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5章 井關已破

同一時刻，井關內城之中，白翦也看到了今日一戰的損失，軍械多不勝數，但第一天攻城，就損失了十萬精兵，城樓之下，血流成河，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城樓塌陷之時掩埋，那情景此刻回想起來，仍是慘絕人寰。

部將走了進來，帶着幾分疲憊，稟報道：「白將軍，井關三門全部失守，只剩下北門還掌控在我軍手中，整個內城已經被團團包圍了。」

白翦點了點頭，外城城牆塌陷，幾十萬大夏軍隊一涌而入，哪怕事先已經有了準備，但那種情況下，仍是有一種手足無措之感，實在那幾劍的威力，太震撼了，每一個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天神的力量，這種力量，根本就不屬於人世間。

「兵卒可都安頓妥當。」

「都已經安頓好了，這會兒正在生火做飯，白將軍，今日一戰，我軍損失超過十萬人，這樣的激烈，恐怕堅持不了多久。」部將的眼裏，也有幾分未散的恐懼，似乎還在回想着那驚人的三劍力量，這會兒，他總算是明白風華天鋒的感受了。

先前楚河與白將軍會面之時，他還嗤之以鼻，覺得就算是再強的高手，也無法撼動幾十萬大軍，可是現在他終於知道了，那位神秘的大夏親王擁有的，根本就不是人的力量，那是神，真正的神砥，這樣的神，誰人能敵？

吃了敗仗並不可怕，可怕是失去信念，今日一戰，恐怕不少的士兵，已經失去取勝的希望了。

對方之所以放棄攻擊北門，並不是做不到，而是給這些士兵一個退路，若不是白翦一向治軍嚴謹，恐怕這會兒已經有人想當逃兵了。

白翦站了起來，說道：「派出軍騎，用最快的速度，將此信送往帝都，戰場境況，需要讓陛下知道，此戰危也。」

接過信，部將問道：「大將軍，我們能擋住大夏軍隊么？」

白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若是昨天之前，他一定很肯定的說可以，但今日一戰之後，他也不敢輕言承諾了，實在是那位神秘的楚親王，實在太強了，好不容易召集來的數十位帝國高手，只是一個碰面就損失怠盡，此乃天意，天意不可違啊！

他身為第一名將，少有失利之戰，但他還沒有強大到可以與天斗。

部將離開沒有多久，白翦坐在那裏，心情激蕩，不僅想着今天這一戰的畫面，更想着明日大戰的兵力布署，雖然信心全無，但盡人事，聽天命，他仍是要完成作為一個沙場將軍的使命，一直等到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

「將軍，風華天鋒來了。」兵衛走進來，向白翦彙報。

白翦一愣，沉凝片刻，說道：「讓他進來吧！」

沒有多久，風華天鋒孤身一人，慢慢的走了進來，似乎他的心情，也十分的沉重，手裏提着一瓶酒，一瓶從楚河那裏要來的五糧液，走進來，也沒有說話，自己坐在了白翦的面前，拿出了兩個杯子，給兩隻杯子倒滿了酒。

然後才抬起頭來，說道：「我知道，你此刻心情一定不好過，所以特意的過來陪陪你，這酒水不錯，一醉解千愁，喝一杯怎麼樣？」

白翦抬杯，一飲而盡，酒是好酒，但飲入口中，卻是已經沒有三天之前那般的讓人陶醉，不管是什麼好酒，喝的其實不是酒，而是一種心情，這會兒，十萬長風帝國男兒喪命，他作為統兵大將，難咎其責，哪裏有心情喝酒。

但他的確想喝酒，真的希望能一醉解千愁。

空杯放下，白翦這才說道：「此刻，老夫似乎能明白風華你的選擇了，真的讓人無能為力，心有餘而力不足，這種感覺，老夫終其一生，從來沒有過，老夫一直相信，人力勝天，原來，人怎麼能勝天？」

風華天鋒笑了，說道：「若不是立場不同，我覺得楚親王絕對是最好的朋友，你可知道，他為何會統大夏之兵，入侵我長風帝國？」

「為何？」

「因為他遇見了大夏女皇，想要把她娶走，這是女皇答應下嫁的條件，滅了長風帝國，消滅大夏的隱患。」

白翦眼前一亮，風華天鋒看到了，搖了搖頭，打破了他的幻想，說道：「你不要想了，你想的，我當日已經說過了，本將說只要他願意放下這門親，我長風帝國的美人，可以任由他挑選。」

白翦說道：「大夏女皇雖然是傾國傾城，但咱們長風帝國的美人，卻也不少，難道比不上一個柳玉瑤么？」

風華天鋒說道：「楚親王說，這是天意，誰讓天意讓他來龍行大陸的時候，最先出現在夏國，而且與夏國結緣，若他最先到達的是長風帝國，這會兒被滅的，也許就是大夏了。」

白翦點頭，說道：「不錯，這的確是天意，天意不可違。」

風華天鋒說道：「白將軍也不用太過悲傷，盡人事，聽天命，做到你能做到的，此生無愧就好，反正我風華天鋒已經想通了，不會做傻子，人怎麼可以與天斗，那樣丟掉性命不說，也太累了。」

