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當面對質

7、當面對質

大鵬示威般在龍令城上空繞了一圈,引起了巨大的恐慌,然後停在了燕離等人的頭頂上方,十餘里方圓的雨幕被截斷,可見數萬劍修立於飛劍上,鳳九居中,腳下是九霄雷音,雲光龍繞之間,延伸出數萬支脈,牽連着數萬劍修的飛劍,使之御空。趙公靈跟雨化田在鳳九的兩側,冷漠地俯瞰下來。

不同顏色但同根生般的劍光,映出羅方碩的慘白的臉龐,他在這一刻才突然想明白燕離為什麼不逃。

「大師兄,燕師弟是無辜的,這是栽贓陷害啊!」羅方碩慌忙跑到庭院中,向鳳九跪着哀求道,「看在小劍峰主的份上,求你饒了他吧!」

「燕離,還不出來受死!」鳳九身旁趙公靈發出厲喝,他約莫三十左右年紀,虯髯滿面,偏生著桃花眼,一部之首的威勢,猶如山海之獄鎮壓,龍令城內,惶惶地佈告出去,如同眾神的諭令。

李香君手心全是汗,暗暗捏著玲瓏天,見燕離站起來向外走,連忙將他拉住:「公子,不要去!」她咬唇搖螓,凝視着燕離,「就當是為了我們,好嗎?」

燕離輕輕地抱住美人,「為了你們才要去。人無不死,事無不解。」說畢鬆開,徑來到庭中,向空中抱拳道:「大師兄,雨師兄,趙師兄,我燕離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但總該給小弟死個明白,是什麼緣由,讓諸位殺氣騰騰而來?」

趙公靈厲喝道:「你這狗賊還裝傻,徐龍象把你兩面三刀的行徑全曝光了,有留影球做鐵證,你賴也賴不掉。你總算有點擔當,沒聽羅方碩這個罪人的話,獨自逃走,如若不然,跟你有關係的人,全部要死!——來人,去把羅方碩給我抓了,帶回執法院問罪!」

羅方碩一下子嚇傻了,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慢!」燕離閃身攔住,「我自問無罪,何必要逃?想必羅師兄犯的是告密罪,但倘若我是無辜,他豈非有功無過?叫我猜一下,徐龍象怎麼編排我。他這樣一個卑鄙無恥、是非不分的草包,無非是告我弒殺同門了,才讓大師兄這樣憤怒;可對簿公堂的罪犯,尚且有辯解兩句的機會,敢問大師兄,難道我燕離連說兩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大師兄,這狗賊巧言令色,切不可聽他蠱惑啊!」趙公靈連忙勸道。

雨化田搖著羽扇,笑着道:「看在別人沒有逃的份上,聽着說兩句話怎麼了,難道兩句話就能顛倒黑白?」

鳳九內心深處,也不希望燕離是兇手,便壓抑著怒火,低沉道:「你說吧。」

燕離示意李香君扶著羅方碩到後邊去,然後才道:「大師兄沒有反駁,想來我是猜對了。倘若我果真殺了哪個同門,一命抵一命,是理所當然的。能讓大師兄憤怒至此,情況定然對我十分不利;但萬一我是無辜的呢?今日我的命可以雙手奉上,可他日若是真相大白,大師兄往後餘生,就要活在自責當中,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趙公靈冷笑道:「聽聽吧,這個狗賊說話多有學問,以退為進,打着為別人着想的『幌子』,實際上還是在為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機會。你們信?反正我不信!大師兄,還猶豫什麼呢,讓我出手吧,取了他的人頭回去祭奠雷師兄!」

雨化田緩緩摸到腰間的劍:「燕離,如果你不能證明你的清白,就恕我得罪了。」

凜冽的殺氣化為狂風侵襲燕離,使他的髮髻鬆散,一縷鬢髮垂落下來,剛巧是染了霜的,劍光映照下,說不出的滄桑。

鳳九忽然伸手一攔,擋住了趙公靈跟雨化田:「聽他說!」

「大師兄!」二人錯愕地看鳳九,鳳九輕輕吐出語調不明的字詞,「我的話不管用?」二人心中一凜,連忙低頭道,「知道了。」

燕離道:「我希望得到一個跟徐龍象當面對質的機會!」

趙公靈渾身打了個機靈,怒道:「你這狗賊,簡直是痴心妄想!雨赤二部下界,拿不回你的人頭,我趙公靈日後不用在仙界混了!」

雨化田也皺眉道:「燕離,我說了,你如果拿不出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我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大師兄!」三人齊齊地看向鳳九,鳳九盯着燕離許久,忽然道,「我只問你一次,雷焱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燕離心中一震,脫口而出道。他猜到門中有重要成員死了,沒想到是雷部之首,他又想到鳳九沒帶雷部成員下界,恐怕就是為了給他說話的機會,顯然並不是真的被殺意蒙蔽了神智,這份信任十分的沉重。

