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父子
填完志願回到家，王小白成了多餘的人，他媽在做月子，小姨來了，他爸除了上班，下班回家忙活着買菜，洗尿布……三個大人都圍着王詩藍轉，家裏不是孩子鬧，就是大人叫，王小白幫不上什麼忙，有心幫家裏干點活，反而顯得礙手礙腳的，乾脆就每天專找沒人的地方修鍊道法，等着錄取通知書。
三天後的晚上，吃完晚飯王小白溜了出來，在小樹林附近練習罡步，正在興頭上，感覺小樹林里有個東西奔他來了，王小白側身一腳踏在天樞位上，一道黃符擦身而過，扭頭去看，就見王老道從樹林里走了出來，一臉的風塵僕僕，穿着那身綠色的老軍裝。
「師父，你回來了？」王小白很驚喜，算算時間三個多月沒見到王老道了，王老道背着個雙肩包，還是酷酷的樣子，嗯了聲，問道：「高考考的怎麼樣？」
王小白心中一暖，王老道永遠是冷酷的樣子，裝出嚴師出高徒，可內心是真惦記他，剛見面就問高考的事，比他爹媽還上心呢，王小白高考沒人管，沒人問的，回家後父母也就問了幾句，聽王小白說考的還不錯，高興了會，然後就拋之腦後了。
聽到王小白考的很好，王老道嗯了聲道：「不錯，不錯，學習沒拉下就好，我教給你的東西也沒拉下，剛才那一腳踏的可是瀟灑的很！」
「可是師父，我在考試的時候作弊了！」面對着王老道，王小白沒敢隱瞞，把跟黃二爺聯合作弊的事跟他說了，說完低頭等著挨訓，在王小白想來，用道法作弊，肯定是不對的，誰知道王老道撇了撇嘴道：「外道就是外道，一場小考試都鎮不住場子。」
那一副輕蔑的嘴臉，看的王小白很詫異，他不是應該挨訓嗎？師父咋沒有反應？王老道撇完嘴，看着王小白道：「我們修鍊道術，有了神通，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為自己求點利益，那也沒什麼，難不成學了一身本事，就要吃齋念佛了？咱們不是和尚，不過，你修行不到位，就會有反噬，監考老師拍你一巴掌，就是冥冥中的反噬，可是小白，你想過沒有，你要真是道心堅固，監考老師別說拍你，打你對你也沒任何影響，還用藉助文昌塔鎮場子？」
一番話說的王小白精神大振，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怕那做的不對惹得王老道生氣，不收他做徒弟了，沒想到王老道如此開明，簡直就是亦正亦邪啊。
「師父，我明白了，道術可以用，但不能傷天害理！」
「對了，敬畏因果，但也沒必要怕的跟孫子似的，修道是為什麼？為的不就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雖然這個境界古往今來也沒幾個人做到，可要是把自己束縛住了，那就更沒戲了，修道，修的是個逍遙自在，修的是個與天地爭長短，要是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為的，把自己條條框框的框住，能有什麼成就了？孫猴子雖然只是個故事，為什麼能那麼快就成齊天大聖了？固然是因為他靈石天生，也因為他心無礙，隨心所欲，無所畏懼，但是太過，也就有了後來的五百年之劫，所以小白，只要力所能及，別把自己束縛住……」
王小白似懂非懂，但聽明白了他修鍊的靈官道，沒有太多的條條框框，大的原則不犯就沒事，嗯嗯點頭答應，王老道對他考試作弊，壓根就沒啥反應，拍了拍他肩膀道：「我這次來找你，是該過第三關了，今年的8月14日是中元節，最後一關就在那天，我算計好了，不耽誤你開學，這段日子，你得跟我修行，我帶你歷練歷練，回家去找個借口吧，過完中元節，你就能回家了，明天早上我在這等你……」
王老道沒考驗王小白道法修鍊的怎麼樣了，也沒讓他繼續練習，而是讓他回家請假，現在時間還早，八點來鍾，再晚點家裏人也就都該睡覺了，王小白也沒矯情，告別了王老道回家請假，回到家，他媽和小姨已經跟王詩藍睡了，剩下他爸蹲在門口，賣力氣的在洗尿布。
看着父親洗的疲累，鬢角多了幾絲白髮，王小白有點心疼，怎麼說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上了一天的班，回家還得忙前忙后的，雖然有了王詩藍后，家裏對他不怎麼管，可也沒讓他多幹活，由着他晃蕩，其實父母也挺不容易的，王小白走到父親身邊，輕聲道：「爸，我來洗吧！」
