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殺敵發財

第795章 殺敵發財

開封城內,有一個叫朱之滄的人,本是宗室子弟,這次也參與了西城的防守。宗室子弟原本是不需要守城的,即便因為家財豐厚的原因,需要出社兵,也是由府丁代替。

朱之滄的祖上,原本是庶出,承襲的爵位不高,田產亦是有限,到他這一代,雖然頂着宗室的名頭,但家道早已沒落,僅僅依靠宗室的俸祿,維持生計亦是艱難。

朱之滄自然無法受到良好的教育,家中甚至對他疏於管教,自小便在城中與宵小廝混,倒也習得幾手拳腳。

他這樣的宗室子弟,原本是不該在城內隨意通行的,最合乎規範的,便是一輩子在府中混吃等死,生活乏味了,便讓府丁去城中尋幾個窯姐回來解悶,便是看上了誰家的姑娘小姐,也可以直接迎至府中,官府不會幹涉,朝廷更不會管這等小事,只要宗室子弟不參與謀反,一切都不是大罪。

但朱之滄因為家貧,雖然違反了宗室的規矩,卻也無人舉報他,除了按時領取俸祿,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天命軍攻打開封,城內大肆募兵,朱之滄仗着自己身手不錯,主動加入社兵,被分配在西門右所總社,這兩日便在城頭。

他加入社兵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守城,而是為了糧餉,如果能有一些軍功就最好了,或許能將爵位提高些,爵位越高,俸祿也就越高。

天命軍被西城頭的懸樓擊敗,朱之滄有些失望,如果天命軍就此退去,他的糧餉也就沒了,軍功更是空談,提升爵位的夢想,也就化未泡影。

朱之滄雖然可以下城頭換防休息,但他一直坐在女兒牆邊,一面觀看着城外的天命軍,一面思索著立功的事。

傍晚的時候,天命軍的主力早已退去西關,偶爾會有一小隊士兵來城下巡視一番,雖然在弓箭的射程外,朱之滄還是發現,天命軍的每隊士兵,不過一個小旗。

朱之滄便召集同伴,想要出城擊敵,但同伴們一個個嚇白了臉,天命軍人數眾多,避之猶恐不及,誰敢出城惹事?只要天命軍不來攻城,大家都是燒高香了。

但朱之滄卻不死心,周王懸賞,如果出城殺賊一人,便可得到五十兩賞銀!

五十兩賞銀,對別的宗室成員來說,也就一頓飯錢,但在朱之滄的眼中,卻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在現在的開封,至少能買到十畝良田!

更重要的是,朱之滄並不覺得流寇有多厲害,不過是仗着火炮和人數眾多而已,一群低賤的百姓,能有多少戰鬥力?

知道無法說服同伴一同出城,朱之滄心中一陣鄙視,但這種鄙視,他是絕對不會表露出來的,他還需要同伴們幫忙。

朱之滄趁著天命軍士兵離開的機會,讓同伴將繩索縛在他的腰上,將他從城頭放下去。

趁著天色尚未黑透,朱之滄便在城下尋找著天命軍的蹤跡,但剛才經過的天命軍小旗隊,已經失去了蹤跡,他深感失望,老子都出城了,難道連五十兩賞銀都得不到?

他獨自走過天命軍填好的護城河,向著南方漫無目的地晃悠着,不知不覺間來到西城牆與南城牆的交界處,

天色已經黑透,但一輪近乎滿月掛在中天,將周圍數十步的距離內,照得如同白晝。

朱之滄不敢離城太遠,便一屁股坐到黃土地上,用目光在四面搜尋着,期望看到天命軍的下一個巡遊小隊。

目光所及之處,不見一樣活物,朱之滄垂頭喪氣,正待起身回去,忽地聽到「咚咚」的聲音,聲音不大,如果不是仔細聽,夜晚又是十分安靜,根本不可能聽到。

朱之滄心中一動,不覺扭過腦袋,用耳朵搜尋聲音的方向,憑經驗,應該是一個沉重的腳步聲。

如果是落單的流寇就好了!

朱之滄趴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上,他很快就判斷出,這咚咚的聲音,並不是人的腳步聲,而是一匹戰馬,戰馬的速度很慢,所以聲息很弱。

聲音越來越近,顯然是向這邊走來,朱之滄有些緊張,不過,只有一匹戰馬。

朱之滄一直伏在地上,一點點感受着騎兵向他靠近,估計只有一箭之地了,他翻轉身子,仰面躺在地上,雙手已經搭上了弓箭。

看清楚了,果然只有一騎,朱之滄的心臟「突突」直跳,他只有一次放箭的機會,如果一箭中的,將敵軍的首級割下來帶回城內,五十兩銀子就有了,萬一失手,在騎兵面前,逃跑都無路。

月朗星稀,白光如晝,只要射出箭矢,天命軍的這個騎兵,一定可以看到自己。

朱之滄握著弓箭的手心,已經流出涔涔汗液,他原本可以放過天命軍的這個游騎,然而為了五十兩銀子,為了今後的美好生活,他決定冒險。

富貴從來都是險中求!

