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南詔獻當歸

18.南詔獻當歸

無憂城的宮堡前,索瑪的臉上全是仇恨和絕望,他跪在這裏已三日三夜,目的就是祈求南道大論論莽熱能按照贊普的命令出動一萬,或者五千,不,哪怕是三千,去救援台登城。

這裏松州草原上豢養著大批的駿馬,只要論莽熱點頭,蕃兵騎馬也不過五日即能抵達西貢川。

可論莽熱始終在說:「本論的轄地內,西貢、曩貢、臘城的城防使都去救台登城,結果論東柴和悉多楊朱都戰死了,軍隊也覆沒掉,青海那邊的援兵也遭到伏擊而慘敗——無憂城正被唐家韋皋的軍隊圍攻,哪裏還有餘裕去救乞藏遮遮?」

「來維州的不過是韋皋的虛兵。」

「虛虛實實,誰能知道?」論莽熱大為不滿。

於是任由索瑪如何叩首哀求,以至額頭流血被面,論莽熱完全不為所動。

最後論莽熱直接對索瑪說:「台登城是救不了的,去收回乞藏遮遮的屍體吧!」

索瑪起身上馬,接着回頭指著論莽熱的宮堡大罵:「我早說論莽熱會害死少主,可惜主人沒有聽取我的忠言,他失卻了理智,選擇和論莽熱這樣的畜生名王交往,最終葬送了少主,還會葬送那曩氏的榮耀——論莽熱我詛咒你,願夜叉闖入你的家宅,取走你所有親人、僕人的性命,讓你也遭受到如同主人的苦痛!」言畢索瑪咬牙切齒,取出弓來,對着宮堡的門楣處連射三箭,箭箭皆命中,接着縱馬絕塵而去。

西貢川以西五十里的高谷里,牟汝王子統率的一萬禁兵,駐屯在此處,遙遙地對着戰火和圍困里的台登城裹足不前。

尚結贊次子伍仁,動員了自家封地里的三千私奴,浩浩蕩蕩來到這裏,然後披着鎧甲,騎乘戰馬,繞着牟汝王子的營地三圈,大呼道:「我是父親的兒子,你也是,請你體諒體諒父親失去兒子的痛苦吧!」

可牟汝王子卻沉默不動。

他在出征前,他母親蔡邦王后就對他說:「讓那囊氏的年輕人都死掉吧!脫離韁繩的桀驁馬匹,就會踣仆在道路上。」

看到牟汝如此鐵石心腸,伍仁便只能把仇恨埋在心底,冒死領着武裝私奴們,往西貢川的方向而去。

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救出自己的長兄。

河谷台地和荒野間,到處橫卧著死屍,在夏季的日光下早已腐爛,蒼蠅漫天飛舞,這些都是西貢、臘城援兵被殺留下的,鎧甲、盾和馬匹全都被唐人或東蠻人剝下、牽走,只剩赤條條的屍體,無人掩埋,凄慘極了。

結果半路上,伍仁的私奴便驚嚇逃走數百,誰都知道台登城肯定化為地獄了。

沒有人想在活着的時候入地獄的血口。

至西貢川前,伍仁便又看到成摞成摞的屍體,大部分的腦袋已被切下,壅塞在對面河灘上,許許多多蕃人的婦女都坐在那裏號哭。

至於台登城,到處冒着濃煙,它顯然已陷落了。

河邊的屍體,應該是往西逃的,結果被唐和南詔追上,悉數斬殺。

台登城外,高岳營帳里,唐兵捆住一名受傷墜馬的西蕃將軍,送到高岳面前。

「你是達奚小俊......」高岳認得這位,李懷光麾下的頭號猛將,後來因對唐家不滿,裹挾王朝干投蕃,成了尚結贊的屬下,後來轉入其長子乞藏遮遮營中——先前台登城之戰里,他背靠城牆奮戰,氣數已盡后便準備騎馬逃跑,結果跌入壕溝里被捕獲。

「昔日在涇州城會面時,淇侯只是一青衫孔目,不想今日已然為公卿方岳了。」達奚小俊回話說。

高岳頷首不語,然後沉聲對達奚小俊說,你既然犯了背國叛敵的大罪,必須得接受極刑,頭顱還要送往京師。

「死便死耳。」達奚小俊倒不在意,而後他覺得反正是個死,索性就對高岳說個痛快,「我長武軍本是朔方軍一員,那唐家肅宗皇帝靠的是朔方軍擁戴才中興的,所以先是讓朔方軍排擠安西北庭行營,奪馬璘所領的西北各州,只剩涇原一地,馬璘薨后又毀其宅地;接着,又對朔方軍下手,拆為靈武、振武、長武、河東、河中數部,又逼李懷光反;現在你定武軍和韋皋的奉義軍,又是獨任天下無限功,只是淇侯你別忘記,安西北庭行營和朔方軍曾經的遭遇為好,免得步入後塵,自古薄涼是聖恩啊!」

聽到這話,高岳嘆口氣,而後在案几上滿斟了一盅酒,叫韋馱天遞到達奚小俊的手中,「達奚將軍,岳也相信你曾想為大唐忠臣卻不得的苦楚,但錯了就是錯了,敗了就是敗了,如此次是岳兵敗,相信落在達奚將軍的手中,也是個必死結局。只能說,感謝你的提醒,岳會好自為之的。」

「淇侯果然是大坦白人,領受了!」達奚小俊便把酒滿飲,然後望了高岳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營帳就戮。

不久,「文明!」高岳和韋皋來到唐和南詔兩軍間搭起的座帳幕,當高岳見到鄭絪時,頓有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覺,急忙上前。

「逸崧......城武......」鄭絪極力壓抑心中的喜悅,可握住兩位的手時,感情還是按捺不住,淚珠都在打着轉。

「這次出使南詔,文明可謂立下雲南歸唐、擊滅西蕃的第一大功!」

接着由鄭絪引薦,高岳和韋皋出帳幕,迎面異牟尋帶着一干南詔的將領,和群負排兵來迎,高岳、韋皋對其執見王侯之禮,而後異牟尋立刻讓鄭絪立天子方位,對其下拜,而後將自己的信物交到高和韋的手中。

打開盒子后,裏面裝着一段綿,這寓意南詔柔服,不敢生梗;

又有當歸,表示南詔誠心內屬;

又有硃砂,寓意南詔赤心向唐;

又有一塊金,意思是南詔的歸義之言,其堅比金。

「請二位節帥代元將這些信物獻給朝廷天子,南人永不反!」異牟尋熱淚盈眶,哽咽請求說。

「南詔如此,豈有不信之理,隨即我倆願領大軍協助,繼續橫掃此處的西蕃和三詔浪人據點,此後會川、神川、劍川地歸南詔,昆明、諾濟、台登、三阜、蘇祁歸唐,雙方划西滬水為界,各築大城、驛館、榷場,互通有無,守望相助,共攘西蕃,豈不美哉?」

「此正是絕好的事!」異牟尋大喜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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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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