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東征隴右(五)

第299章 東征隴右(五)

天色剛剛泛亮,天命軍的大營就有了動靜,士兵們紛紛起床,洗臉、喝水、吃乾糧,他們要趁著早涼,儘快渡過黃河。

李自成匆匆吃過早飯,也是來到渡口。

士兵們已經在各自軍官的指揮下,排好隊列,隨時準備渡河,碼頭上已經集中了各式的牛皮筏和羊皮筏,還有用粗索綁縛的木筏,仔細觀之,大的牛羊皮筏長達十丈、寬近三丈。

有熟悉的士兵告訴李自成,羊皮小筏需要用皮袋8-12個,大型的用12-24個羊皮袋編排結紮而成,而牛皮筏小型的用30-32個牛皮袋,連結紮綁成筏,大型的由4個小牛皮筏合併組成,每個小型牛皮筏可載運百人,羊皮筏也能運載數十人。

牛羊製成的皮筏都已經充足了空氣,顯得鼓鼓囊囊的。

讓李自成覺得奇怪的是,二十多木筏都是排在最前列,看來是準備最先上人,「雙喜,難道木筏比牛羊皮筏更加穩當?」

「並非穩當,而是只有木筏才能運載馬匹,我們昨日就是先用所有的筏子運載步兵,到了最後,牛羊皮筏卻不能載運戰馬,馬蹄尖利,一旦踏上牛羊皮筏,可能踩破筏子,只能用木筏運輸過河,」李過拱拱手,道:「大都督,現在是否可以渡河?」

「原來這麼回事,」李自成一揮手,笑着道:「趁著早涼,趕緊渡河吧!」

「是,大都督,」李過忙回身來到碼頭,大聲道:「開始渡河,不用擁擠,依次上筏子。」

騎兵們開始牽着戰馬,排著隊上了碼頭,每名士兵都伴着自己的戰馬,一手牽着馬韁,一手不時地在馬脖子上撫摸著,到得碼頭前,更是十分小心地將戰馬引入木筏上。

戰馬起初不肯上筏,禁不住士兵軟磨硬泡,等到上了木筏,卻又戰戰兢兢,幸好它熟悉的騎手一直伴在身邊,戰馬方才勉強在木筏上停下來。

饒是如此,還有幾匹戰馬,或是踩到木料的縫隙,或是太過小心翼翼,差點在木筏上摔倒,將木筏踩得劇烈晃動,幸好旗手一直伴在戰馬的身側,不斷撫摸頸項安撫,戰馬方才安心待在木筏上。

一面龐大的木筏,只能運載三匹戰馬和騎手,二十餘木筏,一次運載的騎兵,半個百戶多一點。

木筏緩緩離開碼頭,向對岸駛去,這時早就等候在兩側的牛羊皮筏,方在艄公的掌控下靠近碼頭,還是運載劉雲水部的輔兵,與輔兵一同渡河的,還有糧草物資,幸好此處的牛羊皮筏都是特別大,裝載量也大,一次運輸,幾乎達到兩個百戶。

碼頭上漸漸安靜下來,連河水中剛剛泛起的水泡,也被沖至下游,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的筏子,逐漸縮小身影,向對岸的人群的駛去。

但士兵們還是在列著隊,除了數十名第一千戶的輔兵,將糧草物資運送至碼頭最外側的河水邊,其餘的士兵都是默默無言。

戰馬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焦慮,不斷甩著尾巴,時而抬頭看着河面,時而搖晃幾下腦袋,幸好各自的騎手就在身邊,他們不停地撫摸戰馬脖子上最為敏感的皮膚,終於使得它們沒有發狂。李自成將目光從河面上收回,在士兵的身上掃視了一圈,現在排著隊等著渡河的士兵,都是第一千戶的輔兵和第二千戶的騎兵,看來劉雲水與李過,在操訓士兵上,還真花了不少心思。

已時中,李過部的騎兵已經渡河完畢,李自成決定率親兵渡河,現在他的親兵,已經有一個完整的總旗,除了派出一名親兵去接管香水的生產,尚餘五十五人,基本上佔據了所有的木筏。

