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抹深藍

2、一抹深藍

「真,真好聽。」婢女喃喃說道。

龜公也是獃滯無言。

魯崔徹臉色一變再變,最終冷哼一聲,什麼也沒說,拂袖而去。這自然是無話可說,自承不如了。

只看眾人的表現,高下立判,根本不需要李香君來評定。

李香君眼波流轉,自己卻是誤會燕離了,沒到他的琴技造詣如此了得。她緩緩平復心境,轉向矮胖青年,道:「勝負已分,還望柴大公子遵守諾言才是。」

矮胖青年神色變幻難定,他今日來翠煙樓,原打算即便霸王硬上弓,也要拿下李香君,可是此刻,卻好像失去了逗留的借口。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燕離,心裏把魯崔徹罵了個狗血淋頭。

突然眼珠子又是一轉,道:「美人別急,忘了告訴你,我來這裏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李香君顰眉,直覺告訴她,此人怕又有什麼詭計。

矮胖青年的面目突然沉下來,道:「我家逃了個奴才,沒想到跑到翠煙樓來應徵樂師,你說我應不應該抓回去好好教訓一下?」

說完不等李香君回應,厲聲叫道:「把這個狗奴才給我帶回去,膽敢反抗,當場打死!」

兩個七品武人暴吼一聲,自李香君的兩側,一左一右,如同虎豹一樣猛撲過去,眨眼竄到了台上,各自擊出一拳。

這一拳,他們自信連牛都可以打死,何況是人?看起來根本就是不反抗也要當場打死的架勢。

「住手!」李香君嚇得花容失色。

眼看燕離就要腦袋開花,突聽「嘭嘭」兩道悶響,兩個壯漢以比沖勢還快的速度倒飛回去,砸壞了一大片桌椅,然後不動了。

矮胖青年呆了呆,臉色慘白,但總算反應不慢,連爬帶滾地逃走了。

李香君下意識回身一看,只見燕離身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子,二十五六上下,體態甚是魁梧,方臉大耳,下巴有一撮短須,穿着件單薄的灰色短打。

她滿臉驚訝,這人是誰?難道是燕離的護衛?

那男子正要追上去,燕離卻站起來按住他,道:「讓他走吧,我還有用。」

男子依言點了點頭。

李香君朝龜公道:「去把這裏的事告訴媽媽,照實說,知道嗎?」

龜公忙不迭地去了。

李香君這才轉向燕離,盈盈一禮,微啟唇齒:「燕先生真是深藏不露。」

燕離笑道:「我跟你一樣大,你這樣叫我,顯得我比你老似的,而且太生分了,我不是很喜歡。」

李香君抿嘴一笑,眼眉彎彎,道:「公子如此大才,為何要來翠煙樓應徵樂師?」

燕離道:「我是來找你的。」

李香君怔了怔,道:「既然如此,還請公子移步青藤院。」

來到青藤院,踏入男人夢寐以求的幽閣,坐在李香君親設的玉案前,燕離卻沒有半點局促不安,這讓李香君愈發看不透他。

那魁梧男子沒跟進來,主動守在門口。

上茶之後,燕離喝了一口,然後道:「我來找你,是有一個機緣要送給你。」

「機緣?」

燕離道:「你有個情同手足的姐妹,名叫如玉,半年前懸樑自盡,對外宣稱遇人不淑,其實是柴大公子在酒中下藥,趁機姦污她,她不堪受辱才走上不歸路。」

李香君心弦一顫,目光閃爍,道:「這件事只有寥寥數人知曉,公子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燕離的眼睛笑着眯起,道:「我幫你對付柴家,你給我想要的東西,怎麼樣?」

「你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麼?」李香君貝齒微咬。任何女人,尤其是姿容絕世的女人,在這個時候都不免會多想一層。

燕離不以為意,道:「我要書院的舉薦名額。」

書院是武帝在兩百多年前創立,就在京都永陵,目前神州大地唯一對外開放的修行聖地,但每個州縣名額有限,每回書院招生,青雅集只有一個舉薦名額,攥在本縣縣令手裏。

李香君才知道自己會錯意了,但「舉薦名額」也是很敏感的東西,便冷淡道:「這個不歸我管,你找錯人了。」

燕離道:「是不歸你管,但你手中有方縣令的把柄。」

李香君的臉色終於變了,道:「你把我調查得那麼清楚,就應該知道,憑那點把柄不可能換到名額。」

燕離道:「卻可以換到入場資格。」

李香君心潮翻湧,但思慮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螓:「這個忙香君幫不了,公子還是另尋高明。」

