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全權的事
普天之下,敢當着姬天聖的面說她做錯了的人,還真找不出兩個。
姬天聖道:「願聞其詳。」
「燕離回來了。」李衛道。
「燕離?」姬天聖略微失神,「白陽宮也困不住他?」
李衛道:「事情就未必會朝您所預想的方向發展。」
「您老以為,事情會怎樣發展?」姬天聖反問道。
李衛道:「您召王霸回京,是想讓燕山盜把矛頭指向王霸本身,而不是武神軍,相信如果是那樣的話,西涼定會趁勢而攻,并州就很危險。您在縱容強盜復仇,所以您是錯的。」
姬天聖冷然道:「這是最好的選擇。王霸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而不是讓一些無辜的人,給他陪葬!」
不等李衛開口,她又道:「朕收到裁決司密報,秦玉蓮是秦缺月之妹,此事您老怎麼看?」
李衛眉頭深深皺起,久久沒有說話,半晌過後才道:「老夫可以保證,王霸是清白的。」
姬天聖神情更冷:「朕一直以為,王霸再怎麼桀驁不馴,也該把朝廷,把朕放在眼裏,不想他眼中只有您老。」
李衛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並非老夫本意。您該知道,威脅迫在眉睫,現下任何損失,都可能讓皇朝萬劫不復。」
姬天聖道:「說到底,神醫效忠的只是大夏皇朝,而不是朕。」
李衛眉頭皺起,復又鬆開:「您正代表着大夏皇朝。」
此話讓人無法反駁。
於是沉默。
很久,姬天聖緩緩開口:「依您老看,此事怎樣?」
「各歸其位。」李衛道。
「只怕覆水難收。」姬天聖微嘲道。
李衛又嘆了口氣:「總要試試。」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
門被推開,一個衛士走進來,單膝點地道:「啟稟陛下,燕離求見。」
「哦?」姬天聖眼睛裏透出淡淡的欣喜的光,「他在哪裏?」
「宮門外。」
「讓他進來。」
李衛站起來,道:「陛下好好考慮,老夫先且告退。」
「朕會的。」
李衛走後不久,燕離便被指引著進來,這回很恭敬,雙膝着地,行了個大禮。
姬天聖眼眉似乎都有笑意,擺了擺手:「起來吧。朕已聽說了,小姨因你得救,朕十分欣慰的。」
燕離站起來道:「是先生命不該絕。」
「你能脫困,朕也很欣慰。」姬天聖笑道。
他們之間,很少有的輕鬆的氛圍。
燕離受此感染,滿心的仇恨,被注入了一股清風,他也笑了起來:「我這幾天一直夢見陛下。」
「哦?」姬天聖興緻盎然道,「夢見朕的什麼?」
燕離笑道:「夢裏面有另一個陛下,十分的火熱奔放,和現在的陛下很不同的。」
「荒唐。」姬天聖忍不住笑道。
「是真的,我們還做了很親密的事。」燕離朝她眨了眨眼睛。
「打住。」姬天聖板起臉來,「你難道要在朕面前訴說你的春夢?」此言一出,俏臉有些燒,但轉瞬即逝。
「不想聽就算了,我還不想說呢。」燕離聳了聳肩。
姬天聖正色道:「王元朗告你殺害法相禪師,可有此事?」
「這件事,您可以召小春進宮,她知道事情的所有經過。」
「小春?」
「她被王元朗挾持,同我一起被困在白陽宮,是我救了她。」
「我會召她的。你進宮來,不單是為了見朕吧。」
「陛下英明。」
「少拍馬屁。」
燕離笑了笑,道:「相信指揮使大人已跟您彙報過了。」
「那封信是你寫的?」姬天聖蹙眉,「我知道你回來肯定要和王霸做個了斷,你準備怎麼做?」
燕離道:「我只是查到了一些東西,準備繼續查下去而已,就像之前做的一樣。」
姬天聖想了想,道:「朕希望此事能有一個好的收場。」
「能壞到哪裏去呢?我的陛下。」燕離眨了眨眼睛。
「譬如說,不死不休。」姬紙鳶試探道。
「我可是良民。」燕離一臉無辜地說。
「你是良民,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姬紙鳶完全不信,「先說說,你要向朕求什麼?」
燕離道:「就好像此前一樣,一塊全權的令牌而已。」
這可不只是「而已」那麼簡單。
姬紙鳶細眉擰起:「朕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亂來?」
「我只是查案而已,怎麼會亂來呢?」燕離溫言道。
「不行!」姬紙鳶斷然拒絕。燕離的態度愈溫和,愈讓她覺得不安。
一個人越是對另一個人痛恨到極點,就越會表現得若無其事因為那通常代表着「你死我活」,已沒有必要發出言語的詛咒。
燕離冷靜地說:「如果我說,秦玉蓮身上有祖靈呢。」
「你說什麼?」姬天聖的美眸射出驚人的寒光。
「祖靈這種東西,」燕離嘴角輕揚,「雖然隱蔽,但總有法子探查誰知道秦玉蓮身上的祖靈,有什麼作用呢?」