「帶回去,七脈共審!」鳳九做了最後決定。

趙公靈驚呆了:「大師兄,你是糊塗了嗎,咱們下界是來殺人的,不是來抓人的!拿不回燕離的人頭,雷部那幫人會善罷甘休嗎?」

鳳九隻是冷冷看着趙公靈,趙公靈頓時渾身起栗,咬着牙道:「好,你是大師兄,你說了算,但是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全不管了!」

在鳳九強令之下,燕離跟羅方碩被押著回了劍庭,舉行七脈共審。

大量的弟子都聚集到了天劍峰的廣場外,尤其是雷部成員,在得知鳳九帶回來的是一個大活人,而不是人頭后,全都有上當受騙的感覺,但他們沒資格進入執法大殿,所以也沒辦法當面質問鳳九,就此埋下不滿的種子。

天劍峰原天劍大殿,現已改為執法大殿,鳳九與楊秋生坐在上首位,不論輩分,作為代掌教,鳳九與執法院院主平起平坐並不奇怪。餘下五脈首座分坐左右,藏劍峰的代峰主目前是曹子君,但他已被執法院收監,所以不能到場。除此以外,一些有資格在殿內旁觀的各自站在椅子后,例如傳功院長老常茂春。七脈雖然以天劍峰為尊,可長老卻是沒資格跟首座同坐的。

肅穆的氛圍,惡意卻無處不在。燕離自踏進這大殿,就感受到了,他看到鳳九旁邊的老者,心知這人一定就是楊秋生,一個一個行禮,輪到夜青嵐,他頓了一頓,試圖從她的神情里看出些什麼來。夜青嵐的神情里卻什麼也沒有,只是朝他微微點頭,他無法從中感受到善意,自然不知道這個點頭意味着什麼,餘下幾個首座,他全不熟,也無話可講。然後他看到了余秋雨,站在常茂春的旁邊,也向他點着頭,他知道這個點頭是肯定的意思,心中的冰涼略減。

「我一路走來,看到到處是白綾,知道是雷師兄死了,過程我也聽說了一些。」他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閉嘴!」常茂春厲叫道,「執法院重地,院主沒開口,誰給你說話的機會?」

楊秋生笑着道:「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權利,這是不能剝奪的。聽說你要求跟龍象當面對質?在代掌教和諸位首座面前,你有話只管說吧,只要你確實是無辜的,本座自會替你做主。」

徐龍象拄著拐杖出來,憎惡、仇恨地盯着燕離:「殺人兇手,你還敢出現!」

燕離斜睨一眼,就不再關注,「雷師兄下界,執行執法院的清理門戶的命令,為大師兄所阻,他於是踏上回程,大師兄在龍令城住了一夜,卻早了他們七日,我有個疑問,除開採購的兩日,徐師兄為何慢了至少五日?這五日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

徐龍象冷冷道:「我被你毒打成重傷,不得已找了個地方休養,整整五日才得以動彈,後來找了一船人,才收撿了屍體!你沒想到我沒死吧,這裏有你殺人的證據,你還敢回來跟我對質,簡直自取其辱!」說着取出留影球注入真氣,模糊間出現燕離殺人的影響,雖只維持了兩個呼吸,燕離跟雷焱的臉卻都照了出來。

五個首座是第一次看到,相互對視一眼,神色各異,但沒有說話。

燕離取出幾張面具,分別給了鳳九等人,眾人拿着面具戴在臉上,執法大殿裏頓時多出了許多個燕離。「留影的人很聰明,既讓人認出是我,又不讓人仔細辨別,這些面具不能說明我是清白的,但至少存在我被人陷害的可能性。」

徐龍象道:「這分明是你早就編造好的說辭。」

燕離道:「這也可能是你早就編造好的證據。」

徐龍象大怒,一瘸一拐衝上去抓住燕離的胸襟:「我有什麼理由要害雷師兄?他對我照顧有加,我跟他如同親兄弟一樣好,我怎麼可能害我的親兄弟?你就不同了!」

「哦?」燕離道。

徐龍象厲笑着:「我來告訴你你哪裏不同!雖然你的那個小侍女,是我抓的,威脅傷害你的人也是我,但雷師兄坐視不管,你認為他是幫凶,再後來,小侍女被蔣明成抓去做人質,你被威脅著刺了自己幾劍,你把這些怨氣都轉移到我們身上,你憎恨我們,所以你帶人在九天懸河截殺我們!兩面三刀的畜生,你還敢叫囂著跟我對質!」

楊秋生道:「那麼這樣說,殺人動機確實是有的。不過,下令清理門戶的是本座,燕離如果你真的因此懷恨殺人,卻也是殺錯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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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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