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悅來酒樓

6、悅來酒樓

馬車實在太慢。

走到半途,燕離直接棄車騎馬,愈走愈入黑暗,彷彿通往深淵。

約莫酉時許,前方忽然出現一個初具規模的城鎮。

路上行人色匆匆,看起來非常忙碌且充實。

牽馬踏入其中,就好像從一個黑暗冰冷的環境驟然進入了一個暖爐,儘管沒人上來噓寒問暖,燕離卻感受到了一種人的氣味。

他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他已經聞到了姬紙鳶的味道。

這裏的房子,街道,都那麼有她的風格,毫無疑問,這裏就是她的新的王國。

她倒下了,卻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

燕離心情複雜,牽着馬信步走在還只鋪了一層乾草的街道上。

城鎮太小,不一刻已走到盡頭。

他思考的時間也不太長,他已不想再倒回去走一遍,他知道自己若是那樣做,一定會更加的猶豫。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

「客人外地來的?」

就在這時,耳畔響起一個溫軟的嗓音,轉目一看,見一家嶄新的客棧門口,站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身後一個十來歲大小的女童,怯生生地探出腦袋來,好奇地瞧住他。

「是。」燕離簡短地應道。

「住店嗎?有熱水還有吃的。」婦人笑着道。

「我是來找人的。」燕離搖了搖頭,「知道姬紙鳶住在哪裏嗎?」

「你也是來找大人的?」婦人驚訝地道。

「還有別人在找嗎?」燕離蹙眉道。

婦人點了點螓,然後對身後的小女孩囑咐道:「小憐,帶他去大人的住處吧。」

小女孩,也就是宋小憐怯生生地站出來道:「叔叔你跟我來。」

燕離的扮相實在太老成了一點,看來像個老江湖,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又故意壓低了嗓音。

他搖了搖頭,緊跟上去,不多久來到一個矮房子門前。

宋小憐用力地敲了敲門,喊道:「小虎,小虎快出來,又有人要找大人。」

門開了,探出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傻乎乎地看着燕離,「要見大人嗎?那你進來吧。」說着讓開了一條路。

燕離走了進去,突然幾乎本能似的渾身繃緊。小小客廳里還有人,一個坐在左邊椅子上的俊秀青年,正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他身後站兩個黑紅公服的捕快。

就是這兩個捕快,險些讓他以為是埋伏。

不過那兩個捕快根本沒看他,倒是那個青年瞟過來一眼,眼神冷漠得不像在看一個人,然後就移了開去。

此人是誰?

找她做什麼?

他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不動聲色地坐到了對面去。

那青年又瞟過來一眼,道:「來投靠姬紙鳶的?」

燕離順勢點了點頭。

「愚蠢!」青年傲然地抬起頭,「這個地方很快就會毀於一旦,你投靠她,怕是旦夕就有大禍。」

「怎麼說?」燕離吃驚道。

「這個地方的主人,很快就要死了。」青年冷冷地道。

「為什麼?」燕離眯起眼睛,掩飾著殺機。

青年輕蔑地道:「我家大人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你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

燕離忽然轉頭望向小虎,道:「你家大人哪裏去了?」

「她出去了。」小虎傻乎乎地說。

青年不耐煩地道:「我知道她出去了,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你是不是在耍我?」

「大人去找靈藤,不知道歸期。」小虎傻乎乎地道。

「什麼靈藤?」青年道。

他身後一個捕快目光微閃,低下頭輕聲道:「怕是魏王境的……」

青年神色一變,冷冷地盯住小虎:「你在找死!」

像有無形的手掐住了小虎,他發出無意義的音節,不住地摳著脖子。

兩個捕快冷漠地看着,就像在看着一個小牲口被主人家虐待。

宋小憐怯生生地道:「叔叔,救救小虎好嗎?」

其中一個捕快冷笑着道:「小子,我勸你別多管閑事,這位可是伯約大人的手下,得罪了他,你擔待不起!」

「是嗎。」燕離忽然拔出腰間長劍,劍光乍起,那青年聽到這聲音,臉色巨變,身上湧出真氣,但奈何已來不及,嗤啦一聲悶響,他的其中一隻耳朵就被劍光削去。

劍光余勢不停,直接將他身後一個捕快給斬碎。

小虎脫困,心有餘悸地跑到角落瑟瑟發抖。

那青年捂著耳朵痛聲叫道:「你敢招惹我們大隅學宮!」

「難道大隅學宮教的都是虐殺小孩的本事?」燕離安坐不動,手腕緩緩地轉動,長劍耀出粼粼的劍光。

那青年面露恐懼,怪叫一聲,竟是直接竄出門去,連手下捕快也顧不上了。

他的速度極快,似乎還有隱匿蹤跡的法門,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燕離皺了皺眉,目光落到另一個捕快身上。

