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一處頗為精緻的小莊園，一間拉着窗帘的房間中，一個女僕一臉焦急的看着床上面容蒼白的女子道：「夫人，您吃點東西吧，產婆說您這兩天可能就會生了，但是您那麼多天都沒有吃東西，這樣可不行啊。」

米蘭達側躺在床上，腹部高高隆起，似乎隨時都要生產，只是她那有些浮腫的臉卻極其蒼白，虛弱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女僕手裏端著的白粥，喉嚨動了動，腹中已經開始翻湧，乾嘔了兩聲，重新閉上了眼睛，微微搖了搖頭：「我吃不下，拿下去吧。」

她何嘗不知道就算為了孩子也必須要吃些東西下去，但是，她真的做不到。

無論什麼東西，只要一入口便開始嘔吐，吐到胃裏什麼都沒有，只剩下酸水，依舊連一口白粥都喝不下去。

就算是當年生安格斯的時候，也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她想起當年百死一生生下安格斯后，產婆意味深長的和她說的話，她這一輩子不能再生孩子了，否則會要命，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話她沒有告訴傑爾吉，她只想為他生一個女兒，哪怕是用命去換。

「可是……」那女還想說話。

就在這時，米蘭達的肚子突然動了一下，米蘭達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身體如蝦一般弓了起來，一隻手卻是緊緊抓住了床沿不讓自己的動作幅度過大，蒼白的臉上霎時佈滿冷汗，痛苦的輕聲叫着。

「夫人！」女僕連忙把手裏的粥碗放到一旁，有些手忙腳亂的上前，可看着蜷曲著身體的米蘭達，又是束手無策，驚聲尖叫道：「快來人啊！夫人要生了！」

不一會，房間門就被從外邊推了進來，兩位裹着頭巾，年紀頗長的老婆婆快步走進門來，其中一位快步走到床邊，一手抓住米蘭達的手，另一隻手則在她的肚子上輕輕安撫著。

米蘭達的肚皮漸漸沒了動靜，米蘭達臉上的痛苦之色也減弱了許多，只是經過這一波折騰，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虛弱的躺在床上，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微弱。

兩位產婆看着床上的米蘭達，又是相互看了一眼，皆是輕輕嘆了口氣，起身重新出門去。

門外這會已經候着不少人，帕博爾緊緊抓着帕默的手，安格斯被一個女僕抱在懷裏哄著，家中的僕人們這會都在不遠處靜靜站着，為待人和善的女主人默默祈福。

傑爾吉的父親老威廉姆斯面色有些沉重，威廉姆斯族中一些重要的族人也在場，見產婆出門來，連忙有些關切的問道：「孩子生了嗎？」

「老爺，還沒有生，是宮縮，不過這也意味着孩子就快要出世了，只是……」產婆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老威廉姆斯問道。

產婆猶豫了一會道：「夫人的肚子比起常人要大了許多，這個孩子恐怕要比普通孩子更大，但是夫人現在的身體極其虛弱，這又是第四次生產，恐怕很難支撐她把孩子生出來……」

院子裏眾人聞言面色皆是一變，眾人都知道米蘭達生這一胎的狀況不是太好，上一次生安格斯的時候便幾乎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可沒想到這一次的情況竟然更糟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威廉姆斯的面色也是一變，聲音都不禁提高了幾分。

另一個產婆一臉凝重道：「老爺，現在的情況我只能直接和您說了，以夫人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將孩子生下來，可現在孩子已經要出來了，你們必須要在下一次的宮縮之前做出選擇，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院子裏所有目光都落到了老威廉姆斯的身上，這樣的選擇無論落在誰的身上都是一件殘忍的事，臉上表情皆有些不忍。

「母親！」帕默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哥哥，母親要給我們生一個小妹妹嗎？」帕博爾仰頭看着帕默問道，小小的臉蛋上滿是期待之色。

帕默低頭看着帕博爾，喉嚨滾動了一下，還是用力的點了一下頭道：「是的，母親要給我們生……生一個小妹妹……」

「太好了，我喜歡小妹妹！」帕博爾的臉上露出了雀躍的笑容，不過臉上的笑容又是漸漸消失，看着帕默有些不解的問道：「可是……哥哥，你為什麼哭了？」

老威廉姆斯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伸手扶著身旁的樹才站穩，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臉上滿是痛苦與糾結，左右看了看，怒道：「傑爾吉呢？他到哪裏去了？」

「少爺……少爺說他出去一趟，沒有說去哪裏……」管家應了一聲。

產婆有些着急道：「老爺，現在必須要決定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話，夫人恐怕……」

「這……這……我若是做了決定，傑爾吉非得恨我一輩子不可……」老威廉姆斯一拳砸在了身邊的大樹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院子裏已經有年紀小的女僕輕輕抽泣起來，米蘭達是那樣和善的一個人，對待他們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般。

悲傷的情緒在院子裏傳播著，就連安格斯似乎也被感染，放聲哭了起來。

老威廉姆斯垂頭喪氣，卻是遲遲下不定決心。

而院子裏也沒有人敢出言說什麼，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嘆氣。

兩個產婆着急的在一旁跳腳，他們當了幾十年的產婆，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見過，可他們又能怎麼辦呢，這種情況大人小孩只能保一個，作為至親的人必須要做出選擇，一旦時間被耽擱，最後可能是兩個都保不住。

「保……保孩子！父親……請您一定要保住孩子……我能感覺到這是個女兒，傑爾吉一直想要個女兒……」

就在院子中一片沉默的時候，房間里傳來了米蘭達虛弱而堅決的聲音，斷續的聲音中卻還帶着一絲欣慰。

院子裏的女人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聲哭了起來，連男人也忍不住別過臉去抹了抹眼淚。

「母親！不要離開我們，母親！母親……」帕默鬆開了帕博爾的手，向著房間的方向跑了過去，撲倒在門前，有些聲嘶力竭的叫着。

「唉……」老威廉姆斯重重嘆了口氣，緊緊握著的拳頭在粗糙的樹皮上砸破了皮，抬眼看着產婆，無比艱難的從喉嚨中擠出了幾個字：「保孩……」

「就算要保，也只能保大人！」

一道聲音如驚雷般從門外響起，滿頭大汗的傑爾吉肥壯的身體從門口沖了進來，手裏還緊緊抱着一個大陶罐邁著大步向著房間走去，一邊說道：「帕默，開門！」

「父親！」帕默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扶著門站了起來，用力一把推開了房門。

傑爾吉抱着陶罐進了門，看着床上幾近昏迷的米蘭達心疼而深情的說道：「米蘭達，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