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伴君如伴虎

16、伴君如伴虎

在神州大地,即便是修羅榜排名第二、那位大鬧造反的西涼刺史,都不敢當面調戲這位女子,燕離的行為,實在已經不足以用找死來形容了。

可更讓侍從們跌爆眼球的是,女子居然沒怪罪,不但沒怪罪,她還一本正經地回復了。

「我叫姬紙鳶。」她說。

燕離笑了笑,道:「原來是紙鳶美人,雖然很不想離開,但你看時辰差不多了,我還要去書院報道,這就失陪了。」

他說完,也不等女子同意便起身,徑自走了,就好像這裏是翠煙樓一樣,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下子,連小春都驚呆了。

青袍人低聲道:「陛下,此人言行乖張無忌,在永陵不出十日就會死於非命。」

「還是別小看他為好。」

就在這時,般若浮圖卻開口了,「此人留下三個刺客的性命,就是為了留下余巧巧買|凶|殺人的證據,陷害我和小春,則是為了揭穿這證據,我懷疑他在殺死余巧巧前,就已經想到了這一步。」

小春驚呼道:「啊,小姐,那萬一我們沒說出來呢?」

般若浮圖笑而不語。

小春立時反應,沮喪地說:「小姐從不說謊的,只要陛下問起,前因後果定然隱瞞不住。」

「他是從孤月樓出來的。」

這時候,另一個侍立的黃袍人輕聲開了口。

此人看着約莫六十左右,鼻高唇薄,身量高長。

「孤月樓?」青袍人先是一怔,然後一驚,「敢問總管大人,難道跟燕十一有關?」

黃袍人道:「跟燕龍屠有關。」

青袍人楞道:「可燕十一不是已經退出燕山盜了嗎?」

黃袍人哂笑道:「你真相信?」

青袍人想了想,道:「莫不是燕龍屠的兒子?」

黃袍人道:「有司報來,此人從婁月縣出發,一路上由龍魂槍護衛,入城之前才分開。如今燕朝陽下落不明,應該正躲在城中某個角落。燕龍屠派出燕朝陽保護此人,說明此人在燕山盜里也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不排除是他兒子的可能。」

青袍人目光閃爍,道:「陛下,何不把他抓起來拷問,甚至可以藉機要挾燕山盜。」

姬紙鳶道:「楊安,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楊安,聖世宮所有宦官的頭頭,伺候過三個皇帝,在宮裏地位崇高,是很多大臣巴結的對象。

黃袍人躬身道:「恕老奴愚鈍,陛下應當早有主張,老奴怎敢妄自揣測。」

姬紙鳶道:「無妨,恕你無罪,說說看。」

楊安老臉掛着恰到好處的媚笑,「那老奴便斗膽說上兩句。老奴猜測,陛下不怪罪他,是暫時不想動燕山盜,目的是為了讓西涼有所顧忌。」

姬紙鳶微點螓。

楊安精神一震,繼續說道:「西涼來使議和,卻不願『解甲』,定是要留着鐵騎等待反攻的機會,動了燕山盜,若是能將之徹底剷除倒也罷了,若不能,必使燕龍屠倒向西涼,那樣反而得不償失。」

姬紙鳶道:「說對了一半,燕龍屠這個時候派人來永陵,無非就是『待價而沽』,如今民間也都知道是他殺了魯啟忠,這更助長了他的氣焰。小小一個燕離還翻不起什麼風浪,留着他,可以從他身上找出燕龍屠的秘密。」

頓了頓,又道:「這件事絕不能讓西涼人知道,把燕離的身份列為頂級機密。」

「遵命。」

姬紙鳶美眸微抬,「不過,朕倒是很好奇,他的價值有沒有像他的膽子一樣大,傳令書院,此人真名若在三等以下,剝奪舉薦資格,若他沒有去處,就封個九品捕役吧,總該讓他知道,誰才是神州的主人。」

青袍人霎時冷汗密佈,這百年以來,整個神州大地的三等真名加起來都屈指可數,哪有可能那麼巧落到燕離頭上,等於直接判了死刑。

所謂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真是一點沒錯,九品捕役,那不正中余行之下懷么?屆時燕離即便不死,恐怕也會被整治得非常凄慘。

「等等。」姬紙鳶忽又叫住了青袍人。

青袍人還以為她改變主意了,連忙停住,「陛下?」

姬紙鳶站了起來,道:「正要送浮圖去書院,順道過去看一眼。」

……

書院報道地點,就在書院入口不遠處的演武場。

書院位於修真苑,修真苑位於永陵西北角,與皇城毗鄰。

演武場為武帝所設,如今大夏民風彪悍,尚武精神已深入帝國每個角落,如有爭執不下者,多以「決鬥」來分對錯。

只要在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上了演武台,哪怕打死對手,也是無罪的。

演武場是一個廣闊如校場的空地,由青石板鋪成,可容數萬人同時觀看演武。

演武台就在中央位置,四四方方座立,雖然周圍沒有護欄,卻也是非常寬廣,足夠兩個修行者激斗,而不會波及觀眾。

燕離走上演武場的台階,只見入口就有一座數十尺高的塑像,雕的是個穿盔帶甲,英姿煞爽的女子,銅製的寶劍插在腳下,雙手放在劍柄上,雙目遠眺。

她是如此的偉岸,讓人自然而然心生崇敬。

但並非塑像高大,而是她的身份。

她便是大夏皇朝第一位女皇——武帝姬鳳來。武帝一生戰績彪炳,不但是戰場,據說她的後宮有三千八百美男子,夜夜都等着她的臨幸,但大部分美男等一生都沒等到,最後都給武帝陪葬。

