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是個狠人
說通了胡老二，苗氏就不打算親自跟胡老頭小苗氏說這事了，她覺得胡老二滿腦子都是娶媳婦，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事情辦妥。要是她在中間湊活，沒準兒人家還以為是她從中挑唆，那反倒容易壞事。
事實證明，苗氏有先見之明，她的做法是對的。
倒是胡老二，覺得姨母一心為自己着想，之前還夥同家裏人一起算計姨母家，心裏頗為愧疚。本來他想把這事說出來，又擔心苗氏生氣不幫他進作坊，糾結了好一會兒到底沒有說出口。
苗氏不知道外甥的糾結，囑咐了他幾句就離開了。
胡老二有幾分小聰明，特意去鎮上的作坊轉了一圈，確定裏面還招人就美滋滋的回家了。一家人都在，他不等小苗氏開口罵人，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將自己打算帶胡苗去鎮上的作坊做工，兩人一起攢錢娶媳婦的事情說了。
「不行，我不同意！」果然如胡老二猜測的那樣，小苗氏毫不猶豫地反對：「做工能有啥出息，只要咱們之前的計劃成了，以後躺着就能吃香喝辣，幹啥要去做被人呼來喝去的低賤事？」
胡老二直接翻了個白眼：「低賤事？咱家就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這乾的事兒就高貴了？您老瞧不起人家作坊里幹活的，人家還瞧不起你那張臉換不來銀子，還非要裝上等人呢！」
小苗氏被親生兒子一頓諷刺，頓時氣了個倒仰，指著胡老二破口大罵：「好你個鱉孫兔崽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養大，你就是這樣氣老娘的？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把你塞回去，省的被你氣死。」
「嘿嘿，反正我已經被您生出來了，你也沒法兒再塞回去，倒不如答應了這事。以後我攢夠錢娶到媳婦，一定會跟媳婦好好孝順您！」類似的罵自己的話胡老二早就聽過無數遍了，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還有心情繼續跟小苗氏磨：「您別指望小苗在姨母家能成事，就她那性子還是老老實實去作坊幹活更便宜，不然真把表弟妹惹毛了，再把她娘家給招來，咱們家可是連退路都沒有了，我可是想早些娶媳婦，要是您壞了我的事兒讓我娶不上媳婦，我還不如直接剃頭到廟裏當和尚去。」
「你——你這個孽障，你是要把老娘活活氣死啊！」小苗氏哭號著撲到胡老二身上，使勁的捶他。
胡老二不痛不癢，梗著脖子繼續咧咧：「今兒個您就算打死我，我也要去那作坊幹活，不然就憑地里那點出息，猴年馬月能攢夠銀子？或者乾脆分家，您把我跟小苗分出去，嫁娶全憑我們自個兒，您也正好省省心。」
還在捶打胡老二的小苗氏驚呆了，手舉在半空半天落不下去。胡家其他人也是一臉震驚，不敢相信胡老二就這麼輕易地說出分家的話來。
要知道父母在不分家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除非父母不想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主動提出分家，不然就算日子再怎麼磕磕碰碰，只要能過下去就一定不會分開，畢竟服兵役服徭役都是按戶來的。
胡老二張口就是分家，往小了講是他冷心冷肺沒良心，往大了講就是不孝不義，連畜生都不如。
等回過神來，胡老頭上前就是一巴掌削在了胡老二的腦袋上：「個癟犢子，老子還活着你就敢提分家，看老子不打死你！」
說着，就到處找趁手的東西，很快就從門後面找到了跟小臂粗的棍棒，想也不想就打在了胡老二的背上，「嘭」的發出一聲悶響。
這一棒，胡老頭下了狠力氣，胡老二疼的齜牙咧嘴，反手捂著被揍疼的地方，愈發大聲地嚷嚷道：「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好了！今兒個你不打死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去作坊找活兒干！」
