟你無關。」

懸起心的胡賬房長鬆了一口氣,抖着手朝桑葉拱了拱:「多謝東家信任,胡某着實慚愧!」

桑葉搖了搖頭:「這事本就與胡賬房無關,胡賬房嚴重了,只是……」說到這裏,她皺了皺眉,似有難言之隱。

胡賬房的心再次懸起,生怕下一刻就聽到自己被辭退的話。

桑葉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欲找出那貪墨之人,只是那幾個副手到底是胡賬房帶來的,先前修建作坊他們也出了不少力,要是大張旗鼓的查這件事,倒是讓無辜的人寒心。」

胡賬房活了大半輩子,哪還聽不出桑葉的言外之意,當即說道:「若是東家信得過我,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我定會給東家一個交代!」

桑葉等的就是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也自然了幾分:「胡賬房的為人,我自然信的過,不然也不會在沒查清楚前,找你來想辦法找出貪墨之人。」

「多謝東家!」胡賬房笑的有些勉強,倒不是怨恨桑葉拿他當槍使,這件事確實跟他脫不了關係,能知會他一聲,而不是背地裏慢慢查,已經是給他體面了。

胡賬房走後,桑葉揉了揉額角靠在丈夫身上,懶洋洋的說道:「本來只是想做點小營生,讓一家人的日子過好點,沒想到這生意就做成了這樣,卻是勞心又勞力,怪沒意思的!」

鄭凜心疼道:「累的話就關掉或者轉給別人,去做你喜歡做的事,在鎮上開個糕點鋪子,不計能不能盈利,左右為夫養的起你。」

桑葉嘆了口氣:「好多人就指望作坊掙錢呢,就這麼關了還不被罵死。要是轉給別人,誰知道接手的人是不是像我這麼厚道,給那些工人開這麼高的工錢。」

鄭凜這才聽出妻子只是吐槽一下,並沒有真的打算不做了,便不再勸她關掉或是轉讓,只說道:「為夫再去找幾個得用的人,最好是那種能簽賣身契的,這樣有人幫你打理作坊,又不用擔心他有二心。」

「唔,這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有你幫我,還能應付的來。」

桑葉是個閑不住的人,真找個人來把一切都打點妥當了,她反倒會覺得無聊。不過,將來要是真開了點心鋪子,她兼顧不到作坊,倒是可以按照這個法子來。

本來還有些沮喪的鄭凜聽了這下,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嗯,只要你不嫌棄,不管什麼事為夫都去做。」

桑葉在男人的胸口磨蹭了幾下,又抬頭鼓勵似的親在他的唇角:「凜哥最厲害了!」

鄭凜胸口一熱,珍寶似的緊緊地摟住了懷裏的人。

……

另一邊,胡賬房怒氣沖沖的回到作坊辦公的屋子,將有問題的幾本賬冊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嚇得幾個正在做賬的副手一大跳。

「老胡(師父),你這是怎麼了?」幾個人圍上來,不約而同的問。

跟老胡(師父)認識了這麼久,他一直是個好脾氣,鮮少有發怒的時候,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火。

胡賬房指著幾本賬冊,似是氣極花白的鬍鬚不住的顫動:「能是什麼?還不是東家挑毛病,嫌咱們做的賬目不夠清楚,讓咱們把前幾個月的賬目重新捋一遍,簡直是白費工夫!」

有個跟胡賬房年齡相仿的人謹慎的看了眼屋外,見有幾個工人走來走去,連忙提醒道:「小點聲,仔細被人聽到傳到東家耳中。」

卻聽另一個年紀輕輕、約莫只有二十歲的人說道:「莫叔,師父他老人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還不興抱怨兩句?就算聽到了又怎樣,東家敢把師父攆了?」

聽了這話,剩下的兩個年輕人覺得不妥。鄭家待遇豐厚,放在外面都數得上,人家要是真的厭了把他們攆走,再去請幾個賬房也容易的很。

倒是他們,在來這裏之前就因為各種原因不得志,一旦被攆出去定會壞了名聲,哪家還敢用他們?就算有,也肯定把酬勞一壓再壓,哪能像現在這樣過的滋潤?

只是見師父他老人家這把年紀被氣成這樣,不讓他出了心底的火氣也不行,就沒說什麼。

這四個人中,被稱被「莫叔」的人是胡賬房的多年好友,本來是在縣城做賬房先生,不巧兩個少東家爭權奪利,他就成了炮灰被趕了出來。要不是胡賬房及時找到他,一個壞了名聲的賬房,還不知道會落個什麼光景。

先前說話的年輕人和另外兩個年輕人,都是胡賬房以前收的徒弟。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儘管這三個年輕人已經出師了,在胡賬房跟前依然是徒弟。

「三石,禍從口出,你莫叔說的對。」被老友一說,胡賬房就清醒了不少,提醒起徒弟來。

三石卻不服氣,繼續說道:「我說的又沒錯,女東家先不說,本事咱們都見識過的心服口服,可是男東家啥都不懂,見天的對咱們指手畫腳,換成誰不憋悶?」

一個好命娶了個有本事的軟飯男而已,賬目上的事不懂就算了,還總是一副很懂的樣子,盡喜歡麻煩人,着實教人厭煩。

胡賬房只說賬本做的有問題,沒說是誰說的,三石下意識的認為是鄭凜,是以埋怨的話全是沖着他去的。

見他越說越不像話,莫叔又忍不住勸道:「那畢竟是東家,再說了隔行如隔山,男東家不精通賬目的事也正常,這幾個月下來不是的問題不也越來越少了?以後就不會像之前那麼麻煩了。」

三石偷偷地瞥了眼胡賬房,見他沉着臉不作聲,隱隱有縱容之意,膽子便愈發大了:「哪又怎麼樣?這次還不是挑刺,又讓咱們重新做賬?要不是有師父,這麼大的兩個作坊能起來?能讓他們日進斗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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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媳的秀色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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