燕離只是掃了一眼,便徑自走了過去。

「燕兄等等我……」就在這時,台階下小跑着上來一個青年,看着約莫二十一二,長得普通,穿得也很普通,倒是臉上掛着一張真誠的笑容,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燕離停住腳步,道:「你認識我?」

青年豪爽一笑:「在下趙啟平,元州人氏,剛才在酒樓大堂,我看到燕兄戲弄余牧人,真是大快人心。」

完了又小聲道:「不過,燕兄可能不知道,這余牧人在書院雖然排不進前十,卻也是前二十的高手,往常就仗着實力和身份欺侮弱小,而且睚眥必報,他肯定不會放過你,你可千萬要小心。」

他的眼睛透著一種光。

燕離淡淡瞥他一眼,對他的笑容不感冒,倒是多少捉摸到他的一點心態,「書院前十?不是今天才報道么,怎麼就有排名了?」

趙啟平「嗨」了一聲,笑着道:「燕兄原來跟我一樣,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白,我早來幾天,倒是打聽清楚了。燕兄應該知道舉薦名額的稀有,可是有些人卻不用舉薦名額,就可以提前加入書院,書院早在好幾個月前就開始授課了,而我們這種平民,卻要等到今天報道以後……」

他頓了頓,神神秘秘道:「那些人要麼非富即貴,要麼修為高人一等,譬如排名前十的那些人,你可千萬別小看這排名,前十最弱的都有四品修為,所以啊,他們在書院都有特權,像今天是統一作錄籍的日子,可你看那些人,一個也沒來……啊對了,余牧人今天倒是要來的,他父親雖是京兆尹,但京兆尹才正四品,惟有從三品以上的權貴才能獲得免試權。」

燕離意外道:「你打聽得可真清楚。」

趙啟平笑着說:「這樣才不會瞎摸亂撞,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對了,你測驗過真名嗎?我們縣沒幾個人報名,我考校時,都沒機會激發真名。」

只有多個修行者一起觀想,才會使真名顯化,修行者太少,元氣足夠分配,就不會起衝突。

燕離認真想了想,道:「我跟你一樣。」

趙啟平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屑,在他看來,燕離定是羞於啟齒,興許七等或人都排不上。

其實他的真名是六等地魁,一千個修行者當中只有一個,有時候一州之地都未必會出一個,算是排上了稀有的層次。

之所以不說,是因為他喜歡醞釀優越感,他喜歡看別人因為他而震驚的樣子。

這時快接近演武台,遠遠就看見人山人海,把演武台圍了個水泄不漏。

「對了,書院不止培養修行者,這些都是普通的讀書人。」

趙啟平嗤笑道:「會寫點文章,卻覺醒不了真名,沒什麼太大出息,自書院出來便配發各州縣,一輩子就是個芝麻官的命;不像你我,即便無法通過內院的考核,出來以後,也直接是七品以上的將官,還有很大的升遷餘地。」

擠入人堆,就聽到裏頭爆發出一陣喝彩。

通過周圍人的對話發現,原來已經開始核查文書,據說是又發現了一個六等真名。

神州大地劃分十四個州域,大夏皇朝佔據十一個,這十一個州里又有若干個郡,每個郡又有若干縣,每個縣都有一個舉薦名額,大概有三百多人得到了名額,此刻就都聚在這裏了。

兩人進了隊列。

眾人用羨慕的眼神看着走下台來的學生,自有書院的人替他錄籍,校正真名歸檔。

「六等真名,得一個學點,這是你的身份玉牌,千萬不要弄丟了。」一個教習模樣的人將一塊玉牌遞給他。

那人將文書遞過去,激動地將玉牌接過來。

燕離已經在等待趙啟平對於「學點」的解說了,可是這次趙啟平沒有開口。

因為另一個隊列里突然走出來一個身穿團花圓領袍,頭戴包巾的青年公子,正是余牧人。

他的臉上掛着冷笑,「燕離,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燕離斜睨他一眼,道:「賭什麼?」

余牧人冷笑道:「賭真名的優劣,假如你的真名更優秀,我無償奉送一千兩;如果反過來,你就當場撕毀文書,滾出書院,並從我胯下鑽過去,敢嗎?」

燕離嘴角輕揚:「你想得美。」

趙啟平心裏暗笑,這個燕離還是很識相的。

余牧人冷冷道:「哼,不敢就趁早滾回鄉下,永陵不是你這樣的人待的。」

燕離悠悠道:「一千兩你就想買到文書?什麼時候,書院的舉薦名額如此廉價了。」

趙啟平一呆,連忙拉了拉燕離的衣袖,小聲道:「別意氣用事,我聽說他的真名很稀有。」

燕離沒理他,挑眉道:「如果我贏了,五千兩,並從我胯下鑽過去,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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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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