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何處

第九章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晚安~

子郜全身都是傷,無一處完好。也是,在這極凍的雪天裏埋在雪堆里幾乎半天沒有被凍僵便算是好的了,說起自己如何逃出來時,他卻是十分得意,道知我種那些蔓陀蘿花的目的,花的作用楚狂這位楚人早己同他說過,此物如此好用,他便忍不住順手從我那室內取了些放在身上備用的,一日尋着空檔,將那花灑向看守之人的酒醪里,沒想到真讓他得逞,於是逃了出來,不過很快被發覺,無法只得埋在雪堆里躲避追兵。

聽了之後,輕輕抿唇不語,不是我小看子郜,但如此輕易逃了出來,顯得太過不尋常,然則,見子郜心情激昂我便沒潑冷水,只靜靜警惕著,過了幾日,確實無事,心上方才稍稍放鬆。

「娻,那份。皋要吃那份。」

抬眸掃他一眼,疑惑問他。這人從受傷后,便徹底的成了廢物一樣整日裏躺在床上使喚着我,如此己是三日有餘。

我們稍歇之處是一座舊宅,裏面傢具用器一應俱全,看房中擺設,當是個士族級別的,或者爵位要更高些,主人走得匆忙,只攜了些朋貝,屋中食物尚鮮,席褥尚新。

「是這份?」我執勺去挖那剛烹好不久的菔菜,在我記憶裏子郜似乎並不喜愛這菜,因之味苦,然與他不同的是,我卻是十分喜愛,我喜歡一切嘗起來發苦的東西,涼瓜也好,芥菜也罷。

只有苦過之後,那回味的甘才會更醇。

「然。」

「倘若娻沒記錯,子郜似乎並不喜愛…」

我這樣說,子郜卻笑得曖昧,「娻之所愛,日後皋也需得喜愛才行。」這般說着,卻故意舔了舔紅潤的嘴唇,似乎回味無窮,眸中情意拳拳,大有誘惑之意。

臉上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一陣灼熱,無力放下手中勺匕。自上次因他有傷,拒絕他的求歡之後,這廝不是在我面前搔首弄姿,就是哪裏不小心沒繫緊鬆開了,露出白花花的肉來,反正大有不把我勾上床去,勢不罷休之意。

即便我心理己是虎狼年紀,這點把持卻是有的,現在能做的便是死守陣地,除非他傷痊癒了。

想至這裏,我笑意連連,語帶威脅,「這宅中似還有些蓮心,子郜可要喝些降火的湯羹?」這些日子,我服侍他吃居飲食,己是做得十分辛苦,他卻還給我添亂。

果然,子郜剛剛還十分妖媚的笑,下刻凍結嘴角,猛地掀起被褥,背對我躺平,悶聲不語。

「嗯?」我發了個鼻音,「怎地了?不吃了?」

子郜從被窩裏沒好氣回我句,「皋已飽腹。」

「既然如此,那娻便收拾盂豆了罷。」

子郜氣惱爬爬頭髮,轟然起身,「娻,汝….」言此,卻是一頓,似泄了氣般,苦着臉,又睡了下去,倒弄出個左右不是般。

拾勺的手一頓,抬眸看他,「子郜怎地了?」

「無事。」子郜堵氣般道了這句,便又安靜躺下,不過那背脊卻是比之前僵硬許多。

那時我並不知,子郜心中又是苦惱,又是氣憤,還有在知某些事情之後的患得患失,那種惶恐不安只有在迫切肌膚之親后才得以安寧,然則,娻的態度着實讓人看不明白,如此久未見面,除了初見時情緒激動些,這些日子無論他無何挑逗,都似四兩撥千金般,揮衣袖般的淡然,全然無視他的一切小手段。

