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凄婉的洛陽之花

第150章凄婉的洛陽之花

神都洛陽,西市口,午時三刻。

長空萬里,秋陽如金,陽光恣意傾瀉而下,將四方商鋪屋頂的明瓦和飛檐等,都渡上一層淡淡的金,卻因秋風的擾動,金色的光影輕輕地蕩漾。

忽然,一片烏雲飄過,遮斷了漫天的秋日金陽,北風頓起,吹得商鋪來不及關閉的門窗嘩啦嘩啦響得厲害,且有一股陰冷的寒意撲面而來。

今日是個殺人日,西市口就是那個殺人地,沿着長街一溜跪着數十名待決的囚徒,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不過二三歲、懵懂無知的幼兒。

就在天顯異像的那日,刑部尚書周興上奏武后,言江王、南越王、閩越王、楚江王和嗣閩王五王於泉州密謀造反,武后震怒,令周興徹查此案。

周興藉此大興詔獄,肆意拘禁大臣,以「瓜蔓抄」之法,旬日之內竟牽連數百人之眾,刑部大牢中每日都有諸多「病死者和畏罪自殺之人」,讓百官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今日奉旨處決的是五王謀反的「頭號內應」,故齊王李元吉的女婿,衛國公、輔國大將軍,檢校右衛大將軍蕭千客闔家老小、不論男女,一律斬絕。

蕭千客,出身蘭陵蕭氏,是大唐開國元勛、太宗朝尚書右僕射蕭瑀的孫子,尚晉陽公主,也就是齊王李元吉的遺腹女。

昔年,玄武門之變,齊王李元吉被尉遲恭所殺,只留下一子,以及一位遺腹女。

太宗每思及齊王,皆痛不欲生,對齊王之子女視若己出,恩寵有加。

因齊王子已繼承齊王之爵,在爵位上已經到了頂,故把恩寵盡數加在齊王遺腹女身上,於其周歲時,加封為晉陽公主。

晉陽在李唐有着極為重要的地位,那裏是李唐的龍興之地,太宗以晉陽為封號,可見齊王李元吉在他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

第二代齊王死後,第三代齊王卻被高宗皇后、也就是如今的武后,降為閩越王,給攆到嶺南山中去做「山大王」了。

晉陽公主已過世多年,駙馬蕭千客也也是垂垂老矣,頂着一個輔國大將軍的虛銜在家養老,等待着晉陽的「呼喚」。

就是這樣一個在家等死的老人,卻被周興定為五王謀反的頭號內應。一個沒有一兵一卒、且已賦閑十多年的輔國大將軍,他拿什麼去做內應?

檢校右衛大將軍嗎?所謂檢校,那就是一種榮譽,當不得真的。

如今,闔家老少,不論男女,全都被綁赴刑場,一律斬絕。有唐以來,犯官之妻女一般都是籍沒入宮成為官奴,而且,年幼子嗣都是流放嶺南。

對犯官闔家老少,不論男女,一律斬絕,就是武后開的先河。

從此,酷吏橫行,將整個天下殺的是人頭滾滾,流血漂櫓,多少人家斷了香火、絕了祭祀。

時刻已到,刀光起、血雨飄飛,人頭滾落,蕭千客闔家男女老少六十一口被斬盡殺絕,扶老攜幼共赴黃泉路。

無頭的屍身撲倒在地,而人頭則散落的到處都是,殷紅的血染紅了西市口的地面,滲進了地磚的縫隙里,而血腥味隨着陰寒而凜冽的北風傳遍小半個洛陽城,那風中呼嘯的聲音是冤魂凄厲的慘嚎,久久……不願離去。

在西市口的東邊,隔着四五條街口,停著一輛翠幄清油車,拉車的是兩匹青色健馬,駕車的中年車夫懷抱馬鞭,兩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路,卻支棱著兩隻耳朵,似乎在等待主人的指令隨時上路。

十多位襕衫佩刀侍衛,俱都騎着高頭大馬,守護在清油車旁。車上雖然沒有打出官幡,就憑這些良馬、這些身手矯健的侍衛,也能看出車中人身份不凡。

沒有人說話,就連呼吸都盡量放輕,而車中也是寂靜無聲,只有簾幔在風中凌亂,偶爾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驚艷得讓人傾倒。

若以花來比擬美人,那麼車中的女子無疑是花中的絕品,既有牡丹的華貴,又有雪蓮的驚艷,雍容中又多了一股子清麗,只是,她的眉宇間總有一抹憂傷和凄婉瀰漫,且濃的化不開。

一名青衣女子,年約三十多歲,腳步匆匆,自西市口方向而來。

那些襕衫侍衛只是抬眼看看那名女子,卻沒有任何舉措,很明顯是一伙人。

青衣女子走到清油車邊,一挑簾幔鑽進車裏,跪坐在門口的錦墩上面,俯首道:「公主,輔國大將軍一家……都去了。」

「都去了嗎……去的好啊,今你明他的,遲早不都要去嗎?」那車中的絕美女子凄然一笑,美目開闔間,長長的睫毛一抖,兩滴清淚順着睫毛滑動,繼而滾落。

她微微仰著臉,讓淚珠在眼中滾來滾去,盡量不讓它落下,戚聲道:「五個被當豬狗一樣圈養的王爺,手中沒有一兵一卒,拿什麼去反?

這個道理,宰相們知道,百官知道,母后她更是心知肚明,可又有什麼用呢?母后需要他們反,他們就必然是真的反了,真相併不重要。

衛國公,一個遠離朝堂、在家賦閑了二十年的人,又拿什麼去做內應?朝廷百官和軍中諸將,誰也肯隨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去謀反?

可是你知道母后是如何回應岑長倩的質問的嗎?

呵呵,可能有。多麼精闢的三個字啊!可能有,可能沒有……

母后啊,您已經殺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婿,什麼時候該輪到女兒我呢?」

原來這車中絕美女子卻是當今皇帝的胞妹,武后最為寵愛的小女兒太平公主,也就是那個被譽為洛陽之花、公主中的公主,集萬千靈秀於一身的女子。

太平公主輕輕飲泣,眼中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一行行,順着臉頰滑落。

就在今年的春天,武承嗣密奏太宗第十子、越王李簡謀反,此案牽連甚廣,不知怎地竟然將駙馬薛紹的兩位兄長列為內應,而後,也將薛駙馬抓進御史台,列為同犯。

駙馬怎麼可能會謀反?他怎麼敢謀反?太平公主抱着襁褓中的幼子跪立宮門,求見武后,可她那鐵石心腸的母后卻拒絕見她,就連去御史台見上最後一面都未能如願。

母后啊,你知道嗎?作為大唐最尊貴的公主,我的駙馬竟然是餓死的……你自然是知道的。

太平公主輕輕揮手道:「走吧……去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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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之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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