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玉老爺的賭局(五)

番外八:玉老爺的賭局(五)

二十

玉老爺到達華山的時間比英飛揚整整慢了五天。

天氣酷熱,一路上玉老爺乘着涼轎,日落而出,日出而息,緩緩而行。與其說是去華山辦事,不如說是遊山玩水。在他的涼轎後面,至少綴著六七個尾巴,都是些跟蹤的好手。

對這些尾巴,玉老爺知道得很清楚。知道他們屬於什麼組織,也清楚他們跟蹤自己的目的,甚至連他們一路上換了幾個人,彼此之間交過幾次手,誰勝誰負都了如指掌。被跟蹤者對跟蹤者的情況如此了解,倒也十分有趣。

要趕走他們自然並不困難。不過,玉老爺沒有這樣做。人在江湖,無論是參加幫派還是千里獨行跑單幫,混口飯吃都不容易。玉老爺不想讓這些人回去受責罰。反正讓他們跟着,對自己也並沒有什麼損害。有時,玉老爺也會玩點小花招,增加一下跟蹤的難度。如果讓跟蹤者覺得太容易,就不合玉老爺的身份了。派他們來的人也不會相信玉老爺一夜之間變成了白痴。

七月二十日,玉老爺終於抵達了華山腳下的小城。

這時候的華山,早已經曲終人散,絕大部分趕來看熱鬧的江湖人帶着失望的情緒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已經押了注的,要趕緊去局子裏把銀子拿回來。只有「天道堂」和「源記」的人還沒有走。他們需要等待一個確切的結果。舒鴻博也沒走,因為英飛揚的傷勢尚未完全穩定,英牧野請他多留兩天。

玉老爺並不急於上山去和大家相會,居然找了間客棧,舒舒服服地住了進去。他剛剛洗了個澡,在竹涼椅上躺下來,準備叫點東西吃,突然就聞到了一股特別的香味。對這種香味,玉金銀絕不陌生,那是紅燒兔肉。而且,玉老爺也知道,能把紅燒兔肉做出這種香味來的,只有一個人。

香味就來自隔壁的房間。

隔壁的房間里,擺着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架著一個極大的砂鍋,滿滿一鍋紅燒兔肉冒着泡,油汁嗞嗞作響。不要說吃,光看上一眼就會讓人心花怒放。

門沒閂,玉老爺幾乎是直衝了進來。他本來並不是這麼沒教養,也知道進別人房間之前要先敲門的道理。但是進英牧野的房間例外,因為英牧野進他的房間也是這樣子的。

在玉老爺熟悉的人當中,只有英牧野能把紅燒兔肉做成天下無雙的美味。英牧野當然不是經常下廚房的人,事實上,他根本就只會做紅燒兔肉這一味菜。

玉老爺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老是跟兔子過不去。英牧野的答案是:鷹總是要吃兔子的。

現在,英牧野就坐在桌子的對面,面前擺着一大壇花雕酒。兔子肉和花雕酒,歷來是英牧野的兩大嗜好。他的客人想要吃他燒的兔肉,就一定要陪他痛飲花雕酒。

這個規矩,玉老爺當然懂得。他來不及跟英牧野打招呼,先閉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連喝三大碗酒,叫道:「好酒!」連吃三大塊肉,叫道:「好肉!」

英牧野哈哈大笑,陪着連幹了三碗酒,吃了三塊肉。

玉老爺嘴裏嚼著紅燒兔肉,任由紅艷艷的油汁順着嘴角往下流,含含糊糊地道:「你燒肉的本事越來越高了。」

「做一件事情就要努力做到最好,這是我的習慣。」

「好習慣!」玉老爺一拍桌子,喝一聲彩,飲一大碗酒,吃一大塊肉。

「不過這一次,倒跟我的手藝進步無關,我在肉裏面加了一些特別的佐料。」

「怎麼個特別法?」

「吃了這種特別加料的兔子肉后,你就會渾身乏力,筋酥骨軟,變作一條小蟲子。」

玉老爺繼續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邊吃邊問:「你什麼時候學會暗箭傷人的?」

「暗箭傷人這種事何必要學?人人都會的。只不過以前我不屑這麼做罷了。」

「那你現在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連贏我四次,我已經輸不起了。」英牧野大聲笑着,笑聲依舊十分爽朗,「反正你已經死過一次,再多死一次又有什麼關係?」

