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執子之手

107 執子之手

♂!

明天這會兒請刷新~他們從位於西端的港口被接上陸地,開到島嶼半腰,。

甄朱和一路照顧了自己這麼多天的章姐告別,相互留了號碼,隨後改坐一輛開過來的小吉普,朝着島東繼續前行。

雷士官親自開車,甄朱向他道謝:「麻煩您了,雷士官。」

「不不,嫂子你叫我小雷就好了!」

車上只剩她一人後,他顯得很是緊張,車裡冷氣開的很足,但制服還是被汗水緊緊地貼在後背,連多看她一眼也不敢。

「好的小雷,謝謝你了。」

甄朱再次向他道謝,隨後又問了聲路,得知大概還要開半個小時才能到,轉頭看着車窗外一掠而過的路旁景物。

這裏地處戰略要衝位置,雖孤懸海外,但島上的道路和各種可見設施已經修的十分完善。周圍是排排規劃整齊的低矮建築,標有禁行標誌的鐵絲網到處可見,遠處,不知用於什麼用途的金屬儀器的蓋頂彷彿寶物似的,在日頭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當然,這些只是看得到的地面設施而已,但即便這樣,也令人感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緊張和嚴肅,越開下去,這種壓力感愈發強烈,和剛才港口那種就差敲鑼打鼓的喜慶氣氛迥然不同。

甄朱眺望片刻,收回目光,人靠在了椅背上。

大約是她的和氣和隨意令小雷也漸漸放鬆了下來,開了一會兒的車,他終於還是壓抑不住心裏的興奮,說道:「嫂子!你跳舞跳得太好看了!去年春節的除夕,我們島上全體人員在電視上都見到了你!就是你現在跟電視上看起來不大一樣,我剛才才沒認出來!實在對不住!」

他飛快地看了眼後視鏡里的甄朱,露出羞澀不安的表情。

褪去了華麗舞台和絢爛燈光下的濃妝華服,此刻她完全素顏,人認不出來才是正常。

甄朱笑道:「有什麼對不起的,跳舞只是我的職業而已。」

「嫂子,沒想到你這麼親切!以前沒見過你真人,我還以為你很高冷呢!」他興高采烈,車子開的差點沒舞起來。

「還有,向隊知道你來了,一定更高興!」

他彷彿已經想像到了別人夫妻見面時的那一幕,自己在那裏呵呵地先傻笑了。

甄朱看了他一眼:「他最近還是很忙吧?」

「忙!」小雷立刻點頭,「還好你今天來了,要是再晚些天,說不定就和他錯開了。過些天可能要去出任務,具體哪裏我不知道,但一下去,你也知道,沒三兩個月肯定上不來……」

他說到一半,彷彿意識到不妥,急忙閉口。

最近形勢有點緊張,電視新聞和網絡上的軍迷天天輪播,甄朱自然也知道。

她不再說話,朝不安看向自己的小雷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假寐。

小雷也安靜了,彷彿怕驚動了她,接下來一路車開的很穩,最後來到一扇有崗哨的大門,大門口已經等了幾個人,正在張望。

「高部長親自來接你了!」

小雷趕緊把車穩穩地停在邊上。

老高知道了甄朱搭著補給艦到來的消息,第一時間趕緊親自給向星北打電話,打了幾個都沒聯繫上,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讓人接着打,自己轉身趕緊親自來這裏接人,一見面就和甄朱握手,自我介紹后,笑容滿面地道:「小甄,你可是我們這裏的大名人啊!聞名不如見面!我代表基地全體人員歡迎你的到來!快請進!」

甄朱忙向他道謝,隨後聽他一路介紹著被領了進去,最後來到向星北的住的地方,拿備用鑰匙開了門。

「聯繫上了嗎?」

老高問勤務。

「電話通了,就是向隊人沒找到。」

老高哎了一聲,趕緊安慰甄朱:「小甄,這一路漂洋過海的,聽說你暈船厲害,辛苦你了,你趕緊先休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我說。我這就親自聯繫星北,馬上就好,你別急。」

