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賣葯，買人

打定主意要借苦腸草在這個夏日大撈一筆，桑葉倒是沒有急着進山了，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這天，桑葉取了一些銀兩貼身放好，又把之前用苦腸草熬制的藥丸存在了一個裝花醬的罈子裏，讓大哥駕牛車送她去縣城。

桑樹不知道妹妹進城做什麼就隨口問了一句，桑葉沒有隱瞞自己的計劃，解釋道：「上次去城裏，娘就很想回來，我琢磨著找不到合適的人替娘，索性買個利索的婆子照顧小弟幾個。只要咱們家捏著這婆子的賣身契，她就不敢欺負桓兒小山小，偷懶怠慢他們了。」

說罷，她拍了拍裝藥丸的罈子道出了第二個原因：「這些藥丸的藥效大哥也清楚，我打算送去知仁堂，看看趙大夫收不收，要是收的話咱們家就又能多一筆進項了。」

上回桑樹也進山了，知道苦腸草一片一片的長，就是全家挖上三天三夜也挖不完。一想到這麼多苦腸草有可能換成很多的銀錢，他連連催促道：「走走走，哥這就去套牛車跟你一起去。」

看着急不可耐的衝出門的大哥，桑葉有些好笑，連忙抱着藥丸罈子去院子外面等著了。

桑樹心裏着急，在不用鞭子驅打大黃牛的前提下，將牛車的速度提到了極致。

牛車到底是牛車，裝置方面比馬車簡陋了許多，大黃牛走快了反倒顯得顛簸，才趕了一半的路桑葉就覺得骨頭架子都快散了。

她揉了揉酸脹的后腰，咬牙說道：「要是能用苦腸草掙到銀子，就再去買一匹馬，再讓妹夫幫咱們造一輛不那麼顛簸的馬車。」

這個時代，已經能造出防震動的馬車了。雖然不如前世的防震技術發達，走快了依然會有不小的顛簸感，但是比起牛車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桑樹覺得家裏有輛牛車就頂好了，再買馬車就是浪費，就忍不住勸道：「馬比牛貴，馬車也比牛車貴，咱家就是有錢買一年到頭也用不到幾次，我看還是算了吧！」

原本買馬買馬車只是隨口一說，一聽大哥的話倒是堅定了桑葉的決心：「大哥，以後咱們家的銀子會越來越多，我想過了，掙來的銀子就用來買地買莊子，到時候租出去或是僱人種都使得，咱們家就等著收租收糧食就成。真這樣的話，馬車就能派上大用場了。」

桑葉仔細想過了，民以食為天，無論什麼時候，田地永遠是莊戶人家最後的依仗。或許一畝地的出產十年才能趕的上一畝花田，可是田地種出來的糧食能填飽好多人的肚子，花就不行了。

如今家裏做着鮮花醬的生意，不出意外往後每年的收益會比今年更好，夠一家人花用了。多餘的銀子存着沒有大用，不如多買一些土地來的實在。

雖然可以把錢投到別處掙更多的錢，但是她很清楚家裏除了二哥稍稍有些生意頭腦外，其他人並不在行。她不是沒想過把家裏一步步變成豪富，小富即安卻更合適。

能過上頓頓大白米，頓頓有肉吃的日子，桑樹就很滿足了，並沒有太長遠的目標。如今一聽妹妹的話，眼睛都瞪直了：「那這樣咱家不就成地主老財了？」

桑葉笑眯眯的問道：「當地主老財不好嗎？每天坐在家裏，糧食就能堆成山了。」

桑樹毫不猶豫的點頭，臉上浮現出一股子興奮勁兒來：「好，好，當地主老財好，我就喜歡滿屋子的谷香，以往每次秋收后看到好多人往周地主家拉糧食，我就想着哪天咱們家也這樣就好了。」

周地主是住在隔壁村周家村的一個大地主，周家村近半的田地以及向北延伸的四五個村子的田地，都有周地主家的份。所有的土地加起來有三百畝之多。

這些土地大部分被周地主佃給了沒有地或少地的人，每到秋收就等在大宅子裏收租就好。聽說周地主家修的糧倉都不夠裝糧食，每年新糧食收進糧倉前，還要先把陳糧拉到鎮上賣掉，可以說日子過的相當不錯了。

「等明年咱們家賺到錢了，就把這錢拿來買地，到時候二哥就管着花田生意，大哥你就管着田地收租，家裏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桑葉看着大哥鼓勵道，心裏對大哥有這份信心。

「好，就買地，等你二哥回來，大哥一定跟你二哥好好學算賬。」桑樹激動的臉都紅了，自己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學習目標。

就在前天，桑林就去城裏方家的鋪子，跟方家的一個掌柜學做生意了。至於能學到多少，什麼時候能「出師」，就看桑林自己的本事了。

桑葉笑了，心裏大哥有這份上進心感到高興，又暗暗鬆了口氣。

家裏的花醬生意肯定是要交給二哥打理，眼下大哥不計較這個，誰能保證日後心理上不會失衡？大哥性子敦厚，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打理田地倒不會有大問題。