燕離很乾脆,直接起身,道:「很快你就會改變主意。」

他帶着護衛徑自離開翠煙樓,來到步行街外的一處巷道裏頭。

「對她,殘忍。」魁梧男子開口了,聲音嘶啞,如老舊風箱發出來的嘈雜,又如生鏽的鐵器摩擦時的糙音,落在耳內十分難受。

燕離斜睨他一眼,嗤笑道:「你的木頭腦袋總算開竅啦,難道是看上她了?」

「沒有。」魁梧男子平靜回應。

燕離停住了笑,因為魁梧男子從不撒謊,他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

二人不再說話。

可沒過一會兒,巷道里又嘈雜起來,只見另一端出現了七八個腳步匆匆虎背熊腰的漢子,為首的正是從翠煙樓逃走的矮胖青年。

他遠遠看到二人,不由狂笑道:「你這狗奴才怎麼知道我會回來找你,莫不是專門在這裏等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我柴紹不是那麼容易招惹的!給我弄死他們!」

七八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聽到命令頓時一擁而上。

燕離卻像沒看到一樣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靠在牆壁上,道:「記得留一個報信。」

魁梧男子不動如山,待對方衝到兩步外時才揮舞拳頭,幾乎每次出擊,都有一個漢子死於非命,一拳一個,絕不拖泥帶水。

七八個武人,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最後剩下一個,他依照燕離的命令,收了大半力道,只是將其打暈。

「廢物,全是廢物!」矮胖青年臉色蒼白,但這次他沒有逃,反而陰冷笑道,「阿康,養你那麼久,該你出手了!」

空氣里泛起陣陣波紋,一個黑衣人詭異地出現在青年身側,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我這便取他們首級為大公子泄憤。」

他的雙腳倏地踢踏地面,身形在夜色中幻化成影,急速地沖向了魁梧男子。然後,他的體表處滲出一粒一粒極具質感的白色光點。這正是六品以上武者最顯著的標誌——元氣。

七品和六品是一個分水嶺,差距最大的就是元氣,擁有元氣的武者,可以輕鬆殺死十個頂級武人。

「受死!」黑衣人低喝一聲,便不知從何處拔出一柄短朴刀,帶着淡淡的白光,砍向魁梧男子。

魁梧男子面無表情,他的身上也出現了一粒一粒極有質感的白色光點,在黑衣人驚悸的目光中,他的手往虛空一握,便即出現一抹深藍。

再細看時,卻是一柄長槍,槍身是罕見的深藍色,槍頭流轉着火紅熒光。

宛如蛟龍出海,長槍快如閃電般地劃出一道赤色匹練,「嗤」的悶響,黑衣人的心臟便被洞穿。

矮胖青年嚇得亡魂直冒,調頭就逃。他埋頭沒命地逃,突然一抬頭,瞧見了燕離,臉都嚇綠了,就好像見了鬼似的。

「誤會,誤……」

燕離笑了笑,突然探出手去,袖子口處寒芒一閃,矮胖青年的咽喉就多了一道血線,這三個字就成了他最後的遺言。

……

柴府大廳。

柴家大老爺柴剛看着五十左右的年紀,他有一雙極為懾人的虎目,絡腮鬍,身着紫金袍,像叢林里悠閑捕食的獸王。

事實上,四品武者,在青雅集確實可以橫著走了。

他放下手裏的信,冷笑道:「永陵來信說,西涼議和的特使已入宮面聖,沒想到,秦缺月真的退兵了。」

身旁站着個瘦弱的老管家,道:「西涼挑起內戰至今已有十一年,退兵確實出人意料,據說是王霸設計殺死了西涼名將魯啟忠?」

「武神王霸雖然厲害,高居修羅榜第七,但兇手可不是他。」柴剛把信遞給老管家。

老管家看了一遍,橘子皮一樣的老臉微微一變:「燕龍屠?」

燕龍屠乃是燕山盜龍首,整個神州大地惟一敢跟朝廷和西涼對着乾的大盜。有無數人做夢都想喝他血、剝他皮、抽他筋,但卻連他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修為怎樣都不知道。