甄朱說:「沒關係,他有事,讓他先忙,我慢慢等就是了。」

「好,好,你先休息,我去了。」

老高安頓好甄朱,轉身急匆匆來到話務室,親自又撥,等了半晌,那頭終於傳來了一個不疾不徐的聲音:「高部?說你好幾個電話心急火燎要找我?剛我有事沒接到,你那邊出了什麼情況?」

「總算找着你了!再不接,可真把我給急死了!」

和向來沉穩的向星北不同,老高雖然年紀比他大了整整一輪,但風風火火的急性子,這麼多年一直也沒改變。

他是三年前和向星北一起調來這裏的,三年的時間裏,親眼看着幾乎所有人該來的家屬都來探親過了,就獨他沒,今天老高心裏也是替他高興,眉飛色舞地先賣了個關子:「今天有一批家屬登島來探親,知道不?」

向星北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漫不經心地應:「有這樣的事啊?是高部你愛人來了,要我替你值個班?行,沒問題。」

「去,去,我跟你說正經的!」

老高終於憋不住了,「是你老婆來了!我親自給接進來的!聽說暈船反應很大,吐的都掛了鹽水!這會兒人就在你宿舍里等着你回呢!你什麼事能放先放放,趕緊先回來,別讓人再等久!」

向星北唇邊的笑意驀然凝固住了,手握電話,一動不動。

「聽見了沒?跟你說話呢!小甄來了!」

老高沒聽到預料中的反應,以為線路問題,拍了兩下話筒。

「嘭」,「嘭」,被放大的突兀兩聲忽然拍擊著耳鼓,向星北眨了下眼睛,一滴汗水便沿着著一側眉毛飛快地滾落,滲進了他的眼睛裏,微微的刺痛。

「聽到了沒?聽到給我應一聲……」

老高還沒說完話,那頭「啪」的一聲,電話已經斷了。

……

向星北雙目閃亮,猛掛了電話,發出的突然動靜把邊上的人嚇了一跳。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向星北就如同基地港外的那塊篆刻着島名的彷彿從亘古起就已存在的黑色礁岩,任憑海浪沖刷、風雨侵襲,它永自巋然,冷靜不動。

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但這一刻,他倉促間掛下了電話,在周圍詫異的目光注視之下,轉身竟如同衝刺般地跑出了房間,轉眼人就消失在了視線里!

向星北跳上了車,手指關節因為激動而微微發僵,擰了兩下車鑰匙才發動了車,在引擎轉動發出的嘈聲中,他猛地踩下了全部油門,車彷彿炮彈般彈射出去,向著她此刻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

……

這是他住的房間。鐵床上鋪着折成四方的鋪蓋,靠牆一個衣櫃,打開,裏頭是疊的一絲不苟的衣物,靠窗一張書桌,旁邊的書架上裝着許多甄朱看不懂的原版專業磚頭書,還有一張向星北多年前和研究所里那位曾窮半生精力默默為國家做出過巨大貢獻的導師孫教授的合影,再過去是個置物架,上頭依次擺着水瓶杯子等日常用具。

