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許諾,就一定要辦到!

85、許諾,就一定要辦到!

燕離別無選擇,瘋狂催動元氣,將之逼出體外,以期能稍稍減弱衝擊的強度。

「永夜悲嘆於天之原上,我一人獨舉神火,點燃神壇……沉睡於虛無的星靈,請遵從古老的巫神契約,連接虛淵的彼岸……」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唐桑花念起了咒語。

隨着咒語,巨量的元氣被吞噬,她臉上的血色瞬間抽空。

「星隕降臨!」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燕離二人頭頂上的虛空被無形的巨力撕開,虛空壁的強合之力,與那巨力相互對抗,摩擦出紫黑色的閃電,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哧啦」聲。

下一刻,有東西從裂縫裏擠了出來,「轟隆轟隆」,連續兩聲巨響,炸裂在耳畔。

燕離瞬間失聰,眼冒金星,腦袋嗡嗡作響。

第一聲是裂縫裏的東西落地聲,第二聲是巨石砸在那東西上面的碰撞聲。

定睛看時,只見是一個高有丈二,全身由石塊組成的人形怪物,正高舉石頭雙臂,將滾落下來的巨石頂在頭上。

沒等二人鬆口氣,坡上再度傳來「隆隆」的震動,神經不由繃緊。

「快割,它撐不了多久!」

此刻石怪的全身都在顫抖,好似隨時會散架一樣,絕接不了第二回撞擊;而且這次是兩塊巨石,如果說一塊還有可能倖存,那麼兩塊壓下來,必成肉醬不可。

性命攸關時,兩人的配合頓時默契起來。

三五下便割斷一根繩,很快就將唐桑花的頭給解放出來。

「成了!」

網只要松一部分,其餘的就困不住唐桑花這個三品武夫了。

轟隆隆!

幾乎同時,巨石與巨石的碰撞便響了起來。

煙塵中竄出一道影子,迅雷般奔跑在斜坡上。

這時候,躲在坡頂上觀察的達普兄弟大驚失色,調頭就跑。

然而他們的修為實在不濟,才跑十來步,就被影子追上。

只見得一道寒光筆直掠過其中一人,而後突兀折轉九十度,期間竟無任何停頓。

那道寒光眨眼間劃過達普兄弟,「噗噗」聲中,兩顆頭顱便伴隨着鮮血衝天而起。

影子這才顯出人形,不是燕離又是哪個。

他的臉色微微蒼白,氣息有些不均。

甩去劍上血跡,挽了個劍花后,緩緩歸鞘。

他沒有急着動,而是站在原地,靜靜體悟。

方才這一招,是蘇羽自創的青蓮第二式,名叫「一俱非安辜輕煙」。

它的原理是將元氣以一種震蕩的方式注入劍器,讓劍器在身後以微妙的弧度來回擺動,將空氣的阻力排開,同時借風力產生推力,使得速度驟然提高。並且只要調整劍器的角度,就能改變行進的方向。

這一招最難的地方就是元氣的震蕩。輕一點力道不夠,重一點則很可能傷到自己或劍器。這個技巧讓普通人練,至少要幾年才能純熟。

意料之中的,並不是成氣候的絕學,在混沌天地里沒有產生異象。

可是,意料之外的好用。在風馳電掣的衝擊中突然轉折,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事,等於燕離隨時可以用全力一擊來做佯攻。

