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提琴

「人間？死神？難道只有地獄才擁有死神嗎？人稱死神為死神，是因為死神帶來死亡，而只有人間才有死亡，地獄怎麼可能有死亡？地獄才不需要死神，相反，人間才是死神應該存在之地。」

帶着嘲諷語調的女聲進入愛娜的耳朵，同時，一段優雅、悅耳的小提琴樂響了起來。

「地獄不需要死神，人間才是死神應該存在的地方？」愛娜腦中一片空白，回憶著這句話。

「不……不……不……」愛娜痛苦地抱住頭，嘴中不堅定地否定着。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創造死神的，難道是神嗎？難道不正是人自己嗎？」

「不……絕對不是！」愛娜猛地一轉身，對着半空開口說道，「母親，高高在上的你，難道看不見四處逃散的人嗎？你難道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

原本空無一物的半空，，慢慢地顯現出一個女人來。那女人，一頭金髮，面容美麗，身穿着一身與背景極為不符的華麗禮服。她左肩上頂着一架乳白色的小提琴，右手握著一把精緻的琴弓，琴弓搭在弦上，輕輕地拉動，便發出響亮的音調，無數的語調組合在一起，排列出一首悅耳的樂曲。

塞西莉亞一邊閉上眼，一邊優雅地拉着小提琴。整個身體在微風中輕擺，看上去便像是迎風起舞一般。

黑色機體的光線送塞西莉亞的身旁掠過。

火光衝天，黑煙繚繞，但這一切似乎都成了塞西莉亞樂曲的襯托，彷彿此時此刻，這一時空中，只存在着美妙的音樂一般。

這是愛娜第一次聽見塞西莉亞的拉奏。由於早聽說過塞西莉亞年輕時是一位享譽世界的小提琴家，故而愛娜並沒有對此太過吃驚。

這是安魂曲，用於悼念亡靈的曲子。

此時此刻，沒有比這首曲子在適合的了。

「你也應該看清楚了，這座城市，這個時代，還有這個世界。」塞西莉亞緩緩說道，「你以為你所遇見的人是什麼？如果是奪取他人生命，是死神的工作，那麼換言之，做着死神工作的人，不就是死神嗎？」

「這……」愛娜一怔，無言以對。

回想着黑色機體的無差別攻擊，愛娜不禁想道：「確實，雖然是人，但是，那些握著武器，毫無愧疚地去殺人的人，還能稱之為人嗎？他們和死神……不，和魔鬼又有什麼兩樣？」

「這樣的人類，如果不得到進化，如果無法互相理解，是無法進步的。愛娜，我需要你的幫助。」

樂曲驟然停止，塞西莉亞的雙眸緩緩睜開。

正在這時，愛娜驚異的發現，周圍的一切完全變了一個樣。

黑色的機體沒有了，換來的是一片寬闊的綠蔭地。

火焰、黑煙沒有了，換來的是精美的古典建築群。

逃難的民眾沒有了，換來的是繁華的街市。

一切完全變樣了，但從一些細微之處，還是可以認出，這裏就是剛才的那座城市。

「怎麼了？怎麼全部都？」

愛娜環視四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極為吃驚。

「不用驚慌，這些才是事實。」

「事實？那麼之前……」愛娜愕然望着眼前的塞西莉亞。

不知何時，塞西莉亞已經落地，而她手中的小提琴也已經不見所蹤。

只聽她說道：「之前的那些，也是事實哦！不過是未來的事實。」

「未來？為什麼……我……」人看見未來，這件難以置信的事，令愛娜聽得有些莫名其妙。

「新人類的力量之一，可以短暫的看見未來的影像，事實上也可能是第六感被強化了，總之，你所看見的，是事實，是真實的事。」塞西莉亞的臉上，黯淡的一抹憂傷，令她看上去像是心中有些不忍。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愛娜冷靜了下來，她半信半疑，想要最後確定。

「『血色情人節』、『尤尼烏斯墜落』，還有這一次，我在那些事件開始的前幾天，就已經預見了，但是，一次又一次，我只能看着這些事發生，卻無力阻止。」說着，塞西莉亞的眼角，流下了一行眼淚。

「母親……」愛娜極為同情，但是卻又不知該做什麼，才能安慰自己的母親。

明明預見了悲劇，但是卻無法阻止，同樣的痛苦要品嘗兩遍，同時還有無力的懊悔，這種種的打擊，都不是一個人所能承受的。

「母親，你一定忍受了很多痛苦吧！」愛娜暗暗長嘆，同時，愛娜也為自己開始擔心起來，「我現在也能看見未來了，我能夠阻止嗎？」

未來，雖然還未發生，但看見了，是不是說明這件事必然存在哪？

過去，作為歷史，它無法改變，也不能改變，因為改變了歷史，那麼以歷史為基礎存在的現在，便會崩潰。

未來會不會與脆弱的過去一樣，也無法改變哪？

愛娜從不是自大狂，不能做的事，做不到的事，她從不會誇口。

「未來」一詞猶如沉重的枷鎖，押著愛娜的肩膀，令她喘不過氣來。

「你快點回去吧！」塞西莉亞轉身遠去，小提琴再次出現在她肩上，悅耳的音樂再次響起。

「母親……」愛娜追去。

「回去吧！」塞西莉亞的聲音，伴隨着小提琴聲來到，「記住，看到的未必是事實，未來的基礎在於現在，能否改變未來，最先要改變現在。我會一直留在這裏，等待着你的到來。快點回去吧！你沒有時間在這裏和我這個死人相處了。」

「母親，你……」愛娜止步，她感到驚訝，這是塞西莉亞第一次承認自己已是一個死人，不過從母親留下的話語中，那對於生的渴望，愛娜還是有些同情的。

「我……我的地方，我要回去。」

愛娜暗暗下定決心。

「同樣的事情，我絕對不願意在體驗一次。被基拉打敗也好，黑色機體也好，這些經歷有一次就夠了，我絕對不會再輸，也絕對不願意再嘗一次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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