擺設整潔而簡單,除了門邊牆壁上掛着的那面潛艇專用銅盤掛鐘顯示了主人的職業或志趣之外,沒有一樣多餘的東西,就是甄朱記憶里那個人該有的樣子。

她從箱子裏取出兩份文件,坐到書桌前,拉開面前那個沒有上鎖的抽屜,想找一隻筆。

抽屜里的雜物也擺放的整整齊齊,各歸其位,手指碰觸到黑色水筆的時候,視線落到了角落的位置。

那裏倒扣著一面相框。

她略一遲疑,將相框慢慢翻了過來。

這是許多年前,她「逼」他和自己結婚的那天,兩人去登山,在山巔上請人幫他們拍的一張合照。

照片上的女孩青春洋溢,一頭長發被山風吹的亂舞,笑容張揚,如今看起來,遙遠的彷彿是個陌生人。

她從不知道,原來他洗了這張照片,還一直保留到了現在。

……

「向星北,你倒是給我句話,到底什麼時候娶我?」

「你就這麼急着要嫁我啊?」

「是!急得要死!」

他輕笑:「看你這麼急,娶了你吧!」

「向星北,結婚之前,有件事我還是不能瞞你,我做飯其實很難吃的……」

「我做給你吃。」

「我洗碗也不幹凈……」

「我不嫌棄。」

「我花錢大手大腳慣了……」

「你月初給我留口飯錢就行。」

「向星北,我走不動了……」

他蹲了下去。

「向星北……」

她像只小熊似的趴在他寬厚的背上,閉着眼睛,嘴巴里還在嘟囔。

「豬豬,」那時候,他總用這個愛稱來叫她,「你說你一個女人,不會做飯,不肯洗碗,花錢大手大腳,走幾步就嚷腿軟要我背你,整天只會逼婚,我娶你回家有什麼用?」

「我會跳舞啊!跳舞讓你看!還有……」

她的唇湊到了他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嬌聲嬌氣,像只妖精:「我還能陪向星北睡覺。向星北想怎麼睡我,就怎麼睡我。」

……

那些原本早已被她忘記的東西,又從記憶的罅隙里,頑固地一點一點地涌了出來。

她已經超過半年沒見到過他的面了,具體是半年零一個月……兩個月……抑或是三個月……

她自己也有點記不住清了,但這其實也無關重要。

她只記得上一次,他回來看她,兩人見面沒多久,又起爭執,當時他少見的發怒了,掉頭走了。但後來他又給她打電話,發很多信息,她一概不接,也一概不回,漸漸地,他也就不再聯繫她了,直到現在。

兩人都是如此的忙碌,忙着自己的事情,無暇去想對方了,時間長了,人懶了,心也麻木了,到了最後,真沒覺得有多少痛苦了,連吵架都不覺得痛苦,更不用說那種年輕時候才會有的要死要活般的矯情。

「還有什麼可查的?這妖孽必有同黨!死有餘辜!」李通天冷冷道。

青陽子點了點頭:「師兄所言有理,我也是有所懷疑,所以剛才師兄來之前,師弟正在盤問着她。師兄來的正好,不如與弟一道先聽聽她如何解釋,若說不通,再殺她不遲。」

他說完,看了眼還趴在地上起不來的蛇妖,見她雙目緊閉,歪著個小腦袋,一動不動,顯然剛才被嚇暈過去了,也不動聲色,只抬手,以掌心朝她天靈隔空渡氣,一道溫厚的靈氣就像潮水似的輕輕刷過甄朱的全身,體感極是舒適,她身子打了個顫,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很快蘇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就對上對面那通天教主投來的兩道陰沉目光,立刻想起剛才的驚險一幕,猶是心有餘悸,整個人立刻僵住了。

「你起來吧。」

青陽子開口了,聲音平淡,也不帶任何多餘情緒。

「我問你,你既然聲稱今晚事情和你無關,那麼為何不遵我山門規矩,半夜三更還現身在這裏?你把事情說清楚了,自然沒有人會為難你。」

已經趴了一個晚上的甄朱,在許多雙眼睛的圍觀之下,終於得以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定了定神,照着先前假裝暈倒時想好的說辭,低聲說道:「羅天大會千年才有一次,我有幸能趕上,心存感恩,這七天早晚,每課不落,只怕自己漏聽了其中一字一句。今晚最後一課,是上君您親自講經,我已期盼許久。我雖愚鈍無知,卻也聽了出來,上君經中處處道心真性,猶如明月,朗照千江,當時巽風台上,我親眼見到天花繽紛,講經完畢,上君您雖離去了,我卻依舊沉浸其中無法自拔,想到這是最後一課了,下次就是千年之後……」