這樣他跟二哥互不干擾，有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兄弟倆在某種程度上就保持了一個平衡，不大可能出現讓她擔憂的情況了。

桑樹不知道妹妹更久遠的想法，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一路上就為買田地的事情念念叨叨了許久，彷彿當地主老財的夢想喚醒了他所有的激情。

就這樣，兄妹倆興緻勃勃的聊著買地的事情，也不覺得路上無聊了，很快就進入了縣城。

入城后，桑樹駕着牛車直奔知仁堂。這一次，趙大夫一眼就認出了桑葉，見她身上沒有盒子等物就只有一個瓷罈子，便沒有放在心上，只讓葯童招呼兄妹倆去內室稍作等候。

見還有七八個病人等著看病抓藥，時間充足的桑葉一點也不着急，帶着大哥隨葯童去內室安心等候。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趙大夫總算給候着的病人看完了，就立即抽空來到了內室。

桑葉沒有廢話，把次罈子放在桌子上揭開蓋子，從裏面抓出幾顆藥丸交給趙大夫，然後細細的交代了其作用和試驗后的結果。

兩人算是熟人了，對彼此有一定的了解。趙大夫相信桑葉不會用幾顆藥丸忽悠他，只是這藥丸的藥效他得親自驗證才會放心。

於是，趙大夫來到後院，親自把幾顆藥丸丟在了螞蟻經常出沒的牆角，仔細的觀察起螞蟻的反應來。

不用等候，那些爬來爬去的螞蟻在藥丸丟下去的那一刻，彷彿遇到了食蟻獸，一下子慌亂的逃竄起來，不一會兒就消失的乾乾淨淨。

趙大夫不放心，又在原地等候了片刻，結果連一條螞蟻腿也沒有看到。

至於另一種能給動物治療的藥效，需要等待機會進行驗證，總不能現在就去抓一條狗或貓打個半死，再逼迫它們吃下藥丸。

重新回到內室，趙大夫開門見山的問道：「桑娘子，這藥丸究竟是何物？老夫行醫數載，倒是從未見過如此有效的驅蟲物。」

桑葉沒有隱瞞，反正這世上除了苦腸草自己，沒有人知道苦腸草真正的名字：「這藥丸所用的藥材名為苦腸草，是我無意中所得，如果趙大夫有興趣，我會把苦腸草製成藥丸或藥粉賣給您。」

身為一名有醫德的大夫，趙大夫沒有商人的算計和市儈，見桑葉這麼說就沒有追問，指著瓷罈子痛快的說道：「這些藥丸就先放在我這裏，桑娘子家中若是還有，全部送來也無妨。」

沒想到賣個藥丸這麼順利，桑葉大喜，笑着說道：「只要趙大夫肯收，就算家中沒有我們也能做一些出來。」

接下來，兩人就藥丸的價值商議了一下價格。鑒於製成藥粉相對簡單，藥效也更好，在桑葉的提議下，趙大夫決定按錢出賣，每錢給桑葉五文錢。

一兩就是十錢，一斤是一百錢，也就是說一斤藥粉能賣五百文，比鮮花醬的價格還要高出了五倍。

不過鮮花醬用的是鮮花，自身分量重，製成藥粉的苦腸草要曬乾了才能使用，興許十斤新鮮的苦腸草還不能製成一斤藥粉，相比之下就沒有鮮花醬的價值高了。而且小門小戶用藥粉來驅蟲，一個夏季也用不到二兩，平均下來就花不了多少錢了。

想到這一點，桑葉忍不住提醒趙大夫：「這種驅蟲粉，我們家能制出很多來，趙大夫真能全部收下嗎？」

趙大夫聞言，再一次覺得對方人品不錯，便笑道：「你們儘管送來就是，這裏賣不出多少，還有別處能賣。」

地處濕熱的南方，蛇蟲鼠蟻多不勝數。幾乎每到夏天，醫館里的驅蟲粉就會被搶空，藥效還沒有苦腸草的一半。一旦這種藥粉的藥性被推出去，買的人只會更多。

趙大夫沒有明說的是，一旦確定藥粉對動物的傷勢有用，他就有門路把藥粉賣到軍營里去。軍營之中多戰馬，戰馬受傷稀鬆平常，需要的藥粉就多了。除了戰馬，販賣牲畜的商販們同樣需要這種藥粉，根本不愁賣不出去。

幸好桑葉不知道趙大夫的打算，不然肯定會可惜，這麼精明的一個人，當大夫真是屈才了！

道別趙大夫，兄妹倆從知仁堂出來，沒有去找木氏，直接奔去了牙行，看看能不能買到合適的人替換木氏照顧桑榆幾個。

兩人打聽了一番，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評價不錯的牙儈。

這位牙儈姓申，除了做奴隸買賣，也做土地房屋買賣，據說背後還有靠山，不然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到這麼大，還有越做越大的趨勢，臨街並排的三間大鋪子就是他的，後院就是被調教好的即將被出賣的奴隸。

