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宣牙求自新

5.宣牙求自新

汴州西曹門外,官軍方的義成軍、忠武軍、鎮義軍及龍驤軍,和淄青平盧軍都知兵馬使劉悟、魏博天雄軍中軍兵馬使史周洛,各自營砦綿延十餘里,自昨日激斗至今天平明,廝殺數十回合。一方要守曹門,另外一方則要不惜一切代價突入曹門,解救韓弘,由是戰場格外慘烈。

凌晨丑時起,劉悟見正面合戰沒有徹底得手,便又精選五百壯士,攜一百挺蜂子銃,及五十挺神火槍,在夜幕掩護下突進到鎮義軍營砦里,接着使神火槍大肆噴射焰火,焚燒鎮義軍的營砦木柵,鎮義軍慌亂,而劉悟親自領大隊兵馬跟進,要在鎮義軍防線上撕開口子。

關鍵時刻,忠武軍兵馬使王沛、羅昌義馳援,穩住陣腳,和劉悟殺得一進一退,不分勝負。

漸漸,太陽升起,劉悟雖能清晰望到炮火瀰漫中的汴州牙城,然始終還有兩里的路無法突破過去,不由得大為慚恨,「韓弘豎子耳,若此刻擇選一支精銳,開門出戰,和我表裏合擊,官軍早已大敗了。」

但劉悟不知道,韓弘所在的牙城,在昨日被官軍炮擊、強攻了足足六七個時辰,支撐自己尚且無暇,哪裏還可能有餘裕來接應他呢?

「用蜂子銃對天空射擊,告訴韓弘快點出戰!」劉悟不耐煩地說,整夜的戰鬥讓他眼睛滿是血絲,他和他的部下已然十分疲憊。

三十名平盧軍銃手,握著蜂子銃,統統仰起銃口,接着滿是煙霧炸裂,聲音隆隆地傳入到了汴州子城方向。

劉悟伸長脖子,望着子城在煙火里掙扎的譙樓、馬面還有殘缺城垣,希望能得到韓弘的回應。

突然,原本沉默的子城,突然爆發陣萬歲的歡呼聲,響徹天際。

接着「轟—轟—轟」,一發發火炮的響聲,接二連三。

震的劉悟所統的平盧軍驚慌失措。

一面黑白貔貅旗,刷得從子城的角樓處升起,飄揚。

很快歡呼聲綿延到了曹門處官軍陣地。

「劉帥,官軍諸路殺過來啦!」

隨着牙門將夏侯澄的手指,劉悟瞪大驚恐的雙眼,只見經過一日一夜苦戰的忠武、鎮義、龍驤、義成各軍營砦,居然旗幟翻動,奮勇殺出,「不好,牙城已然陷落,韓弘怕不是被殺就是被俘了——退兵!」劉悟很靈活地將身軀伏在銀鞍上,夾緊馬腹,回頭便如離弦之箭般,往東疾馳,平盧軍各營看主帥跑得和兔子似的,便爭相呼告,「退兵退兵,至冤句再集!」隨即將營帳、輜重、布帛扔得填塞滿路皆是,蜂擁敗走。

劉悟一逃,旁側魏博的史周洛完全喪失了掩護,獨自面臨官軍怒濤般的反攻,魏博本多是步軍,於是便披甲結成大陣,數千柄棹刀雪光閃閃,如雪花怒發,將史周洛護在核心,且戰且往曹州方向退卻。

官軍自各面掩殺而至,尾隨不舍,並使用霰彈輕炮猛烈轟擊,魏博步軍大陣不斷有人被擊倒,即便傷亡增多,可依舊堅忍不屈,陣勢不散。

「太師,輔國大將軍!」隨着這聲呼喊,官軍各營壘都看到高岳、渾瑊並轡自汴州西門馳出督戰,其中高岳著白衫,戴錦帽,格外引人注目,不由得讓諸軍士氣大振。

「已到五月酷熱時分,魏博大陣雖堅固,可卻離不開水源,讓武毅軍騎兵馳突,切斷湛渠的各條水道,其餘各軍隨後窮追,不留魏博一人歸鎮。各軍不得逗留割取首級,不得自斷退卻,不得枉殺百姓以增首級,不得拿取遺失道路上的敵方財貨,違者斬無赦。」

太陽越升越高,汴州西的道路上,魏博近萬人的大陣,在四面都是官軍合圍的態勢下,幾近絕望地進行着撤退戰:鐵蹄陣陣,攪起滿天飛塵,武毅軍騎兵在米原的統率下,平行越過魏博軍的大陣,向湛渠的水口處奔去。

「水源沒了。」不知是誰扯著嗓子,蒼涼地喊了這麼聲。

接着叫罵聲如怒濤般掀起,「平盧軍狗賊賣我等。」

史周洛根本喝止不住,唇乾舌燥的魏博士兵,開始扔掉沉重的兵杖和鎧甲,只穿着汗衫,脫離大陣,先是三三兩兩,而後成群結隊,往湛渠水口處奔去,但很快就被盤旋而來的武毅軍騎兵小隊輕鬆包圍、割倒,逐個逐群屠戮,就像被鷹鷲捕獵的兔子般。

最終,在離城西十五里開外的大平野上,魏博大陣徹底崩壞,沒有了水源的大軍是如此脆弱,無聲無息倒斃的魏博士兵比比皆是,互相枕籍,不曉得是活活渴死的,還是累死的,抑或是被自己人踩踏而死的。

從小徑拋棄一切脫逃回鎮的魏博兵,只有千餘。

而劉悟不愧是飛毛腿級別的,平盧軍雖也被殺被俘三千餘,可大部分就因搶先一步,還是被劉悟帶回了曹州去。

對於魏博更倒霉的是,主帥史周洛因沒有丟棄隊伍,被俘虜了。

很快這位粟特將軍,在忐忑不安的情況下,被囚禁在汴州城軍府牢獄中,高岳、渾瑊暫時似乎不想對他有所處置。

現在於軍府校場中,最早被處置的是在最後關頭,選擇捆縛韓弘來降服的宣武牙兵。

校場正前方的棚內,高岳、渾瑊、董晉等分坐,高岳喝問這群傷痕纍纍的牙兵們說:「爾等犯了逐帥的大罪,知否?」

牙兵及其家眷們全都拱手顫慄,只說是「皆是韓弘、劉鍔、許惟恭輩唆使我等所為。」

被捆縛在最前面跪着的韓弘大怒,罵牙兵說:「你等吃軍府的喝軍府的,卻全不知恩義,都是群無毛無羽但卻有爪有牙的禽獸!」

牙兵並不回答韓弘,於是高岳又問:「汴宋隨即要建行中書省,屬淮西歸宰堂直隸,可否?」

「可,可!」牙兵們忙不迭地回答說。

「我將你等揀退,並撤銷宣武軍衙,自此汴宋的武裝全歸朝廷樞機院管轄,可否?」

「可,可!」

最後高岳又問:「你等願自新否?」

「願,願!」整個校場中,還殘存的千餘廊下牙兵都齊聲喊到。

「自新倒是可以,但必須有功勛在身。」

「我等捆縛韓弘來降,希望以此來將功贖罪,求太師拾雪我等,保全我等家人。」牙兵們說完,便齊齊對高岳叩首。

「你等有何功勛,敢求自新!」這時高岳突然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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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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