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眉目

18、眉目

翠兒嬌軀一僵,雙足彷彿釘子般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公子……」

燕離站在倉庫的門口,掃了一眼被打開的禮盒,然後笑道:「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清點屬於你的家財了么。」

冷冽的風從門外吹進來,冰寒刺骨;但他的聲音卻很輕,有一種溫暖的力量。

「公子……」

翠兒的身體像被注入無限的活力,恢復了知覺。她轉過身來,眼淚從眶中落下,但還沒落地,就凍成了冰渣子。

她走過去,把頭埋入燕離懷中,「公子,什麼都不要問,好嗎?」

「問什麼?」

燕離輕輕撫著翠兒的秀髮,「問你當上女主人的感想么?」

「沒什麼。」翠兒道。

她抬起頭,深深地凝視着燕離的眼睛,「公子。」

「嗯?」燕離笑着。

「我好看嗎?」翠兒道。

「如果不哭,就更好看了。」燕離道。

翠兒抹去了眼淚,露出一個歡欣的笑顏:「我很高興長了一張公子喜歡的臉。這是我最大的幸運。公子最大的幸運是什麼?」

燕離嘴角微揚,道:「當然是遇到了你。」

「我才不信。」翠兒抿嘴淺笑。

她的臉雖然跟魚幼薇一模一樣,可是她笑起來的時候,卻充滿了純真和羞澀,就好像一張白紙,讓人很有在上面作畫的衝動。

如果能賦予她女人的韻味,那一定是世上最美妙的風景。

至少燕離是這樣認為。

翠兒現在已有女人的韻味,只是還不多,她不笑的時候,眼角微微勾起,有一絲淡淡的妖嬈的嫵媚。

「公子。」

「嗯?」

「你真好。」

「哪裏好?」

「這裏。」

翠兒忽然勾住燕離的脖子,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住了他。

燕離少見的沒有作怪,只是摟着她的柳腰,細細品嘗箇中滋味。

這一個吻不長,翠兒輕輕地推開燕離,眼神中已帶了很多的羞澀,「公子。」

「嗯?」

「我回去了。」

「我送你。」

「不,不要送……」翠兒走出了倉庫,走在廊道里,兩步一回頭,約莫走了十步,她停下來,「公子。」

「嗯?」

「不,沒什麼……」翠兒搖了搖頭,重又轉身,這次她再也沒有回頭。

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透明,就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

燕離忽然握緊雙拳,緊緊地咬住牙齒。但是最終,他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翌日。

燕離正在用膳,芙兒衝進來大聲叫道:「主人不好了,翠兒姐姐不見了。」

「她走了。」燕離一口喝完碗中的白粥。

「為什麼啊?」芙兒疑惑道,「這裏不好嗎?還是主人你欺負她啦?」

燕離搖了搖頭,道:「我去上朝了,最近永陵很亂,你在家不要亂跑。」

……

早膳是一個意味着富貴的詞,只有富貴人家才有吃早膳的習慣。

同一時間,司徒府。

李伯庸和李宜修一起用膳,不止是早膳,每日三餐,除非不在永陵或者有應酬,否則絕不會落下。

李宜修非常認可李伯庸定下的規矩,所以他遵守了二十幾年。

父子二人也很遵守「食不語寢不言」的古訓,直到用罷了,李伯庸才開口道:「還沒來得及問你,州會開的怎麼樣,陳平還是那個老樣子?」

李宜修道:「青州還算太平的,也沒什麼天災人禍,談的都是類似於商貿通關的小事。陳刺史還是那個老樣子,嚴肅而且正直,連個酒宴都沒有,所以孩兒提前回來了。」

「嗯,青州府交給他,為父也是非常放心的。」李伯庸道。

李宜修笑道:「就是府里的人恐怕不太好過。」

李伯庸會意,也笑了起來:「他如果不是那樣的人,也沒辦法坐到那個位置,他的身上雖然有些地方太過,但有些還是值得你學習的。」

「孩兒明白。」李宜修站起來道,「時候不早,孩兒去換衣服準備上朝了。」

「去吧。」李伯庸點了點頭。

待李宜修走後,李伯庸的臉突然沉了下來,「魯全書。」

「屬下在。」中書侍郎魯全書從帳後走出來。

「昨晚怎麼回事?」李伯庸道。

魯全書道:「昨晚少公子去調查天雲閣,魚幼薇用了妖顏血,少公子機敏逃脫了。」

「哼,上次的事還沒找她算賬!」李伯庸冷冷道:「你去告訴她,如果宜修少一根汗毛,我就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喏。」

……

朝會還是老樣子,無聊得讓燕離打哈欠。現在他越來越佩服姬紙鳶,能有那麼多的耐心,聽那麼多人彙報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且居然處理得井井有條。