那捕快本想逃跑,但在燕離的目光逼視下,腿腳發軟,顫聲道:「饒,饒命……」

「過來。」燕離道。

那捕快哆嗦著走過來,「你,你想怎麼樣……」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找姬紙鳶?」燕離問道。

「是,是伯約大人派我們來的……」那捕快道。

「誰是伯約大人?」燕離道。

捕快瞪大眼睛,道:「你不知道公孫伯約嗎?」

燕離不耐煩地喝道:「別給我廢話!他派你們來幹什麼?」

「伯約大人不想踏入這個骯髒的地方,所以讓我們來傳姬紙鳶過去見他。」捕快道。

「見他幹什麼?」燕離又問。

「我,我不知道啊……」那捕快哭喪著臉,「我們只是跑腿的小人物,知道的就這些了……」

「那留你何用!」燕離探手揮出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叔叔是大人的朋友嗎?」宋小憐鼓起勇氣,怯生生地問道。

「我?」燕離心情複雜,「我並不是。」

「那您怎麼那麼關心大人?」宋小憐道。

燕離自嘲一笑,卻沒有回應,轉而道:「料來你們在這個地方也是見慣了血腥的,這裏有勞你們清理,我要趕回洛京城。」

「謝謝叔叔救了小虎。」宋小憐感激地道。

……

翌日。

洛京城悅來酒樓其中一個單門獨院,尉遲真金自外頭走進來,迎面正見姬紙鳶出來,拱了拱手:「大人,拜帖可有迴音?」

姬紙鳶搖了搖螓。

尉遲真金聳聳肩道:「看看我說什麼了,普通的拜帖,那小子肯定不會放在眼裏。」好像昨天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魏然推開房門出來,不溫不火地道:「你還不明白嗎,現在主要問題不是見到其人,而是怎麼讓他給我們靈藤。」

尉遲真金神秘一笑:「我有辦法了。」

「哦?」姬紙鳶道。

「大人借一步說話。」尉遲真金說着就來到院中亭子裏,各自坐下了才道,「再過幾天就是魏世子十六歲的及冠禮。按照皇族的風俗,世子及冠之前,要經過一場試煉。我打聽到一個消息,魏世子打算自己招募人手。」

「您老的意思是?」姬紙鳶道。

尉遲真金眨了眨眼睛,道:「搞不定魏王,我們還搞不定小世子嗎?咱們可以偽裝成獵團,加入他的麾下,幫他完成試煉,他一定會感激我們,要個靈藤不就簡單多了?」

「魏大人怎麼看?」姬紙鳶望向魏然。

魏然沉吟著道:「此法倒是可行,老夫聽說魏王寵溺世子,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摘星攬月都不在話下。試煉地點呢?」

尉遲真金道:「大漠原。」

魏然眉頭一軒,道:「有必要嗎?」

尉遲真金淡淡道:「洛京這塊蛋糕太大,要是繼承人擔當不起,聖朝怕會有別的動作。我估計那小子對此也是洞若觀火,所以才沒反對的吧。」

魏然目光微微閃爍,道:「這麼着急要為後人鋪路,莫非二十年前他受重傷之事是真的?」

……

燕離料算的不錯,那青年果然趕着來魏王境了。

他一路暗中跟隨,在天亮后不久重又回到洛京城。

那青年似乎疼得受不了,先去了藥王院,他只好按捺住等待。

青年處理完傷口已經是午時,跟着去了一趟龍皇府,但很快就出來,一個捕快領着他來到一個酒樓門口。

燕離抬眼一瞧,只見金色牌匾上面四個大字:悅來酒樓。

青年徑自穿過大堂。

燕離正要跟上去,一個掌柜模樣的過來攔住了他,「客官不是住在這裏的,怎麼可以隨便亂闖呢?」

「給我一間院子。」燕離說着就要繞過他。

那掌柜偏偏要跟他為難,狐疑地道:「客官是自己住還是幫人預訂?」

「自己住!」燕離已有些不耐煩,「快讓開!」

「我們有上等的單獨的客間,」掌柜慢悠悠地道,「比單門獨院便宜多了,您不考慮考慮?」

「我就要住一個院子怎麼了?」燕離沉沉地壓低嗓音。

「您得先給錢呀。」掌柜嘿嘿地笑着,「別怪我沒提醒您,咱這悅來酒樓在城中可是數一數二的檔次,您住一次,可得去好幾次獵場才能掙得回來。」

燕離暗罵自己糊塗,連忙取出一張百兩銀票丟過去,「少廢話,不夠再補,現在快給我讓開!」

掌柜眼睛一亮,笑着把路讓了開來,「好嘞,我這就讓人幫您收拾。」

後院別有洞天,是一排排連在一起的別院。

燕離進入後院,卻哪還有青年的影子。

這時路過一個院外,就見一個捕快從裏面走出來,他立即認出是方才領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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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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