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聖駕臨統萬

1.聖駕臨統萬

首路栗亭西,尚想鳳凰村。

季冬攜童稚,辛苦赴蜀門。

南登木皮嶺,艱險不易論。

汗流被我體,祁寒為之暄。

遠岫爭輔佐,千岩自崩奔。

始知五嶽外,別有他山尊。

——————————————杜甫《木皮嶺》,按木皮嶺在河池西十里,為秦隴蜀三地襟口要衝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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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此時,皇帝的車駕隊伍已抵達統萬城東的平野上。

成千上萬的諸軍將士、僚佐、監軍拜在道路左側,而高岳、杜黃裳、賈耽、渾瑊等宰相級別的,引著成群的僚佐,還有依附來的沙陀、吐谷渾、熟羌黨項的酋帥們,統統拜在道路右側,夾出一條通往營壘的通道來,山呼萬歲,是聲震山河。

皇帝儀仗隊伍當中,當先的是神威軍武騎,舉著一面面翠羽裝飾的旗幡,銀鞍雕弓,鐵甲白羽,當真是翠華搖搖,蹄聲噠噠;其後便是皇帝端坐其上的車輛,其上擎著碩大的傘蓋,角上都系著搖曳的紫囊,普王騎乘一匹青色駿馬,和普王府的扈從伴駕在皇帝身邊,當后則是成群結隊的中人、宮女、神威射生官,如雲霞一般,自道路當間穿行而過。

至高岳等人面前時,諸位齊聲拜謁皇帝。

皇帝則急忙下車,說諸卿免禮,挨個將其扶起,接着便讓各位騎馬引導,過了無定河上搭設的浮橋。

這下,李適終於又見到了雄渾壯闊的戰場風景,隨即他登上唐軍北營的中壘處,極目四下遠望,不由得高呼「美哉,壯哉!」

其後,是蜿蜒的黑水川,環繞着絕美的契吳山;

往前,則是城牆敵樓坍圮,烽煙滾滾的雄城統萬;

往左,是咆哮奔涌的無定河;

往西,則是茫茫的沙漠和草野,一望無垠。

「真用武之地也。」皇帝喟嘆說。

隨後皇帝又看到了矗立如樓宇般的「統萬砲」,得知此炮是模仿桔槔原理而造,不用數百人拉梢,極大節省拋石的人力,且威力巨大,拋石可至千步,不由得當即提筆,封這些砲為將軍。

又看到羅列壁壘后的大銅炮,皇帝更是驚奇,就詢問此火炮發射彈丸的原理何在,炮手們便對皇帝解釋一番,皇帝雖似懂非懂,但也頷首讚許,便又提筆,封這三十多門火炮各為校尉。

「你看看,俺早說這唐家用人就是奇怪,早投效的不如晚投效,晚投效的不如誓死不投效,現在投效的連個噴火射彈的銅管子都不如了!」明懷義在圍觀隊列里,雙手抱胸,冷冷地對朱邪盡忠、慕容俊超兩家子抱怨說。

然後明懷義就被自己兩位弟弟給拖走了。

高岳和賈耽又趁機請求皇帝說,定放、發炮所需的人手絕不是普通士卒,必須懂得些數術算學,皇帝點頭就說愛卿們所言甚當,馬上朝廷撥錢,在京師及興元、蜀都、太原,各建「武道學宮」,培養這方面的人才。

皇帝又看到了秋娘火箭飛炮,得知秋娘這個名字的由來后,不由得哈哈大笑,當然他最記掛的還是普通士卒的營地生活,很快就巡視了左右前後各壘,看了軍資庫、甲杖庫,又親自到灶處揭開蓋子,看看士兵們平日裏都吃些什麼。

一看鍋中浮着羊肉的羹湯,熱氣騰騰的,上下翻動着塊狀的面,皇帝就親自用竹箸夾起一塊,在口中嚼動起來,是又香又瓷實又有勁道,便大為讚美,高岳就說這些都是在營地里自己碾出來的,但不用人力和畜力,用的是風力,叫「風磑」。

原來唐軍在營地中,燒土造磚,壘砌了磨坊,其上豎起了木架,張設布帆,北地風是最大,風吹動旋轉布帆,便能帶動其下的石磨,源源不斷將各地運輸來的稻麥粟磨成粉,就地曬乾食用,非常方便。

一圈下來,皇帝既疲憊又滿意,便讓中官們直接給各軍的糧草供軍使們分發賞賜——這次皇帝靠賣告身聚斂大批錢帛,犒賞起來也是大方得很,李適雖然平日裏吝嗇節儉,可也知道關鍵時刻最不能虧待的就是軍卒。

這下各軍的士兵都眉開眼笑,連聲讚頌皇帝不絕。

黃昏時分,皇帝親宿於高岳的帳幕之中,各位大將都侍坐其下,將統萬城戰事的銅圖交到皇帝的眼前。

皇帝點點頭,看了一會兒,就指南指北,指東指西,到處詢問部署起來,各位是頭皮發麻,但也一一勉力作答。

「這樣打下去不太行,朕認為......」就在皇帝剛要開口時,帳幕外的數名虞侯和牙兵進來,急報說——「白城子叛羌的酋帥,請求降服!」

「這,朕還沒有......怎麼就降服了?」皇帝心中大驚。

下首處,坐在胡床上的渾瑊剛準備說,陛下啊,其實三日前就談好了。

可賈耽和杜黃裳,一左一右,狠狠而無聲地踩了渾侍中的靴子下。

疼痛當中,渾瑊頓時會意,便閉了嘴。

此刻還沒等皇帝問什麼,高岳、杜黃裳、渾瑊、賈耽,乃至包括高崇文、論惟明等,都齊齊起身,高聲喊道:「陛下車駕甫一至此,叛羌聞風喪膽,便請降服,以免受天罰刑戮。臣等僥倖,得蒙陛下威靈,成就此功,實不勝欣喜涕零!」

「好,好,可。」皇帝稀里糊塗的,也只能如此說到。

翌日,統萬城的平朔門於五更時分,隨着唐軍營壘里的隆隆鼓聲,而打開了。

接着便是服涼門、朝宋門和招魏門。

西城的城垣下,成千上萬的平夏羌人不敢哭泣,只能密密麻麻伏在地上,等候勝利者的裁決。

悠揚的號角和胡笳聲里,各門靜候的唐軍步騎,依次列隊入城,很快就佔據了整個統萬城四周的城牆、馬面,然後便要求黨項們統統走到城外闊野里,統統蹲伏下來,不準隨意走動。

兩個時辰后,震耳欲聾的「萬歲歡呼」里,皇帝車駕駛入了平朔門,而拓跋朝暉、拓跋盛父子,還有大大小小的大人、酋長們,全都裸著上身,用繩索反手捆住自己,跪在內城的鳳陽門外。

「嗟,受枷鎖!」當先來到的,是幾名定武軍三衙營壘司的軍吏,他們手持鐵索,在一片哀泣聲里將拓跋朝暉等降服者的脖子給系起來,然後就像牽拉牲畜似的,成隊成隊地拉到皇帝車駕的面前。

奪目的陽光下,皇帝頭戴冠冕,是背着日頭的,其周身便籠罩着金色的光芒,坐在高大的車上,極具震撼力和神聖的感覺,更可怕的是其車輛左側,豎着的龐大斧鉞。

拓跋朝暉抬頭,努力睜開雙眼,驚恐萬分的望着那斧鉞,不敢說半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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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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