敵兵的身形已經完全暴露出來,鎧甲在月色中泛出清冷的寒光,雖然看不清臉面,但對朱之滄來說,這些已經足夠了。

朱之滄忽地坐起,瞄著對面的敵軍腦袋,猛地一拉弓弦,然後鬆開右手,箭矢破空,發出「嗖」的一聲,奔著游騎的面門而去。

那游騎顯然已經發現了面前的暗影,是人是物,一時之間難以辨析,愣神之間,已經感覺到危險,可是,不等他做出翻滾的動作,一支冷箭,已經奔面門而來,正中額頭。

游騎發出「啊」的一聲,已經仰身栽倒,從馬背上摔下來,朱之滄不由分說,扔掉殘弓,拔出腰刀,迅疾奔游騎而去,藉著月色,一刀割下首級,快、准、狠,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毫多餘的動作。

朱之滄還想將戰馬帶回開封城中,這可是軍中的稀罕之物,但現在是夜晚,城門不可能為他打開,繩索無法將戰馬吊進城內,正在猶豫的時候,似乎聽到馬蹄聲。

馬蹄聲並非來自一處,隱隱約約中,似乎來自好幾個方向。

朱之滄頓時明白了,游騎一般不會單獨活動,附近一定有他的同伴,聽到動靜,他們正朝這邊趕過來。

如果是一兩人,朱之滄自信能全身而退,甚至還能增加一兩具首級,但外圍顯然不是一兩人,似乎每個方向都有馬蹄聲,急促又果決。

朱之滄知道不能遲疑,否則或許小命就要丟在城下了,他不及搜查屍體,也顧不得游騎首級上的血污,連同頭盔,一把抱起,又拉過馬韁,翻身上馬,向西城門奔去。

城頭上又用繩索將朱之滄拉近城內,「公子,賞銀有着落了?」

「那是,」朱之滄用帶血的右手抹了把臉上的汗跡,但血跡散在臉上,顯得十分猙獰,他將懷中的首級人在地上,「看看,還有兜鍪,沒準是一名軍官!」

士兵們的眼中,既興奮又有些惋惜,如果當時自己隨着出城,五十兩的賞銀,豈不有自己的一份?這賞銀是朱之滄用性命拼下的,他又是宗室子弟,眾人不敢強取,只是讓朱之滄領到賞銀后,賞他們一口酒水。

朱之滄的心中,又是一陣鄙視,當初出城的時候,一個個驚得跟兔子似的,現在有了好處,就要來分享了,天下間哪有這樣便宜的事?

不過他出城殺敵掙銀子,也需要這些人的幫襯,至少出城入城,都需要這些人幫忙,用繩索吊進吊出,也不願生生得罪這些人,「一頓酒水,沒什麼問題,想要更多的賞銀,就要出城殺敵,流寇進攻開封城,正是我等殺敵得賞銀的機會,如果運氣好,將來流寇退去了,我等一舉成為富翁也說不定,周王出銀子,平日哪得這樣的機會?」

眾人都是應和幾句,便有那心思活泛的士兵,要跟着朱之滄出城殺敵。

朱之滄猙獰的臉上掛着笑意,顯得特別陰森,「再次出城,須得等到明晚了,天明之後,流寇一定會攻城,你們也可以在城頭上立功,一樣能得到周王的賞銀。」

「公子,城頭殺敵,恐怕很難得到周王的賞銀,」士兵們的眼中,只有深深的失望,「周王的賞銀雖然豐厚,卻是要首級佐證,在城頭殺敵再多,也無法下去割下首級,哪來的賞銀?」

朱之滄也知道,周王的賞銀不好拿,在城頭殺敵,流寇傷亡之後,一定會跌在城外,如何用首級來換銀子?明顯就是欺騙!

條件是周王定的,銀子也是他出,朱之滄自然沒有話語權,思索片刻,道:「白日先守好城池,黃昏之後,我再帶你們出城,殺敵發財,咱們共同掙周王的銀子!」

周王並沒有食言,天明之後,朱之滄真用首級換了一錠元寶,他是第一個得到周王賞銀的人。

銀子是高名衡帶來的,除了幾句勉勵,還是當眾發放,令不少士兵羨慕得雙目放光。

劉見義聽說游騎被砍了首級,不覺大怒,用攻城車、雲梯猛攻了兩日,殺傷了不少守軍,連朱之滄都是傷重不治而亡,但西城還是牢牢地控制在高名衡的手中。

十六日傍晚,李自成正在後方督戰,得到漢清局和各路游騎稟報的訊息:明軍陳永福部,從洛陽撤退歸來,前鋒距離西關不過二十里;河南巡撫李仙鳳從黃河以北趕過來,估計明日便可渡河;保定總督楊文岳的人,從東而來,已經迫近開封;湖廣方向,左良玉捨棄了張獻忠、羅汝才,已經到達襄城,距離開封不過兩日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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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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