「說得是。」玉老爺笑道,「那麼我吃了這種特別佐料之後,要多久時間才會變成一條小蟲子呢?」

「如果你動作夠快的話,還來得及吃完這鍋肉。」

玉金銀大笑起來:「好極了!眼看着這麼好吃的肉卻吃不到的話,簡直比死還難受。」

英牧野果然沒有騙人,玉老爺果然是等到把一鍋肉吃得乾乾淨淨后才變成一條小蟲子的。然後這條小蟲子就被塞進一乘封得嚴嚴實實的黑絨轎子裏,由英牧野親自押著,出了客棧。

英牧野一行人剛剛離開小城不遠,就碰到了舒鴻博和范青山,范青山身後,還跟着數十名精選的「天道堂」好手,氣派儼然。

「妙筆生花」范青山一貫溫文爾雅,行事從來不曾這麼張揚過。今天這個樣子,簡直是一副隨時準備和人火拚的架勢。

英牧野略感意外,拱手道:「舒先生為何走得如此匆忙?」

舒鴻博微笑道:「令侄傷勢穩定,好好保養,以他的根基,不出三個月就可痊癒如初。老朽在此已經無所事事了。」

「有勞先生費心,容后相報。」

「同為武林一脈,三爺不必客氣。」

英牧野點點頭,轉向范青山:「范妙筆要去哪裏?」

范青山道:「回家。順路送舒翁一程。」

「很好。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兩隊人馬擦身而過。舒鴻博突然帶住韁繩,問道:「英三爺,轎子裏是什麼人?」

英牧野的身子陡然挺直,緩緩道:「是英某的內眷。」

舒鴻博微笑道:「想不到英三爺的內眷也和三爺一樣,豪爽過人。」

英牧野並未轉過身來,淡淡道:「舒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略微有點奇怪。轎子裏的人好像剛剛喝過不少酒,似乎還是三十年陳釀的花雕。而且從轎杠彎曲的情形來看,這人至少體重在一百四十斤以上。所以老朽有點奇怪,這樣一個人,如果是三爺的朋友,那就應該與三爺並騎而行才合禮數。再想不到竟然是三爺的內眷。」

英牧野大笑着轉過身來:「舒先生真不愧是『智囊』,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如果我說,轎子裏是一個女人,碰巧又給英某帶了兩大壇花雕酒,不知道先生是否相信呢?」

舒鴻博微笑道:「無論轎子裏是誰,都是三爺的私事,無所謂老朽相不相信。范先生,你說是不是?」

范青山淡淡道:「如果真是英三爺的家眷,自然是如此。不過,我怎麼感覺到轎子裏的人跟在下很熟,好像是一個多年的老朋友呢?」

英牧野笑道:「范妙筆以為轎子裏是誰?」

范青山直視着英牧野,一字字道:「玉金銀!」

這三個字一出口,只聽得一連串「噌噌」的聲音響起,「天道堂」和「源記」的高手們紛紛兵刃出鞘,一時間劍拔弩張!

英牧野哈哈大笑,像是十分得意。

「玉老爺,你輸了。我早就說過,這樣的把戲根本瞞不過舒多智。現在如何?」

轎子裏,玉老爺打着哈欠,懶洋洋地道:「輸了就輸了,每個人都有輸的時候。誰料到舒多智這次如此敏銳呢?前些日子,我躺在棺材裏,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他偏偏就驗不出來。」

舒鴻博的臉色剎那間變得異常難看。

那麼大家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呢?

還是在華山山腰,「天道堂」的那座大房子裏,玉金銀、范青山、英牧野、閻四爺、舒鴻博坐在一起討論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在去苗疆之前,我們商量過。」玉老爺說道。

英牧野哼了一聲:「你們是誰?」

「我、范妙筆、閻四爺、還有福二先生。」玉金銀道,「我們發現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的生意老是莫名其妙地被別人暗中搶走,一些非常可靠的人員也莫名其妙地接連失蹤,事情有點不大對頭,一定有人針對我們暗中使絆子。所以就設計了這次賭局,而且故意把賭注宣揚得很大,造成一種誰也輸不起的架勢。」

這樣一來,暗中的對手就會認為這是一個挑動「源記」和「天道堂」火拚的好機會。

舒鴻博突然問道:「你們怎麼會主動去找趙天霸呢?」

「因為他很值得懷疑。」

「願聞其詳。」

「這個青袍老鬼,一不當官,二不做買賣,三不做強盜,四不做保鏢,一輩子除了殺人很少做過其他事情,卻好像總有花不完的錢,想必身後有一個很有錢的組織支撐著。」玉金銀道,「而且我仔細研究過他的劍法,發現其中帶有『霹靂雷霆』的痕迹。所以,我們請閻四爺去找他。」

閻四爺笑道:「江湖上朋友平日裏找趙老先生辦事,他總是推三阻四。我一找到他,他二話沒說就應承下來,出人意料的爽快。」

范青山接着道:「後來舒少爺跟林大小姐查探這件事情,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因為趙天霸本就想讓林大小姐早一點知道是『源記』害了玉老爺,所以就有了七月十五的華山決鬥。」