翌日,窗外又起了大雪,紛紛揚揚,空曠的庭院中一層積雪,我從地窖里找出些木炭來,替了之前的爐子。

室中頓時揚著淡淡的溫意,子郜仍舊在睡,昨夜三更時分他不知因着何事仍舊輾轉反側,幾次詢問未果,我倒不再多事。

有何事,他想說了自會與我說,逼迫他得的答案也是無甚意義的。

從側戶旁的雜屋裏取了箕還有一些稷米,一節長麻繩踩着雪出了院門,屋外大雪仍舊下得緊,四處銀妝素裹,寒風凜冽,我縮了縮脖子,哈口氣。

這種惡劣的天氣,不知能否逮著一隻兔子或者雉熬湯給子郜喝。他雖不說,然則,幾次幫他拭身子時,見着那後背的傷口,我總不由得一愣,心上泛過一陣酸軟,不知受了多少苦,方才後背傷痕交錯縱橫。

幾次欲談起此事,子郜卻總悔莫如深,似再也不願想起。

取了根樹子一頭繫上麻繩,支好箕,又在箕下灑了把稷米,靜靜地等待野物的到來。一個時辰過去了,總算有隻野雉躡著步子進來,試探好幾次,方才去啄那箕中稷米,待得它食得一半,正安心時,我猛然拉下麻繩,那雉只能乖乖地做我鼎中鮮羹了。

這是連續幾日後,首次捕得野物,心中自是喜滋滋的。

提着雉推門而入的時候,正好見子郜背對着我站着,衣裳著的十分單薄,喚他幾次似沒聽見,依舊故我的一間間屋室之中尋找,似瘋了般。

「子郜!」最後實在不耐,我湊他的耳畔大吼一聲,方似嚇著般打個顫醒了過來,眼神焦距對上我的后,愣了許久,方忽地一把將我抱住,深深地,狠狠地,似要鎖進懷中,吞肚裏般。

「娻,娻娻….」連着喚了十幾聲娻,停不下來般。

扔下手中縛好的野雉,我緩緩地回抱。抱住之後心中卻是驚了驚,子郜的身子不僅冰冷,還在輕微地發着抖,「子郜,發生何事?你在害怕什麼,還是…為何身子不停抖動?」

子郜忽地將頭埋進我的脖頸,一陣溫熱吐耳畔,全身一陣酥麻,本來心中生了瑕思,那瑕思卻被子郜下一刻不容察覺的脆弱給震了個煙消雲散。

他說,「娻,你去了何處?為何走之前也不喚皋一聲,下次再也不要一聲不吭便離去….皋心中惶然….」

這麼脆弱的近乎喃喃的言語,我的心中又一陣柔軟,似有一片輕羽擦過心澗,曾經的黑皋也似這般,喃喃的說過,「只有娻一人…」那種惶恐的心理,我或多或少開始理解,心中似有什麼忽地倒塌了,哽了哽聲,輕輕道了個好。

「娻要答諾。」

「諾!」重重道了個諾,子郜這才似吁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胸中一陣涼意,我咬牙切齒恨不得揍一頓眼前一臉迷醉之人,這人….一刻也是松不得,那探進我素紗裏衣里的,是什麼?哪有上一刻憂傷萬分,下一刻卻猥瑣十足的?難道這些時日來,他真欲求不滿到一雙手如此冰涼也不放過這個機會?

「手!拿開些!」

「娻….…汝乃吾婦,身為夫君寵幸吾婦,又有何關係?為何娻總是一副我輕薄了你的模樣?」子郜悻悻罩在我胸上的手拿開,不滿抱怨。

咬了咬牙,「倘若我亦雙手冰涼伸進你腹中,你待想何?」

聽了,子郜歪頭作沉思狀,爾後雙手大伸作個懷抱姿勢,笑得淫/浪「自是歡迎之致!子郜正求之不得!」

實在受不了他如此吊兒浪蕩的妖孽樣,我輕輕捶了他一拳,「沒個正經!」

手被他握住,「娻…原來並非不會撒嬌使嗲!今日得見,子郜真乃榮幸之致。你看這般笑着的模樣,卻是極好的,平日裏一天到晚繃着個臉,沒幾分笑意,有時還真不明白裌為何獨愛汝,還與我來爭你。」