「哎呦，俺家大學生回來了，不用，這點活你爹我能幹，你在家跟同學玩幾天吧，上了大學，你們就很難在湊到一起了……」
聽到父親這麼說，王小白道：「爸，我正好要跟你說這件事，我跟幾個同學說好了，趁著現在有時間一起出去玩玩，也不遠走，就在家附近這一片玩，幾個同學家互相串串門，我跟你請個假！」
「行啊，去吧，一會我給你五百塊錢，省著點花，家裏有妹妹了，咱家也不是很富裕。」
五百塊錢？王小白沉默了下沒說話，他覺得怎麼也該給他一千塊錢，他倒不是非得要錢，畢竟王老道帶着他，不可能不管他，以王老道的作風，也花不了急個錢，可借口是出去玩，沒錢出去玩什麼？怎麼都沒想到他爸就給五百塊錢。
王小白沉默著沒說話，他爸有些歉意的看着王小白，伸手摸了摸他腦袋道：「兒子，一轉眼你都要上大學了，是個大人了，爸爸有些話也能跟你聊聊了，爸爸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沒考上大學，去當了兵，複員后在林業局工作，後來認識了你媽，生你的時候，我才二十三歲，激動的哭了，哭的像是個孩子一樣，看着你那小模樣，我發誓會用一生來保護你。」
「這些年，你學習上我關心的不多，因為我文化不高，這也是為啥我一直是個小科長再也升不上去的原因，學習上我不敢瞎指導你，因為我怕輔導錯了，而且我覺得男子漢，就得經受得起挫折和考驗，你媽又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幸好，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沒怎麼讓我倆操心，學習一直都不錯，你考上了大學，我真的很高興，不幫你填志願，除了你媽坐月子，也是因為我不懂，不敢瞎出主意，怕你埋怨我一輩子，你長大了，爸爸送你一句話，不管你做任何選擇，都要自己承擔後果，因為無論對錯，都不會有人替你賣單！」
王小白和他爸從來沒有這樣談心過，在他的印象里父親永遠是忙忙碌碌，有些平庸和死板，父愛一直都有，但也沒多少，或許只是沒有感覺到吧。
聽完父親這番話，王小白道：「爸，我知道了，你十八歲就當兵了，你也說過，爺爺奶奶家裏困難，沒怎麼管過你，我也十八歲了，考上了大學，之前靠你們，以後就得靠自己了。」
「也別這麼說，小白啊，你上大學的錢，我和你媽給你留出來了，學費和生活費，你不用擔心，但是其它的，爸爸和媽媽就不能保證了，畢竟你有了一個妹妹，你也知道，我每個月工資就那點錢，死工資，你媽開的小賣店前幾年還行，這幾年也不怎麼掙錢了，家裏經濟有點緊張，這都是實話，沒什麼好瞞着你的。」
「我知道了爸，我不會亂花錢的，上了大學我盡量去打工掙錢，不給家裏增添負擔，你們好好照顧妹妹就行了，不用擔心我……」
看到兒子如此懂事，王建軍慈愛的看着王小白，點點頭道：「男人，就是要承受的多一些，吃些辛苦，多謝勞累，才能把你給錘鍊出來，這些你以後就會明白了，小白，爸爸看好你，希望你能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不指望你光宗耀祖，大富大貴，做一個有原則，善良的普通人，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爸爸和你媽就知足了……」
「爸，我不在家，你也好好保重身體，別太累了，歲數也不小了……」
爺倆在自家的院子裏聊了很長一段時間，王小白心裏的疙瘩和內心之中的小失落，統統消失不見了，其實他並不是埋怨父母，也不是想要爭什麼，只是希望在他們身上得到多一些的關愛，讓自己知道，有了妹妹后他也沒被冷落。
王小白沒了心結，陪着父親把所有的尿布洗完晾上，獨自回到屋子裏，沒多久王中軍拿來五百塊錢，囑咐他要注意安全，父親走後，王小白怎麼也睡不着，坐在書桌前面，看着那五百塊錢，是啊，他長大了，十八歲了，不該在給家裏增添負擔了。
畢竟妹妹還小，以後花錢的地方多，這麼多年他得到的愛一點都不少，自己只是習慣了而已，不覺得有什麼，想想李曉靜的家庭，他已經很幸福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畢竟他十八歲，真的長大了，今後的路，是要一個人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