兩人這會兒，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情義，說說聊聊，一瓶酒很快的喝光了，都有了幾分微熏醉意，風華天鋒站起來，說道：「白將軍，我先走了，好好保重，明晚我再來。」

第二天，又是一場大戰，楚河率先出手，斬殺了長風帝國發起衝鋒的三萬騎兵，真的只有他一個人，在他的背後，是寒秋率領的戰騎，列隊掠陣，看着三萬戰騎，被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戰馬的嘶吼，臨死的慘叫，在他們的面前，呈現了一片地獄的慘狀。

當夜幕降臨，戰後整理的數據，長風帝國的十萬戰兵，全部變成了屍體，而這一次，大夏只是損失了數百人，雙方的比例，變得越來越大。

風華天鋒又來了，雖然他被大帝定為叛徒，但這兩戰之後，不少人都已經明白了自己面對的是什麼，開始有些理解風華天鋒的選擇了。

帶來了一瓶酒，還有幾個特別的小菜，這是龍行大陸沒有的東西，比如鹵干，還有雞翅，還有花生米之類的一些零食，下酒很是不錯。

另外，還有一盞太陽能的枱燈，燈光一亮，白翦也是驚喜不已。

沒有等他詢問，風華天鋒就已經說道：「這是枱燈，什麼原理我不清楚，只是看到楚親王的帳中有不少，亮若白晝，我就借了一台過來讓白將軍見識一下。」

看着這酒，看着這小菜，看着這枱燈，白翦說道：「這楚親王，為人倒是大方，如此寶物，竟然還願意外借？」

風華天鋒說道：「我曾說，他若為帝，風華願意為他效命，只是可惜，他對帝位毫無興趣，倒是陪着身邊的幾位美人，享受着艷福，典型的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可惜，可惜了。」

酒倒入杯中，這一次是白翦自己動手，也沒有相敬，一杯一飲而盡，然後拾起了一塊鹵干，放到嘴裏慢慢的嚼動，慢慢不經意的點頭，說道：「味道不錯。」

風華天鋒說道：「楚親王身邊的幾位夫人，性格還都不錯，每每有好吃的，也會賞些給我，這幾日，我風華也算是感受不少，很多吃食，從所未聞，但味道都十分的可口。」

「對了白將軍，我聽楚親王說，明日會進攻內城，城破之後，白將軍有何想法？」

白翦喝了一口酒，看了風華天鋒一眼，說道：「還有什麼想法，為國捐軀了，我說風華，你這可不對，你把這樣的消息告訴我，豈不是資敵？」

風華天鋒看了白翦一眼，說道：「告訴你又怎麼樣，人家楚親王不在乎，因為你根本改變不了結局。」

白翦一陣子難過，說道：「是啊，就算是知道，也改變不了什麼，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他媽的難受，不說了，喝酒，喝酒。」

「你死了不要緊，莫非還要讓幾十萬長風帝國的士兵，跟着你一起陪葬？」

風華天鋒說道：「若是內城被破，白將軍率殘軍離開吧，北門不是還在么，回歸帝都，讓大帝決定帝國的命運吧，我們只是臣子，能決定的只有自己的命運，大帝才能決定長風帝國的命運。」

白翦看着風華天鋒，眼神里有了一些什麼，他其實心裏明白得很，北方未失守，只是對方不想，不然重重包圍之下，除非突圍離開，不然根本走不了。

夜深了，酒也喝完了，風華天鋒離開了。

白翦一個人，坐在桌前，拾著那碟花生米，慢慢的嚼動着，一切都如此的輕柔，寂靜無聲。

又是新的一天，大軍包圍下的井關，已經是搖搖欲墜。

楚河的劍光閃過，內城的城牆，也同一時間倒塌，長風帝國數萬精兵，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根本無能為力，看着那蜂湧而至的大夏戰兵，陷入了死戰。

「強將，你率兵離開井關吧，這裏守不住了，一路不要停留，直接回帝都，將這封信交給大帝，告訴大帝，我白翦已經竭盡全力，為國捐軀了。」

「撲通」數聲，四周的幾員大將全部跪了下來。

「大將軍不走，我等豈能貪生怕死，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我幾十萬長風男兒，願意死守井關，與井關同存亡。」

白翦搖了搖頭，說道：「強將，這沒有意義，你們若全都死了，也沒有任何的價值，目前的戰況，你們也看到了，不要讓楚親王出手，不然我們這些將領，一個也活不了，我老了，時日無多，你們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好好的活下去，至於長風帝國的命運，交給大帝決定。」

「如果你們還當我是大將軍，就聽令而行，這是本將軍最後一道軍令，走！」

「白將軍……」眾將嘶聲痛哭，白翦都已經無能為力了，他們更是如此，這一戰，非士兵們不儘力，而是兩種力量相比，相差太多了，哪怕投入再多的兵力，也無濟於事，只能讓士兵白白的犧牲。

三十萬殘兵從北門退走，而凌亂的戰場，殺戮卻仍在繼續。

楚河站在城頭，看着亂戰的沙場，並沒有出手，卻是看到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慢慢的向他靠近。

是白翦，他來到了城樓下，站定。

兩人一上一下，四眸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