對手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很難躲過這一招。

並且,這一招嚴格算起來屬於身法,靠的是極速產生的威力,蘊含「無快不破」的妙理。所以,它並不會讓燕離的身體與之共鳴,元氣的調配,就在正常範圍內。

雖說如此,這一招也耗去了他一半的元氣。

燕離難得有些感慨,蘇羽這樣的奇才,竟然落得個自殺身亡的下場。

收拾了達普兄弟的遺物,燕離回到了坡底。

唐桑花還在打坐,旁邊是兩塊巨石交疊在一起,而在巨石的下方,那石怪已被壓得粉碎,早沒了剛出場時的威風。

他湊過去,撿起一粒碎塊仔細觀察。倒與普通石塊沒有區別,質感上還要柔軟一點,像泥土,但並無水跡。

味道聞起來似乎也有不同,有一種難以言述的「不潔」,硬要形容的話,倒像是被詛咒了一樣。

燕離對這個味道還是很熟悉的,所以不會認錯。

除了詛咒,還有一種讓人頗為舒適的氣息,硬要說的話,很像是燕十一用真氣替他緩解詛咒時,所散發出來的氣息。

隱約聽他說過,元氣和真氣有着本質的區別。前者是遊離在天地之間的氣體,純凈度尚可;後者卻是從星海降下來的本源之力,純凈度和凝聚度都甩了前者幾條街。

真氣是真人的標誌,燕離現在還早。

「想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嗎?」

耳邊冷不丁傳來唐桑花的聲音。

燕離回頭瞥了她一眼,道:「你會告訴我?」

唐桑花|唇角蕩漾著笑意,媚眼如絲,道:「你不是對人家的秘密不感興趣?」

燕離道:「告訴我,欠債一筆勾銷。」

唐桑花想了想,裝作勉為其難地說:「那好吧,你站到上面去,我讓你看一樣東西就明白了。」

燕離不疑有他,騰身躍到石塊上方,但身後就是河流,他微微皺眉,有些不適。

「是這裏?」他問。

唐桑花也躍了上去,輕輕地道:「就是這裏了。」

她一上來,石塊晃得燕離心驚肉跳,他強忍着不適道:「你要讓我看什麼?」

唐桑花蓮步輕移,輕輕依偎着他,嫵媚道:「這裏什麼也沒有,只有……」

她突然用力一推,「一隻旱鴨子!」

這一推,已用上了元氣。

燕離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向後倒去。

河水泛出的寒氣,凍結了他的思緒。他的神情茫然,沒有任何掙扎。

世界彷彿翻了一個面,藏在靈魂深處的痛苦,徹底湧現出來,也將他深埋的恐懼挖掘出來。

伴隨着恐懼,眼前似乎浮現彼方時空的記憶。

身體在往下落,黑暗中,冰冷的湖,像巨獸的口。

他的眼睛緊緊盯着一顆桃樹,耳畔是少女的悲呼。

好熟悉的聲音,可為什麼記不起來?

不!

還不能落下!

還有最後一樹桃花……許諾,就一定要辦到!

手中的劍脫手而出,重重釘在那桃樹上,樹身劇烈搖晃,桃花漫天飛舞。更遠的地方,是桃花鋪成的小路,綿延十里。

最後一個微笑給少女,「別哭,許願。」

然後,我將逝去。

利刃貫穿胸口,很痛。

噗通!

兩重時空宛如重合。

水,刺骨冰冷的水四面八方地涌過來,吞噬了他,記憶,靈魂……

「梵兒,看你命數了!」

一聲哀鳴后,便是狂風驟雨,怒濤翻湧,摧毀了他,記憶,靈魂……

痛苦,恨不能死去的痛苦。

有些記憶不是故意忘記,只是不願她哭。

意識在往下沉,不斷的。

原來深淵,是真的沒有底的。

死亡即樂土,就這樣沉眠,正是我的歸宿。

左肋處忽然升起一團溫暖的灼熱,並散入全身。

僵死的思緒逐漸恢復,意識被從深淵裏拽了出來。

又是它救了我……

不知過去多久,燕離緩緩睜開眼睛,似乎是一個乾燥的山洞,他靠在石壁上,身上蓋着一件女式的貂衣,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和唐桑花身上的味道很相似。

唐桑花不見蹤影,身旁是「噼里啪啦」的篝火,上面晾著自己的外衣,靴子則脫在一旁。

燕離像沒回魂一樣,怔怔靠着石壁。方才湧現的記憶,歷歷在目,那個少女以及她的悲呼,那一樹桃花,那個中劍落水的自己。

當然,還有在水中垂死掙扎的滋味。

想到這裏,他掀開中衣,只見左肋下有一處烈火刺青,掩蓋在條條傷疤裏面。

他用手去觸碰,那刺青竟真的燃燒起來,並緩緩浮現出一枚珠子。

它就像是由火焰鑄成,通體是火紅色的,它一出現,山洞的溫度驟然提升,燕離身邊的雜草眨眼間化為飛灰。

記憶中,只記得它叫火靈珠,是某個人送給他的,非常珍貴的寶物。至於什麼人送的,它的能力,什麼時候附在自己肋上的,則全然不知。

火靈珠擁有恐怖的溫度。但它非常高傲,而且脾氣很壞,燕離嘗試過驅動它,險些沒被他給傷著。

當然,在平常的時候,火靈珠不會傷害燕離。不過燕離以外的,就很難說了。

當年落入護城河后,正是靠着火靈珠的庇護,才撐到燕子塢,被當地漁民救下。

這時洞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燕離收了珠子,循聲看過去。

唐桑花扛着一根木棍,一臉輕快,哼著小曲兒走進來,見燕離已醒,笑嘻嘻道:「你醒啦。人家專門打了一隻山雞,烤給你吃哦。」

木棍上果然串著一隻剝皮開腹了的山雞。

她哼著小曲兒,串了山雞開始烤,不多時便香味四溢。

雖然沒有調味,但在這裏也沒什麼好講究的。

二人分吃了山雞,燕離才道:「我暈多久了?」

「兩個時辰哩。」唐桑花心滿意足地舔了舔手指頭。

燕離注意到她已換了一身衣服,卻不見她帶包裹。還有這件貂衣的來歷,也很是可疑。

唐桑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嘻嘻笑道:「人家好幾天前就來過一趟哩,為了藏這些衣服。」

燕離蹙了蹙眉,沒有多說什麼。

唐桑花觀察着他的反應,不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眼珠子一轉,道:「我以為你只是不會水,沒想到你是怕水,落水之後,連掙扎也沒有,就這麼順流而下,當時我還以為你騙我呢。」

燕離神情冷淡,起身穿衣,道:「火煙會把人引過來,快離開這裏吧。」

兩人穿戴整齊,正欲離開,洞口處卻果然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人黑衫覆體,滿面冷峻,先是看了一眼唐桑花,道:「我不打女人。」

然後看向燕離,道:「接我一劍,饒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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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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