胡老二不是真的想分家，只是想以分家逼迫爹娘同意他帶妹妹去作坊幹活，這樣他能攢夠錢娶媳婦，爹娘也不用為他娶媳婦的事傷腦筋，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他並不覺得這麼干有錯。
可是胡老頭不這麼想啊，見二兒子一副鐵了心的模樣，心裏頭那個氣啊，臉紅脖子粗的繼續高舉棍棒往胡老二身上招呼：「好！好！老子就打死你！」
胡老二又挨了好幾棍子，疼得齜牙咧嘴，看的胡老大和江氏都不忍心，想上前勸又不敢，生怕自己也遭了秧。不得不說，胡老二是個狠人，為了賺錢娶媳婦，也是真豁的出去。
最後還是小苗氏看不下去了，衝上去攔住了胡老頭：「別打了，你個死老頭子真想打死咱兒子啊！」
胡老頭撒了一通火，心裏倒是沒剛才那麼生氣了，只是瞪着犟牛似的胡老二惡狠狠道：「打死就打死，省的被他氣死，老子還想多活兩年！」
小苗氏沒理他，轉頭苦口婆心的勸胡老二：「你就聽娘的話，等小苗那死丫頭成事了，別說娶媳婦，就是再納個妾娘都依你。」
胡老二眼珠子動了動，想到了什麼湧起的那點子心動又被他狠狠地按了下去：「娘，您也聽我一句，就小苗的性子根本成不了事。再說了，小苗是我親妹子，上次咱給她配個瘸子就已經很虧她了，她這又被退過親，想再找個家底厚的沒可能，還不如跟我一道去作坊幹活來的實在。」
小苗氏不以為意：「誰家不是用姑娘換聘金給兒子討媳婦兒？就這個死丫頭嬌貴不成？托生到咱家是她命不好，有能耐去當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就不用拿來換錢了。」
小苗氏從來不會掩飾自己重男輕女的事實，在她看來自己給了胡苗一條命，還辛辛苦苦的把她拉扯大，沒短了她吃穿已經很好了，用她換銀子給兒子娶媳婦，小苗氏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胡老二知道說不通小苗氏，索性不再說了，開始胡攪蠻纏：「我不管，反正家裏沒錢給我娶媳婦，那我自己掙總行吧？我已經去作坊里打聽過了，像小苗這樣的手藝，一個月少說能掙三百五十文，年底還會再發一大筆錢，我說啥也要把她帶去，不然現在就分家。」
「兔崽子，你還敢說！」剛剛冷靜下來的胡老頭再次炸了，舉起棒子又要打，這一次被胡老大和江氏攔住了。
小苗氏見二兒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顯然是鐵了心要去做工，再一次問道：「要是我跟你爹不同意，你真要帶着小苗分家？」
胡老二毫不猶豫的說道：「分，必須得分，不然我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見天的就只能白白看着大哥抱兒子傻樂。都是一個爹娘生的，憑啥他媳婦孩子熱炕頭，我就得打一輩子光棍啊！」
這番話不僅堵的胡老頭和小苗氏啞口無言，就連胡老大和江氏也有些抬不起頭來。這幾年胡家的銀子，確實大半用在了兩口子身上，他們就算心裏不痛快也沒臉說什麼。
最終，胡老頭和小苗氏妥協了，答應讓胡老二帶胡苗去作坊幹活，只是兄妹倆掙的工錢必須如數上交，等攢夠了就給胡老二修房子娶媳婦。要是中途有人相中了胡苗，就用胡苗的聘金抵缺口。
對此，胡老二沒意見，反正每個月掙的錢要過他們兄妹的手，最終交多少他們說了算。再說他也知道具體的數額，不怕掙的錢被爹娘貼給大哥大嫂。
心愿達成，胡老二顧不得吃晚飯，借口去接胡苗興沖沖地跑去前鄭村鄭家告訴苗氏這個好消息，希望她能儘快安排他們兄妹倆進作坊。
聽到這個消息，苗氏比誰都高興，背着胡老二把胡苗拉到房間，一邊幫胡苗收拾東西一邊叮囑道：「改明兒我就你表嫂姐姐家一趟，幫你們兄妹把這事辦妥了，不過你自己心裏要有數，掙的工錢不要全交給家裏，也不要跟任何人說你掙了多少，姑娘家還是攢點銀錢傍身的好。」
一開始苗氏打算陪胡苗進作坊的，現在胡老二也要去，兄妹倆正好作伴，她就不想進去了。一來年紀大了幹不了什麼活兒，二來月娘懷着身孕她很快就要有孫子，到時候幫着帶孩子就沒時間做活，就決定不去了。