姬紙鳶面沉如水,沉吟良久,才緩緩道:「朕會派人監視你,你不要亂來。」此刻她還不知武神府發生的事端,如果知道,她萬萬不會答應。
這個監視的人,還是燕離的老相識。
「燕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李宜修拱着手說。
他很客氣,而且友好。
燕離對他的態度卻已完全改變。他是仇人之子,自然也是必殺的對象,實在不需要給他什麼好臉色的。
「馬馬虎虎。」他淡淡地應着。
「燕兄,我們這是去哪裏?」李宜修還沒有這樣敏感,如此些微的變化都能探知。他苦笑着說,「陛下吩咐在下看住你,可在下知道,這天下間就沒有人看得住你。所以,你想做什麼,能不能先給在下透個底,好讓在下有個心理準備。」
「跟着來就知道了。」
李宜修當然無從得知燕離變冷淡的原因,只好苦笑着跟上去。
目的地卻是裁決司。
李邕正和朱厚等心腹手下商談,見燕離大咧咧地走進來,各自一怔,旋即深深皺眉,心裏暗想:白陽宮也困他不住,果然是個禍害!
「你來幹什麼?」他冷漠地說道。
「大哥哥,你沒死呀。」玥兒撲閃著大眼睛,跑到了燕離身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燕離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死了,你豈不寂寞?」
「才不會呢,我還有師傅。」玥兒似乎很討厭別人弄亂她的頭髮,皺着鼻子捂著頭。
「你師傅做不了你對手。」燕離說完轉向李邕,開門見山道,「裁決司現在由我調動。」直接取出一個金色令牌,上面寫着:
「如朕親臨!」
這可不得了。
李邕等人當即跪倒在地,如接聖旨。
臉上卻掛着恨恨的表情:「你又妖言迷惑陛下!」
燕離冷笑一聲,喝道:「李邕聽命,帶上你的人,隨本欽差到武神府抓人!」
玥兒不由得睜大美眸,然後露出思索的表情。
眼珠子轉了轉,抓着燕離的手:「大哥哥,大哥哥,你要抓誰呀?」
「明知故問。」燕離甩開她的手,大步而去。
玥兒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她能察覺到人心的變化,她幾乎感覺到了燕離的心思,這讓她的心不住的往下沉,並有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在心頭浮現。
她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會很糟糕,糟糕透頂。
「大哥哥,你不是要查案,你是為了復仇!」
燕離頓住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現在,誰也無法阻止了。」
望着他邪惡的笑容,李宜修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終於知道姬天聖的用意,慌忙開口道:「等,等一下」
燕離暴喝道:「李邕,你還不跟上,想違抗聖命?」
「你給本座記住!」李邕恨恨地跟了上去。
李宜修臉上陰晴不定,過了片刻,他往皇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武神府的大門被轟然踹飛。
可是竟然沒人出來查看。
因為死了很多人,王霸殺掉的人,比燕離還多。
王元朗出來了,帶着狂暴的殺意:「燕離,你還敢送上門來!」
他的眼中根本沒有其他人了,拔出殺意刀,對着燕離狂衝過來。
這個二品武夫,在燕離眼中,渾身都是破綻。
「羅睺劍哭。」
燕離輕笑一聲,離崖連續三次震顫,帶動他變動三次方位,出鞘時,便已抵著王元朗的胸口。
氣勁兇猛灌入,王元朗臉色一白,整個人向後摔飛了數丈遠,喉頭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來。
這一式比不上在白陽宮裏用的一式,因為沒有吸收王元朗的元氣,惟有同源的元氣,才能使之衝突不過,單是普通的氣勁侵入,也夠王元朗吃一壺了。
他心口劇痛,幾乎說不出話來。
眾人大吃一驚,尤其是李邕,對燕離的實力進境感到十分震驚。方才那一式的微妙,他怎麼會看不懂,正因為懂,才覺得可怕。
「你這個雜碎!雜種!狗東西!」王元朗坐在地上,破口大罵。
燕離收了離崖,疾步上去,猛然一拳砸在他的臉頰。
王元朗整個人向後滾去,剛巧滾到一個美婦人的腳下。
「元朗!」美婦人慌忙扶起他,悲憤地望着燕離,「天殺的惡賊,你還要我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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