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反罪為刃
宸王的身軀漸漸的背轉而至，回首間，瞧見的則是一張猶帶着稍許迷惑的雙瞳。宸王的眼眶漸漸地泛起了微紅，一雙執掌天下的手輕輕的蓋在了宸琛的手上。
「父王方才的話，從何說起？」宸琛風清雲淡的問道，不覺間已然抽離了雙手。宸王一驚，連忙伸手便要去抓，沒想到心上的想法遠遠不若行動上來的敏捷，一番踉蹌下，竟瀕臨於地。
「琛兒……」宸王有氣無力的喚著，轉瞬間已經被穩穩噹噹的扶坐於位。他向來是這般言厲行溫，總是能及時的相救他於危難，次次如此，他卻都只當是習以為常。
半晌的沉默后，宸王目光深沉，凝著宸琛猶疑道：「咳……那麼這些年，你到底可曾埋怨怨恨過朕？」宸王的喉結處緊張的動了動，似乎正屏息等待着那個答案，縱使，那個答案早已在他多年對他的冷遇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曾，我只怨自己的母妃不能盡遇良人。」宸琛冷言道，扶著宸王的雙手再次悄然松去。宸王話語凝噎，最終還是深深的嘆著。他雖然依舊不曾將當初的事實完全的還原，但是在他的心裏深處，早早的留有了那一份對於宸琛的愧疚之情。
宸王想着，繼而將方才書寫的聖旨挑選了一份遞到了宸琛的手中。他神情異怪，終究還是將聖旨展開，粗略的審查一番。「怎樣？琛兒認為如何？」宸王意味深長的問道，眼神則是專註的將宸琛裏外審視了一遍。
宸琛眉目微動，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聖旨，淡然點頭道：「嗯，如此甚好，三哥本就是皇位的最佳繼承者。」聽着這番回答，宸王不禁顯得有些驚訝，在他的內心深處似乎從來不曾料想過宸琛會是這等不好爭權斗勢之人。
他眉頭漸漸深鎖著，一把向著宸琛湊近，話語中充斥着滿滿的惑然。
「你！你難道真的！真的就這般不屑於朕的一切嗎！」宸琛遲疑着點了點頭，緩緩道：「嗯，曾經有過在意，現在只覺得無須牽絆。」這樣灑脫的回答，風輕雲淡的由著宸琛的唇瓣間逸出，卻讓宸王恍若被抽離了神緒般的愣然。
「好，你不想要，朕便不強求。你……你退下罷。」宸王無奈的擺了擺頭，雙手也示意著宸琛先行退去。此刻的他心亂如麻，怕是也無法冷靜的面對眼前這個怨恨於自己的兒子了……
「好。」宸琛低聲應和，毫無猶豫的便甩袖而去，望着那決絕背影，宸王心中很是不好受，他頭疼欲裂，一口便咳出了一灘泛著烏黑的血液。分明自己的身子已經是殘損不堪了，為何御醫們卻百般隱瞞安慰？難道說？這些御醫也早已經不是自己手中掌握的人脈了？
宸王越想惶恐，對於朝堂的微變也起了深深的顧忌，他猶豫再三，終還是決定穩定內政，將太子人選先行擇選。宸王看了看放在枕邊的兩卷聖旨，深深嗟嘆著，而後一手緊握著一卷聖旨遂然入眠。
這一夜，宸王咳嗽聲陣陣不熄，守夜的宮娥太監也皆是一夜難安。而今日早朝之時，這向來身體康健的宸王竟也需著內監攙扶，方能行步翩翩。
眾位臣子議論非非起來，聲音雖是輕微卻還是惹人注意，宸曄向著多嘴多舌的大臣們投去了警告的目光，這才瞧見他們稍稍收斂。
「眾位愛卿可有要事諫言，若是無事……朕……」宸王話語未落，耳邊便促然響起了朝臣的宣言。「老臣有事啟奏！」話語者乃是聲線渾厚，一言一語都蘊藏着十足的火藥氛圍，宸王瞧了瞧他，這才允了他話語的權利。
「回稟陛下，老臣認為您應該好好整治一番朝堂上的不正之氣了！」李如玉李大人開口道。作為一個前朝的老將，李如玉的地位可謂是赫赫威明。宸王稍稍思慮，隨後示意着他講話語說的明白些。
「咳咳，回稟陛下，今日早朝，七皇子又不曾上朝。」李如玉如實稟著，宸王卻眉目深凝，不錯，這一日，他的的確確不曾上朝。宸王沒有怪責，極為淡然的輕點了點頭，這樣的反應不禁助長了李如玉的心火，他聲線高提，張狂的話語更為吵嚷。
「陛下，你身為聖人理當權衡親疏，即便是皇子權貴您都應當一視同仁，不能私自偏理啊！」李如玉字字珠璣，明顯是定要揪著此事不願放手，不覺間一陣隨散的腳步悄然而至，宸王抬眼間，正對上了那雙滿含情意的雙眸。
他終究還是來了，難道是父子間的心靈感應將他相邀於此？宸王心中猜測道，雙目則是專註的凝視宸琛那漸漸走來的身影。
「李大人？本王來了，又何事不妨當面相問？」宸琛話語中肯，容色間盛滿了王者之風，他這般坦然的態度，竟將那李如玉滔滔不絕的言論一時間堵住了一般。
「這……這老臣便直說了，敢問殿下近日時常不予參攝早朝之議會，此舉為何？！」李如玉哽了哽喉，這才問責般的向著宸琛質問道。
「這便多謝李大人您的豐功偉績了！」宸琛目色淡然，緩緩的從袖間取出了一紙遞送到了李如玉手中。眾人皆驚，目光一併聚集到了那張薄紙上，就金鑾大殿上的宸王也禁不住目光鎖定，直勾勾的凝向了那方。
李如玉面露驚色，小心翼翼的展開了那張摺疊著的紙張。那龍飛鳳舞的字跡躍然於紙，每一言一字則更是觸目驚心。李如玉臉色巨變，慌亂間便想着「毀屍滅跡」，不曾想到，他的動作還沒來得及實施，手中的紙張卻早已落入了他人之手……
「陛下，可否要將此物呈上？」宸王身旁伺候着的老太監手持着薄紙，畢恭畢敬道。宸王點了點頭，轉眼間便瞧見了迅速跪到了地面上的李如玉，看來這一紙藏着不少秘密，不然怎會讓這前朝老臣都捨棄「膝下金」？宸王猜測道，雙目卻在清楚瞧見了字跡的一刻起，頓時失卻了神采。
李如玉察覺到了情勢不妙，怒火中燒，轉而便將全部的戾氣轉嫁到了宸琛的身上。若不是這個七殿下插手此事，自己這些年乾的那些勾當也不會大白於世！
李如玉越想越是不快，竟做了件衝動難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