胡苗知道姨母是為自己好，細聲細氣的應道：「姨母，我聽您的，以後領了工錢，有多的我就拿給您，有您幫我存着我也放心。」
家裏人多眼雜，要是知道她偷偷攢錢，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放在姨母這裏她最放心。
苗氏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笑道：「你要是放心，姨母就幫你攢著，等你哪天出門子，就悄悄地塞到給你的添妝里，你帶着去婆家也有底氣。」
胡苗麵皮薄，被苗氏這麼一打趣，整張臉紅的像個熟透的桃子：「姨母~」
苗氏不再逗她，繼續說道：「你二哥一心想攢錢娶媳婦，要不然你想去作坊幹活，你爹娘也不會答應。以後啊，你就跟你二哥好好乾，如果你二哥對你好，你就幫他攢錢娶媳婦，要是對你不好，你要多為自己打算，不能傻乎乎的只為別人着想。」
胡苗默默地聽着，眼睛漸漸濕潤了：為何姨母不是她的娘親呢……
當天晚上，胡老二就歇在了鄭家，明兒個一早兄妹倆再跟着苗氏找桑葉。翌日，苗氏就從地里扯了滿滿一筐鮮花生，讓胡老二背着，三人一道來到了鄭家。
苗氏等人的到來，讓桑葉頗為意外，忙把人請進屋。
苗氏是個爽利人，兩家又是親戚，就開門見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桑葉看了眼緊張不已的胡苗，沒想到這個軟兔子似的小姑娘，這麼快就把事情搞定了，心裏莫名的生出幾絲欣慰的情緒，幾乎沒作猶豫就答應下來：「嬸子，就這點小事，哪值得你親自上門說！您放心，回頭我就跟春香說一聲，她會安排好的。」
苗氏大喜過望，沒想到桑葉這麼痛快的答應了。她覺得桑葉是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答應的，有些不好意思：「凜哥兒媳婦，要是我這兩個不爭氣的外甥外甥女不好好乾，你不用顧忌啥，把人攆出去就是。」
這話說的胡家兄妹一陣緊張，生怕干不好會被攆出去。
桑葉看了出來，笑道：「嬸子人好，他們兄妹倆肯定也差不到哪兒去。再說了，我那作坊的活計不重也不難，只要他們稍稍用點心就能上手，不用擔心干不好。」
作坊里招人也是看人品的，之所以這麼痛快的收下胡老二，一則確實不好拒絕，二則胡老二要真的有問題，她也有的是法子，在不把親戚關係弄僵的前提下把人攆出去，所以她根本不擔心。
胡家兄妹不知道桑葉的想法，被她的話成功的安慰到了。尤其是胡老二，他總覺得自己沒啥本事，來之前生怕桑葉瞧不上他，這會兒倒是徹底放心下來了。
苗氏暗道桑葉會說話，心裏卻放心了不少：「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說着，她又看向胡苗兄妹倆：「你們去了作坊就老老實實的幹活，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偷奸耍滑或是幹壞事，我第一個不饒你們。」
兄妹倆哪敢說不，異口同聲的說道：「姨母，我們肯定好好乾！」
幾人又說了會兒話，見天色不早了，苗氏謝絕了留飯，帶着胡家兄妹回去了。
中午吃過飯，兩口子帶着孩子回房休息，桑葉就把這事說了一遍，忍不住文問鄭凜：「你像胡老二這個年紀還沒跟我成親呢，是不是也像他那樣急着娶媳婦？」
鄭凜覺得自己有必要表露一番真心，攬著妻子的腰身說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沒想過成親。」他那樣的身份，成親可能就成了害人，那時也確實沒有想過。
桑葉心裏是信的，嘴上卻故意說道：「那你可虧了，在沒遇到你之前，我是想過嫁人的。」
鄭凜信以為真，語氣帶着威脅：「是么？那時你想嫁給什麼樣的人？」
「唔，你真想聽？」桑葉憋著笑，一本正經的思考着：「肯定不是你這樣的，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太凶太凶，我喜歡的可是溫文爾雅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