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血腥味

58、血腥味

此言一出,眾皆驚愕,一個將領道:「荒族,荒族不是與我們訂了盟約么?」

「容城什麼時候隨便荒人進出了,莫不是又一個阿扎里?」燕離哂笑道。

姬紙鳶也在看着張之洞。

「老夫知道這件事匪夷所思,」張之洞淡淡道,「不過真相如何,看了屍體就知道了。——來人,去把葉晴的屍體帶上來。」

須臾功夫,就有人抬着一口沒有棺蓋的大紅木的棺材走進來,停在過道放下,又退了下去。

張之洞似乎有些不忍,嘆息道:「陛下請看吧。」

姬紙鳶走過去,秀眉蹙起。

馬關山也走了過來,看着棺中的屍體,臉色變得慘白。

燕離和連海長今也走了過來,直到看見屍體,他們才發現,葉晴真的死了。

燕離第一個反應便是唐桑花如果知道的話,恐怕有人要遭殃了。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葉晴是唐桑花師姐的女兒,唐桑花對她師姐的感情,就和她娘一樣,在她心裏始終有一個神聖的地位。

葉晴死了,不管死於何人之手,唐桑花若是知道,必然會暴走。

當葉晴真正死在眼前,燕離才突然覺出一種憤怒,一個如此不幸,卻堅強的為自己而活的女孩,竟然死的如此離奇突兀。

她死的並不安詳,可卻沒有人能解讀她死前的表情,雖然明知道她的表情中,肯定有什麼話要表達。

傷口在咽部,看起來像是利刃劃過,直接割斷了她的喉管。

「刺客用的是肉掌,卻堪比刀鋒。」張之洞輕聲說道,「老夫檢查過了,傷口附近的肉全被一種毀滅性的能量破壞,如果不是藏在冰窖中,早已腐爛不成形狀了。」

沈流雲查看過屍體后,臉色既古怪又悲傷,她不是一個很有情緒的人,也不常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現在卻同時有兩種表情在她臉上出現。

「是魄力。」她說,「只有魄力才能將身體內部組織破壞到這個程度。」

她的話無人懷疑,因為她是沈流雲,連燕離都只能選擇相信。

姬紙鳶轉向張之洞道:「刺殺什麼時候發生的?」

張之洞道:「七天之前。」

正好是拜火節的當天。

一個將領道:「那時拜火節剛開始,就有荒人刺客刺殺元帥,顯然是蓄謀已久,但此後全城搜捕,並沒有發現荒人刺客的蹤跡。」

姬紙鳶憤怒地說道:「搜,給朕繼續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她一個公道!」

「喏。」鬨堂應下。

「老師……」馬關山滿臉羞慚地向張之洞道,「學生……」

「原來你懷疑老師!」戴少寶走上來,雙眼通紅,攥起馬關山的胸襟,「如果不是老師,你現在指不定在哪裏喝馬尿呢,你這忘恩負義的小子,看老子不揍死你!」說罷舉起拳頭就要打。

曲正平連忙上來拉住他,然後對着馬關山板着臉道:「老師待你恩重如山,你不該如此。」

「大哥,幹嘛攔住我,讓我打死這小子……」戴少寶怒道。

「夠了!」曲正平瞪了他一眼,「還嫌不夠亂?」

馬關山走到張之洞跟前,緩緩地跪倒下來,不知是悲痛還是羞愧,眼睛通紅:「老師,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葉晴是個可憐的姑娘,她從小就失去了母親,還被惡魔一樣的父親折磨,她真的很可憐……」

張之洞微微一笑,親手把他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沒有說什麼。

……

夜涼如水。

容城上下卻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哪怕是節日,也絕不會像今天這樣熱鬧。

因為姬紙鳶一句話,全城的軍民,都在配合抓捕兇犯。

但此刻卻有三個人悠閑地走在街上,對來來往往的軍民視而不見。

燕離和沈流雲走在前面,李如龍走在幾步遠的後面。他堅持要跟着燕離,一副已經「託付終身」的模樣,燕離趕也趕不走,也只好讓他跟着了。

但是說實話,一個降龍軍團的偏將,並且還是個一品武夫,這樣的高手作為隨從,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倍有面子。

「那人誰?幹嘛糾纏你?你欠人家錢了?」可惜沈流雲並不這麼想。

燕離聽了直翻白眼,道:「您看我像是會欠人錢的嗎?」

沈流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會,點了點螓,得出了一個結論:「不像。」

燕離欣慰道:「您真有眼光。」

沈流雲道:「是真欠了吧。」

燕離險些栽倒,哭笑不得道:「先生,你別忘了,我可是個強盜,要錢不會搶么,還借什麼呀。」

沈流雲道:「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小時候的願望就是當個強盜,沒想到真的實現了。」

