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阿藏至府中

16.阿藏至府中

韋執誼主張站在韓滉方,他的旗幟很鮮明,漕運權和利權被朝廷收歸,對我們興元府絕非是好事。

因為這兩權力在韓南陽手裏,每年起碼可以保證大批錢糧能用在西北的邊防上,我唐也有底氣和西蕃繼續對抗下去。

若收歸朝廷,實則等於全被張延賞掌控,而張向來是議和派,一旦政權和財權都歸他手,西北邊防一度取得的大好形勢很可能會毀於一旦。

然則劉德室、李桀等都持對朝廷恭順的態度,韓滉畢竟是臣子,朝廷則畢竟代表皇帝的態度,道義上完全佔據優勢,興元府如公開附和韓滉,恐會遭逢同樣不利的輿論結局。

可興元尹高岳則踱來踱去,傾聽着各位的意見,也在不停地思索著對策。

其實今天的這個局面,他還在京師的時候,皇帝也好,蕭昕也罷,都不同程度地提醒過他。

尤其是皇帝曾暗中的提醒,說明李適還是把自己真的當「天子門生」的。

按照公義情理,他應該站在皇帝這邊。

所以高岳拍板表態,馬上如有任何事,興元府唯長安是從。

韋執誼大為不理解,而韋皋的兄長,興元副使韋平也頗有不贊同的臉色。

高岳也不闡述他這樣拍板的理由到底是什麼,而是坐回到書案前,提起筆來,寫了兩份信件,寫好不給任何人過目即封好,一封是給東川杜黃裳的,他是韋執誼的岳父;另外封是給西川韋皋的,他是韋平的弟弟。

「見到這兩封書信,二位節帥自然有分曉。」高岳說到。

而後,諸位到來的縣令都宿于軍府客館當中,在興元尹官舍里,只有城固縣令李桀,在庭院當中和高岳交談著。

小師弟李桀誠心請教,在信中高岳到底對杜黃裳和韋皋說了些什麼。

「韋執誼還是過於年輕了。」高岳不動聲色,低聲說道,「他真的認為韓滉失勢后,張延賞會有好的下場嗎?」

李桀眉頭一皺,察覺到事情確實沒這麼簡單。

而後高岳摸摸一字胡,這動作顯得他更聰明,對李桀說:「偉長,你妻子乃是聖主放出宮來許配給你的,你和聖主關係並不一般,馬上你自洋州駱口驛站起身,由駱穀道至京師,代替我去京中興元進奏院主事,負責這段時間興元府和朝廷間的默契聯繫。」

李桀急忙起身稱好。

「記住你若去時,在駱穀道見到京城來的中官敕使,便留下兩三名要籍隨從,送中使來興元府,就說我高岳恭候許久了——但,記住,如果有其他操京城口音來的,絕對不要理會,記住了嗎?」

「桀謹記於心。」

這會高岳又轉身來,對李桀說:「如今興元進奏院內,購置了長安東市大畢家的三架雕梓機,你去那裏后,朝廷、聖主和各方鎮有任何消息,你將其謄錄匯總好,即日印成『邸報』,由步奏官騎快馬發出至此。」

等到李桀告辭后,高岳背着手,站在月下的花架好久,口中念叨說:「京師來的中官敕使,想必也在駱穀道上了。」

果然,李桀騎着馬,剛剛至駱口的驛站停留食飯時,驛門外就來了群騎馬的人,自駱穀道而至,各個身着錦衣,說不出的氣派。

幾名驛卒趕緊上前牽馬,「可有正廳?」打首的名中官面目威嚴,問到。

上前的驛長就作揖,說到正廳有進京奏事的城固縣令所住,敕使可居偏廳。

「混賬!」幾名黃衫的低品中官,就發起怒來。

「混賬的是你們。」打首中官舉起鞭梢,其他人頓時不敢作聲,「我們身為聖主私奴,在外一舉一動,代表的是聖主,在驛站里有正廳就住正廳,沒的話就住偏廳,可不能落下跋扈的名聲。」

「喏。」其他的中官,無不低頭斂手。

此刻李桀起身,立在門前,對打首中官作揖。

那朱紫衣衫的中官一見名年輕的青衫在給自己行禮,立刻翻身下馬回禮。

李桀便自報了身份。

對方也報了身份,「內侍俱文珍。」

「興元尹久候敕使。」李桀便按照事前高岳所吩咐的,讓兩名要籍官作為俱文珍的嚮導,並說我即刻就要上路,傍晚時分在下個驛站留宿,此處正廳讓於敕使,敕使遠道而來辛苦,切勿推阻。

等到俱文珍第二天過洋州興道,向興元府繼續走時,高岳、西門粲、韋平、劉德室等早已在城固的驛站處,列隊相迎。

這點讓俱文珍非常滿意。

於是到軍府內的偏廳處,俱文珍開門見山,「最近朝廷和韓滉的事,聖主要你幫襯。」

這話說得已非常親昵。

皇帝捎帶的這話,明顯拿高岳當友人兄弟看待。

高岳就告訴俱文珍,這點請聖主不必擔心,說完他也沒多言分毫,而是直接喚來劉德室,交給俱文珍個單子。

「這是?」俱文珍納罕。

「還請敕使過目一覽。」高岳做出個邀請的手勢。

俱文珍便看了下,單子上一條條列著:

金器若干;

銀器若干;

銅器若干;

蜀錦、宣州絲毯、興元藥材若干;

錢若干萬......

每處后都標註著折算出來的錢數目,合計起來有十萬貫之多。

「這?」

「這是給聖主的進奉。」高岳毫不諱言,「臣岳聞聖主內庫告竭,恐禁內即天子六軍有匱乏之虞,憂心如焚,故臨時進奉,財貨隨即備車,沿駱穀道發至大明宮,望聖主笑納。」

俱文珍覺得有些奇怪,對面這位興元尹沒對局勢表述任何看法,直接就來交進奉,「......」他準備問什麼,可高岳下面只談進奉,絕不言其他,並說聖主有任何缺少的,他興元府會全力解決。

於是俱文珍也沒法說什麼,在軍府內留宿兩日後,也只能打道回京。

俱文珍走後,高岳繼續等著。

果不其然,三四日後,一名英俊青年,手足健長,濃眉大眼,叩開了軍府的大門,入了官舍后,就登階來到中堂處。

而後這位,對高岳就拜倒,卻發出了女聲,「姊夫!」

然後對旁邊的雲韶,也拜倒,「阿姊!」

這男裝女子,正是普王的妾室阿藏,本是黨項族出身,為正名目,嫁給普王前曾被昇平坊崔氏收養,取了個名字叫崔雲裳,成了院中女兒。

高岳輕輕甩了下飛白扇,帶着早有準備的輕笑,「果然是阿藏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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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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