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當冒充成為一個行當

2、當冒充成為一個行當

同啟元五年初,新年伊始,魏王境在北唐、白虎、龍皇等境的威壓下,不得已封閉全境出入口,不久,數城先後被奪,開啟了人界的戰爭。魏王境孤立無援下,求助巨鹿起始鎮,起始鎮派兵支援,二者結成魏起之盟,共同進退。

魏王境今日的處境,源於五年前道庭的諭旨,要小魏王為五行院滅門慘案承擔責任。龍皇勒令小魏王退位,從皇族中另擇賢能繼位,小魏王自然不肯,雙方發生第一場戰爭。到啟元五年初,龍皇先後拉攏北唐、白虎,兩境在雙方必經的戰線上,三境合圍,魏王境支撐不住,只得封全境陸路水路,防守圈不斷收縮。

五年九月中旬,秋收。聖朝以對抗獸潮名義,派十萬龍驤軍及八百重型戰車入駐東天境,把持天下第一錢莊的連海山莊,在與獸潮對抗中,數十核心要員戰死,包括莊主、當世神聖領域之一的連海滄笙。

連海山莊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各地錢莊紛紛被當地勢力強行侵佔。

十一月,龍象山完全解析疫病,分析是來自於某種攜帶瘟疫的星隕獸,在被奉天教獸王亥的驅使下,感染了風洞府的居民,而後又被驅趕擴散。到十一月,統共有二十九萬人死於疫病,另有三百多萬的感染者,仍然躺在病榻上,在龍象山舉派之力建造的醫舍中實施隔離。

龍象山山主金農,於十一月中旬研製出「妙心丸」,一種能完全治癒疫病的靈藥。在萬千康復的病人歡送下,回仙界繼續對抗魔族入侵。

十二月,聖朝以防止獸潮為由,於風洞府舊址強制駐軍,全境事務,第一次由龍皇府全權負責,連海山莊的勢力範圍大幅度收縮。

聖朝收回東天境的統治之實,同時,北唐、白虎兩境也宣佈臣服。聖朝攜四境之力,開始威逼餘下三境,一統天下的野望暴露無遺。

同年,龍皇封密、藏二宗為國教。

同年,南凰境加入魏起聯盟。

同年,阿修羅界由於修羅族侍奉的無間地獄對羅剎族侍奉的菩殊寺的常年進犯,引起了羅剎全國各階級的不滿,緋月皇室迫於民間的壓力,無奈向修羅國宣戰。

至此,三界都不可避免,被拖入了戰爭的漩渦。

……

冬日的暖陽,融化了萬物,使得金陽城的金步街上的青石板反射出粼粼的冰光,在徹底融化為水前,貢獻著獨特景緻。街兩旁幌子泛發金黃的光,連屋舍的瓦礫也變得神聖起來。

萬物復甦的時辰,正是集日,金陽城城門一開,來趕早市的農民商販蜂擁而進,其中有一輛車,雙輪方輿,單馬獨駕,四面幌上各系一顆鈴鐺,走起來「叮叮咚咚」地響,頗是有一番意趣。

趕車的車夫穿着不俗,戴錦緞的圓頂,看來好像個中年富家翁。他的神情懶散,呵欠連天,眼神飄忽不定,看來實在很不敬職,也不怕撞到人。

車內人似乎有同樣的擔憂,就從中傳出一個婉轉清脆的嗓音:「趙爺爺,您這樣趕車實在不妥,忘了上回撞到公門的人哩?可好一陣麻煩事,姑爺最不喜麻煩,您不是不知道。」

車夫咧嘴笑道:「我的小蓉蓉啊,你趙爺爺我年紀大了,趕了一夜的車,難免頭昏腦漲,急需你做些補品來,你要是感受到了趙爺爺的難處,就千萬不要拒絕。」

裏面的聲音變小,似乎有人在嘀咕。然後那清脆的嗓音就格格笑起來,「姑

爺說,你這屬於要挾,是不可助長的歪風。不過,我新近研製了一款菜,叫青鸞入九天,補肝降火,最是補益勞損的神元,趙爺爺要是想吃,待會兒給姑爺做時,就順道給您做做。」

車夫聞言,哈喇子都要掉下來,說話的這位,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廚娘,由她出手做的菜,連神仙吃了,都要讚不絕口,他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趕忙直點頭:「自然要的,自然要的。」

車子停在一間酒樓外,一個灰衣夥計打着呵欠出來迎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這車子屬於后廂。后廂門打開,走出一個二十齣頭的眉目如畫、膚白如脂的美貌姑娘,穿一件淡綠的綢衫,皓腕上戴一副青龍照水的鐲子,鞋面瑩白,髮髻綽約,神態怡然,氣質溫婉而自然,完美詮釋了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的意韻。

「給我們一個幽靜的別院,樓上包廂要一個,我家姑爺不喜見生人,請開馳門讓馬車通行。另外,我要用一下你們家廚房。」

姑娘說話語速快而清晰,說畢又回車上。

夥計趕忙去開了馳門,使馬車直通後院。到院子裏,車上人就都下來,其中一個赫然滿頭紫發,背黑刀,著紫袍,擁有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顏,天下這樣的男子實在不能找出第二個,正是燕十一。