有生意上門，牙行的夥計很熱情的招待桑家兄妹。得知要買婆子回去伺候人，態度就更好了。畢竟這年頭能買的起人伺候，家底就差不到哪裏去。

這買了一個，沒準兒就會買第二個。真正會做買賣的人，自然希望買賣能長久的做下去，儘可能的把新客做成熟客，再做成老客。

兄妹倆來的很湊巧，牙行里正好有四五個人符合他們的要求。被夥計帶去後院后，一臉福相的申牙儈就親自出來招待他們了。

「桑娘子，人都在這裏了，您慢慢挑，如果不放心，可以讓她們露一手。如果都不滿意，鄙人會繼續為您物色，務必讓您滿意為止。」申牙儈笑的一臉和氣，看着就讓人心生好感。

桑葉訝然，不自覺的看着申牙儈。來到大慶好幾年了，她不是沒有遇到過如此客氣的生意人，卻是第一次遇到對待普通人也能保持這份客氣的生意人，不得不說這位申牙儈的服務意識太超前了，難怪能能把生意做到這麼大。

看出桑葉的驚訝，申牙儈面色不變，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和氣生財，做生意和和氣氣才能財源滾滾，桑娘子請放心的選，就算沒有看中不買也無妨。」

桑葉聞言，對這家牙行和申牙儈就更有好感了：「行，我先看看，若是有瞧中的再與你說。」

「請！」申牙儈微微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桑葉引到了五個待挑的婆子跟前。

這五個婆子年歲不大，皆在四十到四十五歲。原本這個年紀該是子孫環繞享盡天倫的時候，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迫賣身為奴，只為求得溫飽不至於餓死在街頭。

世上的可憐人不知凡幾，桑葉沒有興趣了解她們的苦難，不動神色的圍着五個人轉了一圈，最後點出其中兩個衣着整潔，指甲蓋里沒有黑泥的婆子，出聲問道：「洗衣燒飯灑掃的活計都會吧？」

被點出的兩個婆子誠惶誠恐的說道：「會，都會。」

桑葉點點頭，看向一旁靜候的申牙儈：「這兩個瞧著都不錯，一時半會兒倒是難以抉擇，能否讓她們去廚房顯顯手藝？」

申牙儈連忙說道：「能，裏面就有廚房。」

兩個婆子都是剛賣身不久，沒有給主家幹活的經驗，其中一個胡姓婆子就大著膽子詢問桑葉的口味，還說出了自己擅長燒的菜肴，極力的在桑葉面前推銷自己。

桑葉沒有理會胡婆子的問題，只讓她做自己擅長的口味，對另一個沉默寡言的安姓的婆子也這樣交代了一番。

胡、安二人心裏有數，很快就選好了現有的食材，開始洗洗切切起來。

桑葉就站在廚房門口仔細的觀察，不經意的詢問她們賣身的原因，不等胡、安兩人把菜燒好，心裏就已經有了合心意的人選。等兩道菜做好，她只是拿筷子隨意的品嘗了兩口，就指著安姓的婆子對申牙儈說道：「就她了！」

安婆子激動的當即跪了下來，朝着桑葉猛磕頭：「多謝娘子！多謝娘子！」

不怪安婆子這麼激動，要知道她們年紀太大，又沒有太大的本事，一般能買的起奴才的大戶人家瞧不上她們。牙行不會平白擔風險怕砸在手裏，並不會與她們簽訂真正的賣身契。

換句話說，牙行僅僅給她們提供暫時的住處，供她們吃喝，等她們真的有人要了，就從賣身錢中直接抽成。

要是這些婆子一個月內沒有被買走，她們不僅要離開牙行，還要償還這一個月來在牙行里的吃用，接下來等待她們的就只有流浪乞討，過的連畜牲都不如了。

安婆子長相普通，甚至說有點丑了，加上本身內向不愛說話，在牙行里待了快一個月，愣是沒有人肯買她。眼看一個月就快到了，再沒有人要她就得流落街頭，如今桑葉肯買她，心裏就只剩下感激了。

桑葉不知道其中的緣由，見安婆子的反應這麼大，還被嚇了一下，隨即親自把人扶了起來：「以後你老老實實做事，就是對我的感謝，要是做不好，我一樣會把你發賣。」

「是是，老奴明白，老奴明白。」安婆子連忙應下，心裏反倒徹底安穩下來。

她沒有大本事，來到牙行后最大的期望就是找個和善的主家老老實實做事，旁的什麼心思也沒有。主人肯親自扶她，說明主人是個和氣人，只要她本分聽話就不會有事。

桑葉見狀，心裏又滿意了幾分，就向申牙儈詢問起安婆子的身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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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提醒一下，文文中出現的重量單位【斤】採用的是現代進位，所以是十，不是十六哈，一斤等於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