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善良的人
血色劃過劍刃，腥風襲過荒城。
八年來，冷玄幾乎從來沒有在人前露過自己的臉，而這一次行動，她終於不用再戴面紗了。
她厭惡每一個誇她長得漂亮的人——因為這張臉，原本並不屬於她。
從前那些年，她謹小慎微，不僅不敢張揚，甚至為了模仿鳳無邪的氣質、神態，她還不得不嘗試去做一些傻事。
她曾經模仿著鳳無邪的行為，去救過人。
但是，當別人用那種感激的目光望着她時，她只感到一陣噁心！
她恨鳳無邪！
現在，她終於不用頂着她的臉，假惺惺地裝好人了！
她要用這張臉，做盡壞事，敗盡鳳無邪的名聲！
「鳳、鳳尊主……你到底為什麼……要殺我們？」
地面上，重傷匍匐著一個年輕的藥師，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冷玄：
「在黎山國，我……我親眼見到了你救人的風姿……我本對你……崇敬有加……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這究竟是為什麼？」
冷玄垂眸看着他，眼神淡漠而厭惡：「沒有為什麼，只是你倒霉罷了。」
說完，她攔腰一劍，手法殘暴，幾乎將其剖腹，連腸子都被挑了出來！
一瞬間，那人雙眼瞪大，死不瞑目，身體在血泊中變得僵冷。
這天下，藥師本就稀缺，大多數藥師都專註於修鍊靈力，而魂術境界相對較低，靈力與魂力一起操控的天賦強者，是少之又少的。
所以，對冷玄來說，屠戮藥師，如屠豬狗一般簡單！
短短三天，多個葯會據點，都被血洗！
冷玄的行事風格便是：頂着鳳無邪的這張臉，帶領眾人，殺死九成的藥師，再留下一成的活口。
那一成活口，自然會去散佈鳳無邪殺害藥師的罪名！
藥師，受天下人的尊敬，地位崇高。
如此一來，鳳無邪便再也無法翻身！
連帶着她背後的勢力，什麼毒脈、太荒古院、帝靈教、都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鳳無邪前幾日剛剛為毒師們正名，冷玄便是要想她苦心做的一切，都付之東流！
屠戮過後，冷玄開啟宮清商所設的法陣，吞噬之力襲來，地上的屍骸都被法陣都吸收，越來越多的黑色消亡之力，正在匯聚！
冷玄冷冷地望着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諷笑：
「納魂，就快要活了。」
她身後所領的下屬們，每個人都穿着帝靈教的教服，望着黑色翻湧的天際，那些人的臉上也流露出了嚮往之情！
——他們自然並不是帝靈教之人。
之所以扮成這樣，目的就是要造成鳳無邪帶領帝靈教眾屠戮藥師聯合會的假象！
鳳無邪、帝靈教，任你勢力在龐大，屠戮葯會的罪名，也將會壓得你們永遠無法翻身！
另一端。
帝靈教，議事廳。
眾長老們面色凝重地望着鳳無邪。
他們自然都知道，這幾日鳳無邪一直都在帝靈教中休息著、偶爾與他們探討一些教務，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更沒有人去指派教徒去殘殺藥師！
如今帝千邪教主不在，居然就有人敢往他們教主夫人身上潑髒水了！
長老們紛紛直言：
「夫人，此事一定與聖門有關！老朽認為，我帝靈教必須儘快向天下澄清，自證清白！不能任由那些腌臢之眾隨意污衊！」
「夫人，六長老說的是，不如，我現在便擬一則公示，向藥師聯合會說明。」
鳳無邪剛想同意。
此時，白若塵走了進來。
他一身白衣出塵不染，如仙如畫，面上卻十分冷清，吐出的話語也讓人如至冰窖：
「此事不是一則公示便能說清的，你就算說了，葯會的人也不會信，因為——他們已經用世知鏡攝下了殺人兇手的臉。」白若塵望向鳳無邪：「那張臉，就是你。」
鳳無邪身子一僵。
墨雅也無奈地補了一句：「不僅如此，就連她的魂術、招式，都跟無邪嫂嫂一模一樣。」
說着，墨雅便揮一揮手，放出了那段這幾日來在天下眾門派間流傳的殺人影像。
眾長老們看完，一個個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彷彿都能凝出水來！