劉雲水部的輔兵已經押運著糧草輜重,全部渡河完畢,牛羊皮筏子雖然空出來,但卻不能運載戰馬,只得泊在岸邊,等待周賓部東進。

劉雲水來到碼頭給李自成送行,「黃河上水流甚急,大都督可得小心些!」

「嗯,」李自成微微點頭,「雲水部今日應該夜可以渡過黃河,只是周賓部尚在路途,著人查探一下,看他們到了什麼地方。」

「是,大都督。」

李自成擺擺手,親自牽過黃鬃馬,學着士兵們的樣子,一手提韁,一手輕輕撫摸著馬脖子。

艄公已經將木筏停穩了,何小米不放心,又讓兩名親兵,一左一右,用手扶住木筏,待李自成穩穩噹噹上了木筏,他也牽着馬上來。

這一條木筏之上,只有李自成與何小米二人,其餘的親兵也是上了木筏,緊跟在後面。

老艄公穩穩地操控著木筏,漸漸向對岸駛去,河面上泛起一串串渾濁的水泡,還有老艄公的木槳帶出的水花,李自成朝河面上嗅了嗅,河水中果然有一股泥腥味。

回頭望去,木筏在河面上一字排開,很有解放大軍過長江的感覺,只是木筏的數量少了些。

李自成望着越來越遠的岸邊,心中有些感嘆,若是河面上有一座石橋,這數千士兵,也不用數日時間方能渡河,「小米,此處的黃河,應該有百丈寬吧?」

「大都督,屬下聽說,此處河面,超過百丈,但因為黃河有個拐彎,水流倒是舒緩了許多,加上兩岸出現了緩坡,自古以來,就是一處重要的渡口。」

「既然是重要的渡口,那為何沒有通行的橋面?哪怕一座浮橋也好呀!」李自成輕輕搖著頭,心中已在思慮。

「這個……屬下也不知道,也許浮橋會影響船隻的通行吧,也許河水流速太快,無法搭建浮橋!」

「不可能,」李自成搖搖頭頓然否決,「如果此處有船隻,為何渡河的時候,一條船也不見?如果說百姓不肯借船,那這些牛羊皮筏子,難道不是附近的百姓家的?」

「這……」

「歸根到底,還是此處人口太少,朝廷根本沒有重視河西,」李自成想了想,除了洪武年間,大明似乎在河西沒有發生大的戰鬥,自然不會重視河西之地,「小米,你說,這河面上,依現在的技術,能不能建上一座石橋?」

「這個……屬下不知,這麼寬的河面……」何小米思索片刻,道:「大都督,不如去找湯主教,湯主教的腦子裏,盡裝着一些我們不太知道的東西……」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李自成哈哈一笑,道:「小米,在河東登陸之後,以我的名義,立即飛鴿傳書西寧,詢問湯主教有關在此處搭橋的事宜。」

「是,大都督!」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來到對岸的青石灘,李過、馬有水、高一功、王安平趕緊過來拜見,岸上早有士兵將李自成所乘的木筏收緊,紋絲不動。

李自成牽着黃鬃馬,緩緩下了木筏,向跪了一地的軍士們擺擺手,「大家都辛苦了,不用多禮,趕緊起身吧!」

眾人皆起身,只有李過、馬有水、高一功、王安平迎上前來,馬有水多日未見李自成,便道:「大都督,此次東征……」

李自成擔心他像李過那樣,當着士兵的面,又要說出擔憂的話來,忙搶著道:「先回大帳,咱們再詳談!」

「是,大都督!」

眾人來到馬有水的大帳,李自成向主位一坐,讓他們都坐下,方道:「安平,此次東征,對天命軍極為重要,你先給大家說說隴右,還有周邊朝廷大軍的形勢,我好做出下一步的決斷。」

「是,大都督!」

王安平站起身,先是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神智特別清醒,方道:「說到隴右的局勢,與陝西息息相關,甚至與陝西的盜賊也有剪不斷的關係。」

「去年,曹文詔進軍陝西,各路盜賊紛紛落敗,在曹文詔的追剿下,他們在陝西無法立足,於是東渡黃河,轉戰陝西,曹文詔的大軍,也追隨着去了山西。」

「三邊總督楊鶴,對盜賊採用安撫的法子,只要賊人放下武器投降,便能獲得朝廷的安撫,陝西曾經平靜了數月。」

「但盜賊被遣散后,賊性不改,時而在當地有奸#淫擄掠之事,不得已,延綏巡撫洪承疇對滋亂的賊人進行剿滅,加之朝廷安撫盜賊的錢糧不夠,現在的陝西,盜賊風煙再起,楊鶴也被革職查辦。」

「楊鶴被拿,那現任的掌管軍政的三邊總督是誰?」李自成雖然聽到大量來自隴右的訊息,但來自陝西這麼詳盡的訊息,他還不知道。

「回大都督,現在三邊總督空缺,由延綏巡撫洪承疇代理軍務,」王安平朗聲道:「這個洪承疇,據說性好嗜殺,但能力有限,比不得曹文詔!」

「只要不是曹文詔便好,據說那個曹文詔,打仗很有一套,聽說數千士兵,就能將賊人數萬,甚至十數萬人攆得滿天飛!」

「是呀,朝廷真是幫了我們的忙了,將曹文詔調往山西。」

「大人是不是算準了洪承疇接掌陝西?哈哈……」

幾人議論紛紛,王安平更是一挺胸膛,道:「那洪承疇,據說是文官出生,只知道紙上談兵,而且,他的精力,還放在陝西的北部,延安府、延綏鎮、固原鎮、寧夏鎮那一帶,離隴右可是遠著呢!」

李自成卻是暗暗吃驚,洪承疇,那是最後在山海關外與皇太極對壘的人,恐怕比曹文詔還要知兵,雖然他最終兵敗被俘,降了滿清,但那時大明已經處於頹勢,政治腐敗,國庫虧空,各個總兵擁兵自重……大明的失敗,首先是政治上的失敗,罪責主要不在於軍人。

這個洪承疇,怎麼會這麼早起身來到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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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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