燕離嘆了口氣,道:「當強盜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

沈流雲道:「現在知道良心會譴責你了吧。」

燕離面無表情道:「以前是一個人餓,後來是一群人跟着我餓,

說到過往,沈流雲也嘆了口氣,道:「人人幸福的世道是不存在的。」

燕離道:「我並沒有怨天尤人,但有些事情我必須完成。」

沈流雲試探道:「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

燕離點了點頭。

沈流雲道:「我調查過,當年有人偷了先帝的令牌,謊稱是聖旨,由於尚書台的干涉,才導致左鄰右舍沒有向官府報案。」

「我已知道了。」燕離道。

關於復仇的事,他很少跟沈流雲交流,後者只以為他還在調查當中,卻不知道目前動手執行滅門的兇手,只剩下李伯庸一個。

沈流雲道:「我本來不想勸你,因為如果是我遭遇了這種事,也未必會比你好到哪裏去。可現在還是想勸你一句,不要太過於執著仇恨,你小的時候是那麼溫柔善良的一個人,我不希望你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

她頓了頓,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你解放了所有奴隸,不止是被荒族奴役的,還有黑山,其實你不知道有很多人感激你,只是他們找不到機會向你表達謝意。你看,你在遭遇了那麼多的不幸之後,心地仍是善良的,只是你不願意承認。我為你感到驕傲。」

這時候經過一個荒僻的宅院,大門前有一棵樹,門前過道堆滿了凋落的枯葉。

燕離看到這一幕,想起了白府,不由停住腳步觀看,只見大門上兩個老舊紅燈籠的中間掛着一幅匾,上書:霍府。

「這裏是?」

「霍將軍的府邸。」沈流雲道,「來時我已看過了,張元帥會定時讓人過來灑掃,還算乾淨的,最近可能戰事頻繁,疏忽了吧。」

燕離忽然低聲傳音道:「我家和霍氏好像是同一時間遭遇滅門。」

沈流雲想了想,道:「不是,前後差了三個月,我記得霍府滅門的時候,先帝擺下酒宴,慶賀新年,隨後容城就宣告失守。」

燕離道:「容城是張之洞搶回來的?」

繼續往目的地走。

「沒錯。」沈流雲道,「如果不是張元帥,現在局勢還指不定怎麼樣呢。所以紙鳶對他非常感激,因為她登基的時候只有六歲,如果不是張元帥替他牢牢守住容城,現如今大夏皇朝的版圖,還不定會變成什麼樣。」

燕離心裏一動,道:「先生和張懷璧是怎麼認識的?」

「我和張世兄是在六歲的時候認識的。」沈流雲攏了攏鬢角的秀髮,罕見的露出了溫柔的神情,「他那時候十六歲,已經是名滿永陵的天才劍客了,有無數的名媛閨秀暗戀他,提親人都要踏破他家的門檻,可惜他都看不上。」

燕離酸酸地說:「就看上您了。」

沈流雲白了他一眼,道:「說什麼呢,我那時候話都說不清楚呢。」

燕離嘆了口氣,道:「有些人只要見上一面,就一輩子忘不了。我看他看別人的時候,就好像劍一樣銳利,可是一轉到您身上,立刻就透著柔情……」

沈流雲俏臉飛起一朵紅雲,稍瞬即逝,若無其事道:「就像你和紙鳶一樣么?」

「我跟她?」燕離遲疑了一下,「我跟她不合適的。」

「怎麼不合適?」沈流雲道,「我看她對你實在不錯。你被小唐抓走,她是第一個衝出去救你的。我還沒有見過她那麼關心過哪個青年才俊呢。」

燕離心中微微刺痛,喃喃地低聲說:「我無法原諒她的溫柔……」

「什麼?」沈流雲沒聽清楚。

燕離搖了搖頭:「沒什麼。」

這時候來到了張府。

張懷璧現在是張氏的家主,當然就住在張府。

張府的下人都認識沈流雲,所以他們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直接就到了張懷璧住的院落。他所在的小院非常清幽,平常的時候,也絕沒有人敢進去打擾。

「還請將軍留步。」沈流雲轉身向李如龍道,「世兄不喜歡被打擾。」

李如龍表示理解,道:「我就在外面等恩公大人,您們請便。」

二人便進。

燕離走着走着,突然感覺到一種非同尋常的寂靜,他敏銳的嗅覺已經嗅了特殊的味道,眉頭不自覺地挑起來。

「怎麼?」沈流雲問。

「血腥味。」燕離道。

穿過門洞,遠遠看見一個男子背對着他們坐在涼亭。

「世兄。」沈流雲遠遠喚了一聲。

燕離眼睛微微眯起,血腥味的來源,竟來自於男子。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個男子當然就是張懷璧。

「世兄。」沈流雲臉色已是微變,快步走進亭子,轉到了張懷璧的正面一看,頓時猶如天崩地裂一樣,悲呼一聲,「世兄!」

燕離走過去一看,只見張懷璧的咽部有一個洞,血液已經凝固,業已氣絕身亡多時。

而這個洞,和葉晴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PS:大家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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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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