鳳無邪看完，先是震驚，看到後面，倒是覺得有意思了：
「呵，不僅長得跟我一模一樣，這人就連飛鳳在天都用的出來，還是操控天火，不得不說，連我都快覺得，這些事是我乾的了！只不過……」
她話鋒一轉，目光嘲諷：
「如果當真是我出手，做盡壞事，我又怎麼會留下活口，更讓人用世知鏡照下這種證據？？」
長老們紛紛點頭。
是啊，帝靈教做事一向乾脆，就算真要去滅城屠殺，也會斬草除根。
更何況，他們教義嚴明，雖然殺人無數，卻也絕不會做這種邪徒的事。
殺了那麼多藥師聯合會的據點，對帝靈教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
這時，外出查探消息的安陵夕也回來了。
這些日子以來，鳳無邪回了帝靈教之後，一直沒能見到安陵夕，後來問過才知道，白若塵是讓安陵夕在暗查天機教。
帝千邪曾對鳳無邪講過——
當年，白若塵替他殺過很多人，助他登上了教主之位。可後來，白若塵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白氏一族是被帝千邪的爹——帝冥所殺，所以他便離開了帝靈教之後。
據說，白若塵離開帝靈教之後，便去了帝靈教的對立勢力——也就是這天機教。
可是，再後來，白若塵又離開了天機教，她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安陵夕也不耽誤，直接便道：
「天機教與聖門確實有勾結，我懷疑，此次嫁禍帝靈教的這樁事，便是聖門授意天機教所為。還有一事，需要注意的——」
說着，安陵夕也拿出了一面世知鏡：
「你們看。」
這一次，世知鏡中，所展示的畫面，則是幾個黑氣衝天的法陣。
那法陣的力量恐怖如斯，開啟之後，天地俱變！
藥師們死後，屍體之內未來得及散去的靈力與魂力，竟全部被法陣吸收了進去，加上死亡人數之巨，法陣才顯得如此嚇人！
鳳無邪再也坐不住，騰地站起了身！
她清聲令道：
「眾長老聽命！立刻派人，守住藥師聯合會在帝靈大陸與天奇大陸的據點，盡全力向葯會之人解釋清白，如果解釋不成，那麼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葯會！絕不能再讓此陣開啟！」
「是！」
下完命令之後，鳳無邪才發現，她的掌心已經全是汗水！
納魂來了！
剛才那法陣之中的邪力，她再熟悉不過！
那是納魂在世之時，才有的力量！！
她被時間風暴捲入上古時期，曾親眼見證、親身感受過納魂的力量——而如今，那法陣所聚合的邪力，已經不是幾個納魂碎片所能比擬的了……
它十分接近納魂本身！
聖門的行動，比她預想的還要快很多！
長老們得了命令，都退下去開始調派人手，墨雅和安陵夕也都去幫忙了。
一時間，殿上只剩了鳳無邪與白若塵兩個人。
鳳無邪走下來，望着白若塵：「白公子，還有別的事？」
「你應該有話想問我吧。」白若塵淡道：「你不懷疑，我與天機教的關係嗎？帝千邪應該跟你說過吧，我曾離開帝靈教，投身天機教。」
鳳無邪微微一愣，隨即搖搖頭，笑了：「嗯，他的確說過，不過，你現在不是又回來了嗎？」
她的眼底，全是信任：
「瑤晞對我說過，煜神，是一個善良的神。所以我想，既然煜神把自己的一分魂魄投放在了你的身上，那麼，白公子，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吧。」
白若塵定定地忘了她一會兒，眼前的鳳無邪，漸漸地與他記憶里那個模糊的影像重疊起來。
善良？
這一世，倒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種詞形容他。
他看似孑然白衣，其實手中也染過許多鮮血。
他是一名藥師，救人無數，也殺人無數。
從沒有人，道他善良。
可是自從近段日子，納魂漸漸覺醒，他也開始被舊夢糾纏——
在夢裏，瑤晞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樣子，對他說：
煜神，你回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