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拓跋部自守

15.拓跋部自守

當高岳形成如此決心后,唐家的天使孔巢父攜帶着價值二十萬貫的錢帛,先至河東太原府,而後自石州渡過黃河,再由夏綏銀節度使韓潭處,至宥州和夏州交界處的白城子(即赫連勃勃統萬城遺址所在地),這時平夏部諸黨項酋長騎馬,馳過茫茫的沙漠和草地,在拓跋朝暉的帶領下,集體來覲見孔巢父。

孔巢父當着平夏部各蕃落前,宣讀皇帝的旨意,稱此次御營右軍使高岳進剿慶州黨項,是因該州的野利、大蟲等蕃落劫殺朝廷送往拓跋的賜物所致,「天子為爾等雪恨,其他勿憂」,隨即孔巢父代替皇帝表態:拓跋朝暉繼續為天柱軍節度使、宥州刺史、平夏黨羌諸蕃都統,並親手把朱紫官服和金印交給拓跋朝暉。

拓跋朝暉手裏捧著沉甸甸的金印,可心中卻惶恐不已,便叩首對孔巢父請求:發我平夏部為天子義從,追隨高軍使盡剿叛黨。

實則拓跋朝暉是想藉此試探唐王朝對整個朔方地區黨項的態度,屬於投石問路。

然則孔巢父說,爾等接受天子所賜的金玉、絲帛、茶葉,然後勒管部屬,各安本界即可,慶州的事情自然有高岳全權負責,不用勞煩平夏部。

等到孔巢父坐車遠行后,白城子夕陽下,拓跋朝暉憂心忡忡地坐在株大樹下,四周也坐着其他蕃落的酋帥,「雖然高岳剿的是東山,但我卻有深深的懼意,怕是先東山,再渭北,而後是白于山的山前、山後,接着就輪到我們平夏彌葯?」

有的酋帥認為拓跋朝暉屬杞人憂天。

但也有的酋帥認可他的擔心,「彌葯人如今大多定居在大河套內,是唐家天子的卧榻側邊,唐人對我等的敵視,怕是未必比西蕃要低,如今用金帛誘導我等內訌,恐是各個擊破的策略。」

拓跋朝暉嘆口氣,說擇機行事,唐家給我們的金帛我們就收著,積攢自己力量,要是哪日唐家翻臉來征討我們,背靠瀚海沙漠,據守白城子附近,讓唐家糧道不濟,而後我們就聯絡西蕃不遲。

說不定還能借唐家之手,除去宿敵六府、東山諸黨項,就像南詔當初那樣,在唐和西蕃間左右逢源,最終乘勢而上,割地為王,也不失為條明智的道路。

其他的酋帥紛紛頷首,服膺拓跋朝暉的論斷,於是眾位約定:

勿要重蹈東山黨項覆轍,自此後部落豢養的戰馬,嚴禁和唐人交易;

不得相信唐人的商隊,蕃落的回商須得自己經手,秘密向唐家商人走私購入鎧甲、刀劍、箭簇,而後由各部落聯合模仿鍛打,務求兵器自給;

和河套地區的另外遷徙來的大族吐谷渾,暗中結盟聯姻,互為犄角;

所有平夏部的蕃落,擇吉日一齊登白于山,對長生天和彌葯龍神發誓,戰時不得叛離,不得出賣,必須要精誠團結,仿西蕃的軍制,以加插銀鵠的木簡為羽檄,得到羽檄的蕃落必須第一時間內趕赴至白城子,遇敵則齊齊往前,退兵則互相救護;

自即日起,征各部落青壯年萬人,增修白城子,暗中改回其本名「統萬城」,儲備糧秣、軍械,以備不虞之事。

幾乎同時,高原上宏大的桑耶寺譯場之內,贊普赤松德贊召集了所有的尚和論等軍政大員,因為北道大論馬重英在得到高岳清剿東山黨項的消息后,即火速趕赴邏些城,請求贊普召開德論大會——敏銳的馬重英提出,高岳一舉一動,「莫不是針對我大蕃」,請贊普無需信守和唐家的罷戰協議,老臣願領二萬精騎出會州,猛攻唐家的原、靈、鹽各地,策應還在激烈反抗的黨項蕃落,把它們全部拉攏到我大蕃這邊來,不然坐視高岳徹底平定黨項后,唐家便可專力西向,我大蕃局勢將比先前更為惡化。

馬重英的說法,得到尚結贊、論莽熱、論恐波的贊同。

可東道大論尚綺心兒卻極力反對,他稱華亭、故桃關、木瓜嶺接連慘敗后,各道軍力殘破,亟需的是休養生息,剛剛和高岳達成了划水洛川為閑田的協定,無端違反不但道義上說不過去,且唐軍如今在原州、隴山、靈鹽的關隘、軍城體制完備,區區兩萬騎兵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馬重英堅稱,只要以兩萬鐵騎涉黃河,深入靈鹽一帶,必然可以聯合黨項,把唐家鬧得天翻地覆,天神贊普再冊封那拓跋朝暉為「贊普鍾」,高岳肯定會舉步維艱。

「此舉無異於是將贊普的兩萬子弟,送入高魔羅的虎口。」尚綺心兒嘲笑說。

於是桑耶寺內,各派爭吵不休。

正在贊普為黨爭,以及為如何應對唐家征剿黨項的問題而苦惱時,慶州木波堡處,高岳已傳令全軍兒郎,開始對野利、大蟲兩族屯集的方渠城發起最後攻勢!

一名攜帶皇帝德音的中官,自寧州方向跋涉而來,走入到高岳的帳幕內,高岳領所有軍將上前,躬身承受皇帝的旨意。

那中官展開麻紙,高聲宣讀說:

「東山黨項為惡多年,化諭不悛,頗為邊患。今朕委檢校御史大夫上護軍御營都統長史高岳討逐,一切軍陣之事,悉聽便宜處置,討平諸叛羌后,則於鳳翔、涇原、興元地,擇一多有閑田處居住,如此後諸小羌能革新向化,輸誠納款,朕願待之如赤子。如有戰俘貨賣事(販奴),則由寧州軍市使霍忠唐處分,以上。」

所謂的「擇一多有閑田處居住」和「戰俘貨賣事」,實則就是皇帝在明確給高岳發出信號:

你大膽屠戮、安置或變賣奴隸,朕挺你。

「臣仰陛下威靈,必遵行如件!」高岳朗聲說道,接過所謂的德音。

方渠城外三百步,一排共五座大型七梢砲高昂地立在那裏,正對着城池的譙樓,定武軍飛山五營的定放手、拽索手,以及被臨時派來拽索的騎兵們,密密麻麻地列在七梢砲的前面,手裏握緊了繩索。

所有的拽索手實則是背對着方渠城的,他們只負責在號令下達后,一起拽動繩索,把砲車上的巨大石塊給拋射出去即可。

這會兒整座方渠城南北東三個方向,唐軍的營砦里士兵,全做好了強攻的準備。

氣氛,如死般的寂靜。

暴雨驚雷前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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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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