英牧野一直耐住性子聽着,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火爆爆地對閻四爺說:「老四,為什麼要瞞住我?」

閻四爺未及回答,玉金銀已搶先道:「因為我們需要你演這齣戲。老實說,你不是一個好戲子。如果事先讓你知道了真相,你演起戲來一定很彆扭,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所以不但你不知道真相,巧兒也不知道。」

「所以你們就讓我在華山喝毒藥?」

范青山微笑道:「明知是演戲,怎能讓兩位真的把毒藥喝下去?」

儘管如此,想想自己被人當成傻瓜,英三爺總是不忿,怒道:「那麼,我們辛辛苦苦演這齣戲,到底得到了些什麼?」

玉老爺道:「我們至少知道,魔教已經捲土重來。而且,我們也已知道,慎行大師是『護法天王』,趙天霸是『孤峰天王』,唐星是『愛欲天王』……」

「故老相傳,魔教有四大天王,那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叫做『智慧天王』。」

聽到「智慧」這兩個字,大家都不自覺地望向舒鴻博。

玉老爺道:「舒翁,是不是這樣的?」

「是。」舒鴻博很平靜,「老朽有一事要向玉老爺請教。」

「不敢。請舒翁指點。」

「你們怎麼會懷疑到我的?」

玉金銀微微一笑:「其實剛剛我已經說過了。我躺在棺材裏裝死的時候,可以瞞得過別人,但一定瞞不過你。」

這句話的意思是,既然你被瞞過了,你就有問題。你故意的。

「當然,我們也還有點拿不準,所以再安排了剛才那齣戲。」

英牧野一把玉金銀藏在轎子裏,舒鴻博就無巧不巧地偕范青山一同下山,無巧不巧地在小城外碰到了英牧野,而且無巧不巧地揭穿了英牧野「暗害」玉金銀的陰謀。這麼多巧合的目的只有一個——繼續挑動「天道堂」和「源記」火拚。

「多智舒鴻博,妙筆范青山。」

范青山看着他的老朋友,眼裏露出一絲非常痛苦的神情,嘆息了一聲。

「我不是『智慧天王』!」

「你說什麼?」

舒鴻博看着范青山,眼裏也隱藏着深切的痛苦與無奈,一字字說道:「我不是『智慧天王』!」

英牧野不禁脫口問道:「你不是,那誰才是呢?」

二十一

「我才是智慧天王。」舒無爭平靜地對玉金銀說道。

他們之間的對話,發生在一個晚霞滿天的傍晚,一座精緻的小花園內。

舒無爭坐在一張小小的大理石桌前,石桌上擺着時鮮水果,還有一壺剛剛沏好的烏龍茶。向陽伏在輪椅的靠背上,滿臉含笑。她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已經不復當初的幼稚無知,但還是有點調皮地把柔軟的小手不時伸進舒無爭的後頸呵癢。

舒無爭無可奈何地笑着,笑容里滿是幸福和愛憐。

「我一生下來,就得了一種怪病,全身上下除了腦袋,哪裏都不能動。家父說,我全身的骨頭幾乎都是軟的。」

玉金銀嘆息一聲:「令尊精通醫道,想來必有良方。」

「有些天生的怪病,非藥石能醫。家父竭盡全力,也只是保住我一條命而已,對病情全無幫助。而且到了五六歲的時候,藥物已經越來越難對我起作用了。那時,我被斷言活不到十歲。」

「後來呢?用了什麼靈丹妙藥?」

「不是葯,是魔功!」

「魔功?」玉金銀聳然動容。

「是。本教九大護教神功之一的天魔附體大法。」說到這裏,舒無爭一直十分平靜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恐懼,「在我七歲生日那一天,家父的一個朋友將我帶走了。他說我這種病,當今世上惟有天魔附體大法可以救我的命。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每天要在藥水裏泡六個時辰,一邊葯浴一邊練功,直到我暈過去。然後師父會把我撈出來,等我清醒之後再泡進去……」

「每天?」

「是。」

玉金銀眼裏也露出了恐懼。他無法想像那是怎樣一種痛苦的折磨。不過,他馬上笑着說道:「看來魔功很有效,你師父並沒有騙你。」

舒無爭也笑道:「是啊,所以我現在還活着。」

玉金銀道:「從那時開始,你就入了教?」

舒無爭道:「沒有。因為當初師父帶我走的時候,家父就跟他說定了,不能以治病作為入教的交換條件。」

「但你還是入了教?」

「因為這是我師父臨終的遺願。」舒無爭道,「當時教內人心渙散,教主年幼,如果不是我師父努力維持,早就分崩離析了。」

玉金銀道:「據我所知,貴教四大天王地位相當,『智慧天王』並無權管制其他三人。」

「是這樣的。不過當初老教主把所有的資料都交給我師父管理,那裏面,有很多可以制約這些人的秘密,所以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只不過,隨着時光流逝,許多當初足以致命的秘密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特別是趙天霸,他在教內資格最老,武功卓絕,勢力又很大,自從那些致命的秘密變得無足輕重之後,他所顧忌的,事實上只剩下教主一人而已。」