「對於你們這樣的逍遙神仙來說,千年不過猶如光電,而我一個小小妖類,譬如螻蟻,千年之後,不知是生是死,輪迴幾道,更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再次來這裏聽上君講經,所以遲遲捨不得離開,一直停留在巽風台前,用心參透我所聽的每一句經文,不知不覺,等我覺察,已是深夜,我知道規矩,唯恐耽誤時辰,匆忙趕到山門這裏想要離開,不想卻發生了意外。這就是為什麼那隻看門鶴會看到我出現在這裏的緣故。」

這借口雖是甄朱臨時編出來的,但她話語中的那種感情,卻沒半分的造假,加上她聲音又極好聽,又嬌又軟,隨着解釋,周圍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三、四代里的不少年輕弟子,紛紛被她打動,望着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充滿了憐惜和理解。

甄朱悄悄抬眼,看向青陽子。

他正望着她,但兩道目光卻深沉而幽晦,神色也如他一貫的靜如深水。

完全猜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

甄朱對着面前這張曾經再熟悉不過的面龐,忽然就生出了勇氣,不再躲閃,迎上了他的兩道目光:「我雖然是妖,但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就沒有傷過一條性命,靠采果食露為生,只求自保,何敢樹敵。我的靈力更是低微,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只要出手,就能置我於死地。我怎麼可能不自量力毀掉山門傷了金龍來和你們對立?請相信我,今晚事情,真的和我無關。」

四周鴉雀無聲,就連神仙也受了感染,其中有那蓬萊仙翁、黃角大仙,年長心慈,聽完不禁微微點頭,深以為然。

那隻老鶴赤丹起先也呆住了,轉念一想,雖然不敢再咋咋忽忽了,卻在一旁嘀咕:「哼哼,我明明看到金龍太子從瓦礫堆下爬出來要去抓你的,只是沒抓到,走了幾步,吐了幾口血,昏死了過去……」

它嘀咕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在場的哪個不目明耳聰,全都聽了個清清楚楚,頓時又起疑慮。

這回李通天自己雖然沒有說話,但同行的一個弟子靈寶道人卻開口怒斥甄朱:「妖孽!你要是無辜,半夜三更我師兄為什麼要抓你?一定是你和同黨有詐,被我師兄發現了,他要抓你們,卻被你們打傷!」

無數道目光再次齊刷刷地看向甄朱。

甄朱起先隱過了和金龍雲飈的那段衝突,為的就是不想提及,畢竟,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李通天那邊,說出來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要是自己今夜可以過了這一關,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沒想到赤丹那隻老東西,想必是怕自己撇清了干係,剩下就是它看門不力的責任了,這才咬着她不肯鬆口。

甄朱盯了老仙鶴一眼,起先沒有吭聲,被靈寶道人逼的急了,知道沒法再隱瞞,只好說道:「我出來到了山門這裏,就要出去的時候,金龍太子忽然現身,攔住了我的路,說要帶我上天,我不肯從,定要走,這才得罪了他……」

她停了下來,眼眸里露出難堪之色。

她雖然話沒說全,說出來的內容也很隱晦,但其中所指,卻不難想像。

混元金龍雲飈荒淫好色,又仗着天後當靠山,天上地下,但凡只要他看中的,就沒有弄不到手的,從前還曾和地仙神霄派玉清真王的夫人私通,過後甩了她,那夫人不忿,就說是他強迫自己,當時真王大怒,聯合其餘神霄八帝一道到天帝面前告狀,事情鬧的沸沸揚揚。

這少女雖然是妖,但異常美貌,想必這些天入了他的眼,他自然更無所顧忌了。要是這小蛇妖不肯從,惹惱了他,他要抓她,也就合情合理。

仙佛兩界,誰不知道金龍雲飈的名聲不好,李通天雖地位顯赫,人緣卻也不好。眾仙見這小蛇妖話也沒說完就停下了,孤孤單單一個身影立在那裏,低頭不敢再語,顯然是害怕李通天和金龍太子的勢力,不禁都對她生出了同情之心,紛紛低聲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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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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