柴剛微嘲道:「誰能想到,朝廷和武神奮戰十一年都沒能辦到的事,卻被一個強盜頭子給擺平了。對了,你早年也干過剪徑的行當,對燕山盜了解多少?」

老管家搖頭道:「天下就沒人見過燕龍屠。不過,他麾下三個大統領,我曾經倒是有幸目睹黑騎營大統領——龍魂槍燕朝陽,當時離得太遠,只看到他的寶器龍魂槍,至今都讓我難以忘懷。」

老管家雖看着弱不禁風,實力卻不弱於柴剛。

柴剛還待開口,門庭外的照壁匆匆轉出來一人,小跑着來到廳堂內,氣喘吁吁地說:「老爺,不,不好了……」

柴剛悠然地啜了口茶,道:「慢慢說。」

「大公子被殺了……」

茶具轟然爆碎,柴剛臉色鐵青。

當他來到翠煙樓附近的巷道里時,只見自己的大兒子倒在一灘血泊里,業已氣絕身亡多時了。

「誰幹的!」柴剛嘶啞著嗓子怒吼道。

報信的連忙將過程說了一遍,末了又道:「大公子死前曾去過翠煙樓,或許問一下那裏的人,可以查到端倪。」

接下來,矮胖青年接觸過的所有人自然都難逃盤問,鹿苑的龜公便是一個。

龜公將矮胖青年與燕離的衝突說了一遍,末了低聲道:「那人被李大家請去青藤院了。」

柴剛帶人直奔青藤院,搜不到人,直接就將李香君給綁了回去。

李香君被綁在柴府大廳的柱子上,雖然內心凄苦無助,臉上卻冰冷毫無溫度。

柴剛道:「你應該認識我,也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綁你。」

李香君淡淡道:「難道這就是柴大老爺的待客之道嗎?」

柴剛本是一介武夫,又死了兒子,哪有憐香惜玉之心,森寒道:「我不知道什麼叫待客之道,我只知道怎麼對待婊子!」

他突然走了兩步,伸出手去一扯,「哧啦」一聲,那翠綠水羅煙便成了漫天碎布,露出內里的袒臂月白長裙以及嫩得快要滴出水來的雪膚。

大廳內頓時響起粗重的喘息聲。

柴剛雖說才死了兒子,但他也是個男人,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李香君遠比他玩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誘人,那完美無瑕的容顏,緊緻光滑的肌膚,不多一分也不減一分的玲瓏身段以及小巧的三寸金蓮,足以讓任何一個正人君子化為野獸。

小腹的火熱突然褪去大半,他抬起頭,迎上了李香君冰冷而且仇恨的目光,那裏面有一團火正在瘋狂燃燒,它明明白白告訴柴剛,若是不小心碰觸了它,就有可能毀滅一切。

莫名的憤怒,驅使柴剛重重地揮手。

啪!

李香君的小臉上頓時出現一個大掌印,火辣辣的疼。她緊緊咬着下唇,不讓眼眶裏的眼淚落下來,美眸里的怨憤終於不再掩藏。

半年前,從柴紹害死從小照顧她、疼愛她的如玉姐姐開始,她對柴家的怨恨就一點一點積累,直到今日終於爆發:「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定要你柴家雞犬不留!」

啪!

柴剛再次揮手,這下更是加重了一點力道,李香君被打得意識渾濁。

「我先從你身上討點利息,再看看你要怎麼讓我家雞犬不留。」

柴剛獰笑一聲,就要撕碎她餘下的所有衣物,竟是要在眾人面前當場凌辱她的架勢。

「當好人不容易,當壞人也不簡單,中庸持平者,多半又難以出頭。」

就在這時,大廳外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穿着灰直裾的少年嘆著說:「你們說,這是個什麼世道?居然要強盜來除暴安良,簡直喪心病狂。」

「老,老爺,就是他們!」報信的立刻認出,來人正是燕離二人。

柴剛的動作停了下來,迴轉身來,好整以暇地負手,道:「我真沒想到,你們居然敢找上門來,看來你們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

燕離笑道:「倒還馬馬虎虎過得去。」

「那就試試,你們到底有幾斤幾兩!」柴剛大手一揮。

「不需要活口。」燕離如是說。

魁梧男子聽聞,海量的白色元氣從他身上暴漲開來,伸手虛握,一抹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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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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