嗔怪瞪他一眼,「裌乃稚童,與他爭風吃醋,你卻是不害臊!」

爭風吃醋….子郜愣了愣,雖不大明白,還是笑出聲來。

「進屋去罷,外面冷。」

「嗯,娻適才便是去獵這雉了?」子郜旋身,見着階上置於腳下的彩尾野雉,問我。

「然也,一會便熬羹與你喝罷。」這些時日,總吃些窖中佇藏的蔬菜,口中發淡,想必子郜亦然。

「好,我與娻一同收拾罷…」

「毋用勞動許多,一會便好,你且將衣着上,如此天氣,如若再患疾,娻定不再理會的。」

子郜輕笑兩聲,翹著嘴,十分高興地進了內室去着衣。

然則,待那身影消失帷帳之後,我臉上的笑霎時隱沒,雙眼變得冰冷,陳磊,是否你對子郜做了何,以致於他如此不同尋常,惶然不安?

燒了鼎水,將那雉放血之後扔進滾開的水裏,再取出來拔毛,正拔著脖頸上的毛,忽覺得眼前一陣暗影,抬首,子郜正懷抱着胸靠在門上,定定看我,我抬着去望他,也不見任何反應。

一雙眼裏,不知為何,我莫明地覺得盛了許多不明情緒….那些東西,我未在他身上見過的。

「子郜?何事如此出神,我喚你竟也未聞?」

子郜似驚醒般,動了動身子,調個姿勢,又不知想起什麼又邁步上前,「娻,皋來幫你罷。」

「好。」

取了方墩與他,兩人一齊拔毛,正拔著,子郜卻忽地笑出聲來。

轉首,卻發現兩人隔得極近,我與人之間總會保持個距離,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所以下意識地移了移身子。

子郜的笑在見到我移開的身子,忽地凝住,沒由來地,兩人陷入沉寂。

我本來就極安靜,並未覺得兩人有何不妥,仍舊自顧在一邊拔毛一邊與子郜道,「可還記得初遇那時,不算是第二次遇着,你去溪邊拾掇雉,我卻是愣愣地站在烹房裏發傻,不知如何擺弄那火石?」

語畢,沒見子郜答話,抬頭去看,卻是對上一雙黑沉如淵的眸子,深邃難測,我愣怔。

子郜看我許久,輕輕啟唇吐了兩字,那兩字,我是如何也想不到他知曉的,全身…亦是隨之一抖,手上的雉不知覺落進木桶里…

「阿妍…」

阿妍….這兩字其實足以解釋子郜這段時日為何總深更不睡輾轉反側了…我的來歷…始終不願人知的來歷…

在心靈的暗處,不知為何反而鬆了口氣,林修然一直隱忍不說我倒不安得緊,如今這般告訴子郜,是打算挑撥離間么?倘若子郜真是輕易就被挑撥的人,那麼便沒資格做我的愛人了。

「子郜為何喚娻阿妍?」我想知道他是如何想的?是信千年後的人能穿到大周來,亦或是不信,輕鬆的問話,心卻因那答案緊緊繃着弦兒…子郜會是何反應?

子郜卻猛然起身,「娻,此事為何陳磊知曉,卻不願與子郜道?娻非大周人士又有何緊要?為何要瞞了皋,娻可知那日,那日….」

呃,子郜的態度着實嚇了我一跳,這麼說,他是信的了?而且,似乎還在生氣我未告訴他….

「陳磊與子郜如何說的?」

在不知道陳磊說了何話之前,我不是會冒然說出任何有關現代的東西來的,不是刻意去隱瞞,只是覺得沒必要因之讓更多的人煩惱…更何況,與周人談未來之事,無異於天方夜譚,那些思想事物他們定是理解不了,就好比我們去看那些玄幻的故事一般,只是故事而己,大家並不會真的相信…

但我卻不知子郜當真如此的傻,竟真的相信了,這般純凈的心思…倒顯得...好似我故意在藏污納垢般不願與人道的。

子郜撇了撇嘴,嘟嚷一陣。

我沒聽清楚,重複問,「說何了?娻聽不見。」

「陳磊道,在那何代何代的,你與他,你與他是夫妻…娻本就該當磊婦的…還與他行過,行過閨帷之事…亦道娻終有一日會與他一同回去的…」

手上的刀使力朝那俎上一剁…抬眸,「子郜這是信了!?」握刀的手緊了緊,好你個林修然…竟然在子郜面前如此胡言亂語,真真可惡!倘若還在現代,我非拔他一層皮不可,不錯與他確實做過,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倘若不是他強行為之,又哪來閨帷之說,這顛倒是非黑白的事,他倒說得理所當然…我是氣壞了,那俎上的雉肉被我剁得稀爛!