玉金銀微感意外:「小宇?」

舒無爭笑了一下:「確切地說,大家畏懼的是老教主。雖然小宇早已經被他們寵壞了,但是誰也不知道老教主的絕世神功是否傳給了他……」一說到老教主的絕世神功,連一直鎮定自若的舒無爭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恐懼的神情,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道:「所以,他們一直都在找機會試探。一旦得出結論,教內立即就會發生巨變。」

玉金銀笑道:「恕我直言,這個結論只怕已經得出了。」

舒無爭淡淡道:「是。不過這時候得出已經太遲了。想知道答案的人都已得到應有的處罰。」

魔教四大天王之中,唐星已死,一直想取代教主之位的趙天霸敗在玉金銀手下,一蹶不振。慎行大師一心一意保護小宇的安全,沒有什麼野心。教中的大權,仍然操縱在智慧天王手中。

所以在這次計劃中,「天道堂」和「源記」都是贏家,而魔教,竟然也是贏家。舒無爭藉助外力,一舉剷除了教內的異己份子,令得一盤散沙似的魔教重新開始凝聚成一個整體。

玉金銀突然道:「其實,你也一直想知道這個答案,對不對?」

「不錯。」舒無爭毫不隱諱,「我不能把這麼大一個教派,這麼多人的身家性命交給一個只知道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

「那你現在打算如何處置小宇?」

「處置?」舒無爭微感訝異,「我怎麼會處置他?他是教主。過去是,現在是,而且將來也還是本教的教主。」

一個只需要吃喝玩樂的教主。

玉金銀嘆了口氣,像是有點羨慕:「這麼說起來,他恐怕是貴教有史以來最輕鬆自在的教主了。」

舒無爭也嘆了口氣:「富貴天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晚風徐來,吹動向陽的長發,撩在舒無爭的鼻端,令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向陽咯咯地笑起來。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向陽一直乖乖地緊靠在舒無爭身邊,帶着無比欽佩的神情注視着他,沒有插嘴說一句話。

玉老爺笑道:「看來我可以安心地讓向陽留在這裏了。」

「是。」舒無爭撫摸著向陽如瀑的秀髮,嘴角蘊涵着無限的愛憐,「其實我一直在尋找一個真正喜歡我的人。這麼多年,我都快灰心了,直到向陽出現。」

玉老爺完全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儘管舒無爭身患殘疾,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權勢,只要他想,會有許多女人自願服侍他。然而除了權勢和金錢的吸引之外,真心喜歡他這個人的因素有多少呢?

向陽不一樣,她純潔得像一張白紙,完全沒有被世俗的慾望污染過。身體上的殘疾絲毫不會影響她對舒無爭的喜愛。

玉老爺由衷地道:「恭喜你。」

「謝謝。」舒無爭笑着,說道,「有一個問題,我很想請教你。」

「不必客氣。」

「假如,華山決鬥是真的,你是先趕去華山,還是先去救向陽?」舒無爭依舊笑着,眼神卻如刀鋒般銳利。

玉金銀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舒無爭會問到這個問題。

「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我希望得到答案。因為這個答案對你,對我,都很重要。」

「對你很重要?」

舒無爭點點頭,緩緩地道:「多年來,我的行事作風一直受本教教友的影響。我很想知道,面對這樣的抉擇,以『天道堂』的行事方式,是怎樣決定的。」

玉老爺的神情嚴肅起來。因為舒無爭問到的,事實上是俠與魔的區別。他的回答,甚至會影響到舒無爭今後的行事方式,也就是會影響到魔教以後的行事方式。

沉吟良久,玉金銀緩緩道:「我還是會先救向陽。」

舒無爭緊盯着他:「為什麼?」

「因為向陽不是江湖人,她不應該為江湖上的爭鬥付出任何代價。」

「那麼巧兒呢?」

巧兒!

這兩個字如同針一般刺入了玉老爺的心裏。

「我想巧兒會理解的。她能為我做的一切,我也能為她做。」

玉老爺走了。舒無爭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向陽伏在他膝蓋上。

過了很久,向陽突然問道:「你說,巧兒姐姐到底會不會原諒玉大哥呢?」

「會的。因為他們根本就是同一類人。」

「我想也是。巧兒姐姐那麼喜歡玉大哥,用不了幾天,就會忍不住跑去找他的。希望他們見面后,玉大哥不要再惹巧兒姐姐生氣才好。」

「不會的。玉大哥又不是傻瓜。」

舒無爭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髮,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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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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