朝會結束,在回去的路上,他從車窗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朱雀街最大的醫館。

「停車。」

車夫趕忙勒住韁繩。

燕離從車上下來,走進醫館,掃眼一看,果然是他,便喊道:「劉文征。」

卻說劉文征滿臉焦急地走進醫館,正準備找大夫,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循聲去看,是一個陌生的非常年輕的官老爺,穿着象徵三品以上的玄色官服,他心中一跳,連忙又是作揖又是打拱:

「大,大人是在叫小人么?」

「你不認得我了?」燕離笑道。

「您,您是?」

劉文征一怔,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啊,啊我知道了。」

「認出我了?」燕離道。

劉文征激動地道:「您就是史上最年輕的大理寺卿燕大人對不對?」

燕離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真容,便向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劉文征走過去。

燕離低聲道:「昨晚在詩會,誰教你勾引女人的?」

劉文征道:「是,是王兄啊……」

「如果說是我你信不信?」燕離道。

「啊……」劉文征臉色一變,險些驚叫出聲。

燕離道:「算了算了,不管你信不信,你就告訴我,龐博家在哪。」

劉文征像似想起了什麼,惶急道:「師傅啊,您快救救龐兄吧!」

「他怎麼了?」燕離道。

「他快死了。」劉文征道。

「在哪?」燕離道。

「他家。」劉文征道。

「他不是被抓……呃……」燕離蹙眉,「我是說,他昨晚有回家?」

劉文征道:「昨晚我不知道,是今天早上,我去找他,發現他躺在床上,看起來快要死了的樣子。我這不是來找大夫替他看病么。」

「帶我去看看。」

龐博家住東市附近,從皇宮出來,正好從朱雀街拐過去,很快就到了。

劉文征上去叫門:「開門開門,我帶了貴人來了,龐兄有救了。」

門很快打開,守衛認出是少公子好友,怎敢阻攔。

龐父聞訊而出,看到燕離頓時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自家呆愣的兒子居然結交了這等人物。

劉文征都認得燕離,何況同朝為官的龐磊。

「燕,燕大人,什麼風把您吹到下官這裏來了?」龐磊一面受寵若驚地引路,一面吩咐下人道,「快去把皇上恩賜的貢茶拿出來招待燕大人。」

「不用了,我不愛喝茶。」燕離擺了擺手。

「原來大人也不喜歡喝茶,不瞞您說,其實下官聞到茶的味道就想吐。」龐磊嘿嘿笑道。

「哦,原來龐大人不喜歡喝茶,所以拿茶來招待我。」燕離道。

「啊,不是不是,絕不是……」龐磊笑臉一僵。

燕離微微一笑,也不為難他,道:「聽說犬子得了病,我與他有故交,所以來看看他的病情。」

「您這邊請。」龐磊訕笑着抹了一把汗。

龐博確實像劉文征所說,躺在床上,臉色灰白,嘴唇乾裂,雙目無神,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對於燕離的到來,他都沒什麼反應,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識。

「他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燕離檢查了他的脈象,並沒有發現問題。

龐磊咬牙切齒道:「昨晚有兩個賊子,把犬子送回來,說他中了毒,想要他的命,就給他們五萬兩黃金。下官沒的選擇,就給了,然後給了下官一顆葯,結果餵了之後,還是這副鬼樣子。」

燕離微微蹙眉,難道天雲閣的目的是錢?

「你們先出去一下。」他揮了揮手。

「大人……」龐磊擔憂地看着燕離。

雖然拍馬屁的功夫很蹩腳,但擔憂卻是真的。

燕離笑道:「沒事,我只是問他幾句話。」

龐磊這才稍稍安心,和劉文征一起退了出去。

燕離坐在床邊,用手貼住龐博的背,調集了少許元氣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龐博突然「哇」的吐出一口黑血,然後猛烈咳嗽。

燕離一看,情勢不容樂觀,必須馬上找到對症之葯。可現在連他中了什麼毒都不知道,去哪裏找葯?

「龐博,聽得見我說話嗎?」

龐博喘著粗氣,道:「王,是王兄……是王兄對不對……我記得……你的聲音……」

「是我,告訴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燕離道。

龐博拚命地搖頭:「快,快去救……謝芸姑娘……快去救她……求求你……」

「你別急,你先告訴我昨晚發生了什麼。」燕離道。

龐博卻「哇」的再次吐出一口黑血,眼睛一翻,徹底失去了意識。

「小博,小博……」龐父沖了進來。

「不要靠近!」燕離阻止了他,然後拿出一塊腰牌遞給他,「先讓人把這裏收拾一下,然後拿着我的腰牌,帶龐博到太醫院,會有人救他的。」

「謝謝,謝謝……」龐磊激動地接過來。

「劉文征。」燕離又喊道。

劉文征立刻道:「有什麼您儘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絕不吭一聲!」

「知道謝芸是誰嗎?」燕離道。

「我知道,她是學士院掌院謝懷安的女兒。」劉文征道。

燕離道:「你現在馬上去京兆府找李宜修,就說我在謝府,想破案的話,讓他立刻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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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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