子郜縮了縮脖子,就知道此事不能與娻道的,果然生氣了,生氣了,那雉肉….碎成渣了,不過,不知為何心底卻暗喜,娻那發彪模樣,陳磊分明是胡言亂語了,否則也不會如此氣惱,娻向來重視諾言,所以很少有欺瞞之舉,做了便做了,沒做也很少承認做了,如此,這些時日擔着的心,翻江倒海的嫉妒,還有對娻不肯行房的舉動的懷疑總算是徹底的消散了…早知答案是這般,真應該早些時候問了,當然這個時候自然得撇得清清楚楚才是,否則…子郜垂眸去看眼那俎上可憐的雉肉。

「自然是不信的…」

我咬咬牙根,「如此甚好!」

後知後覺,自己正在做羹…那俎上一團血肉模糊。

抱歉的朝門檻處避得似乎遠了些的子郜道,「那個…雉湯喝不成了…」

「為何?」

「這雉肉..」

子郜知道這個時候,安撫為上,忙不迭奪了那刀,此種危險兇器還是離娻遠些,「不妨,待皋來煮晚美味鮮香的羹罷,娻去歇息。」

鬆了手,我理理袖口,狀作不經意問正忙着引火燒水的子郜,「子郜當真不信?」

「信,自然信的…」子郜點點頭后,發現自己說了何,爾後撓頭支吾,似犯了何錯般,只敢偷偷看我…

後來子郜說,那時,我背着雪光立在門旁的樣子,即便是死了忘不了的,那時,更多的,只是覺得妒忌我與陳磊來自同一個地方,而且,還有那麼深的糾葛。

那種讓人刺眼的默契感,還有身上相同的氣息,讓他總產生一種不安的得失感,總覺得似乎相比於他,林修然更適合我些的。

聽了,我卻是不在意一笑,「子郜真傻,倘若會與林修然結成夫妻,早在上世便成了,又何必到大周才成,我想我來大周,必是有理由的,許那理由乃裌,亦或阿母,阿兄們,或汝…總之,命運的安排總有自己的道理,又豈是我們這些俗人能懂的?」

這番寬慰的話,子郜聽了卻並不開心,埋怨道,「為何皋卻是排在最後?」

我呵呵一笑,沒有回答,他總愛在這些芝麻大的小事上糾結。

但我卻是極喜這種感覺的,似乎,夫妻就該如此過日子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極細小的東西,給了我完全不同的感受,我的生命里,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覺得舒坦起來….

然,卻有人不太舒坦,子郜又在室內喚我,「娻…為何這衣卻是小了許多?」

「那本是給阿兄縫的,你偏要霸佔了自己穿。」

「可,汝幫俞父縫衣,卻從未幫皋縫過衣物..」

「何時不曾的…日前不還收過一套娻所縫衣物么?」

「子郜更喜這雲紋些…娻再幫子郜縫套雲紋衣衽的可好?」

所以,做了這麼多,說了如此多,不過是拐着法子想讓我另外再縫一套衣物罷?

子郜的身子未完全好時,我終於知道何處不妥當了,只是醒悟的太遲了,曾有人說,陷入愛情的,都會變成傻子,變得幼稚,這話卻是一點都不假的。

看着門外排成一排的夷人,還有坐於步輦上,高高在上的林修然,我半眯了眸子。

對方卻笑得開心,似乎我們是關係再好不過的朋友般,用輕鬆愉悅的語氣對我道,「阿妍,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然後眯眼去看我身側的子郜,目光里,滿是兇狠。

子郜握着我的手緊了緊…

林修然的目光最後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沒想到許久不見,阿妍過得幸福滋潤。甚好甚好!」說罷倨傲一笑,拍起手來。

倘若不去看那雙眼,只怕,每個人都會認為,他這是在真心祝福,然而林修然,我卻是知道的!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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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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