年關已至,啟元五年也即將過去。六年的時光,燕十一仍然沒有太大的變化,歲月彷彿在他臉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女子自是當年鳳凰殿派來照顧燕十一起居的小廚娘蘇蓉蓉,六年的時光過去,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車夫自是無影神侯趙挺,自燕十一離開燕子塢,趙挺就充當起了車夫,在三界到處遊走。起初還只是漫無目的,後來各地都出現了冒充燕離的人,他們就跟着這些消息到處跑,一者不讓冒充者好過,一者又期冀奇迹的發生。

奇迹沒有發生,找了這麼多年,仍然沒有燕離的一丁點蛛絲馬跡。世界的盡頭,彷彿已被閻浮隔絕開去,被放逐者,永生永世不得回歸。

這一回來到金陽城,也正是又聽說了燕離出沒的消息,才連夜趕過來。

打探消息,自然要在人多的地方。不過,某些特定的消息,就需要特定的場所。層次高一些的修行者,通常不會去雜且亂的地方,酒樓的包廂,是最好的選擇。

燕十一用過了蘇蓉蓉精心烹煮的早膳,就在包廂里閉目等待。等到夜晚,再無人私語了,便回卧房休息。如是數日,終於聽到了有關燕離的消息。

元神覆蓋下,任何一個字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打聽清楚了,是這城中首富金福泰金老爺?」

「好教掌門知道,此人年前從金匱閣收購藏書十萬冊,那金匱閣之所以滅亡,便是傳聞《廣微經》在他們手上!」

「很好,只要找到《廣微經》,我們就能找到龍神圖,《廣微經》裏有絕學,龍神圖可得永生不死,屆時我們西風樓就能跟暮雲樓一樣,成為九大道統之一……該死的暮雲樓,一群小白臉而已,論功法,論實力,我們哪樣比不上,也不知道道庭看上他們什麼!」

「對了掌門,聽說金福泰近日招了個來頭不小的上門女婿。」

「哦?」

「說是叫燕離。」

「什麼?你是說燕離?」

「我混進去從下人口中打探的,應該不會錯。掌門,這個燕離到底什麼來頭,怎麼連你都這樣懼怕。」

「你入門晚,此前都在田間忙活,自然不知道這個名字的厲害。不過,他本名較為少人知,但若是提到燕十方這個綽號,就不會陌生了。」

「居然是他!那,掌,掌門,咱們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哼,如果真的是他本人,我自然打消謀奪《廣微經》的主意。不過,六年前燕十方被太虛上人放逐於世界盡頭,早就死了,一個冒牌貨而已,怕他什麼?」

「那掌門,咱們今晚就行動?」

「行動一定要迅速,不能驚動龍皇府!」

燕十一使元神放大,談話聲也同時被蘇蓉蓉和趙挺聽見。待到談話結束,他對二人道:「如何?」

二人很知道燕十一的問題含義,對視一眼,蘇蓉蓉嘆道:「姑爺,倘若真是燕公子,怎麼可能入贅一城首富,多半又是騙財騙色的江湖混混。」趙挺則若有所思道:「近來很能聽到《廣微經》跟龍神圖的消息。這龍神圖上果真藏着長生不死的秘密?」

蘇蓉蓉道:「龍神圖是第一仙器,即便有也不奇怪。不過,仙器都是認主的,也就是說,只有被它認可的人,或許能得到長生不死的神通,其他人即便找到了龍神圖,又能如何呢?」

趙挺深以為然道:「這幾年為了此事,也不知多少門派家族慘遭滅門,《廣微經》的下落眾說紛紜,到了如今也不見真的有人拿出來過。」

二人轉移話題的功力,在這裏幾年的歷練中,已經爐火純青。

燕十一眉頭微皺,旋即搖頭道:「真是不美。你們以為我是受不得打擊的?阿離不在江湖,我是過得不甚快活,但也不到活不下去的程度。」說着又輕笑起來,「再說了,能看到各種不一樣的阿離,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蘇蓉蓉笑道:「那晚上就去看看,這又是一個怎麼樣的燕公子。」

定下主意,三人趁夜來到金陽城最豪華府邸,共十二進院落組成的金府。

金陽城中最尊貴豪華的金府,在三人眼中,簡直粗鄙不堪。這也暴露了金老爺的短處——層次低。說他層次低,是因為他並不是什麼厲害的修行者,也沒有門派,更沒有子女拜在道統,所以他托不到關係,請不來真正高明的匠師為他設計庭院。單是用錢堆出來的豪華,在真正的貴人眼中,爛俗到不知所謂。

三人是在一個會客廳看到金老爺及他的女婿女兒。

算算時日,正是女婿帶女兒回門的時候。

金老爺一身袞金團袍,頭戴花翎帽,看來很是時髦,皮膚保養得很好,留着八字鬍,一桿水煙槍。金老爺的女兒金珠兒也生得年輕貌美,體態豐腴,一看就知道是個持家的好女人。

三人先打量這兩個,無非就是想瞧瞧這對父女生得怎樣一個蠢相,居然在龍皇府戳破了那麼多冒充者之後,還能上當。他們最後才看向燕離,也就是冒充者。

這一看可不得了,三人眼珠子齊齊放大,嘴巴張開,驚訝得能吞下一顆鴨蛋。

那一派悠然的懶洋洋,那自若而隨性的神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還有那張頂級工匠雕琢般的臉,不是燕離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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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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