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會越來越怕死的

30、我會越來越怕死的

入夜,燕離來到流雲小築,意外看見曲尤鋒鬼鬼祟祟先他一步進了院子,並且沒有發現自己。

當然,「鬼鬼祟祟」這個詞,只是他心中的臆想,曲尤鋒的步伐一如既往的穩健,只不過好像有着心事,以至於疏忽了警惕。

但在書院,這也是正常的事,誰也不會在自己的家中時刻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

燕離想了想,便在院子外停下,想看看他要做什麼。

曲尤鋒的手中抓着一個瓷瓶,似乎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將它給抓碎了。

「小……師叔,您在嗎?」他喊了一聲。

屋中亮着燈,明知故問。

不多時,門開了,沈流雲單手捧著一本書走出來:「這麼晚了,什麼事?」

「師尊讓我來的。」他走了兩步,到木階下,將瓷瓶遞過去,「這是師祖特意為您提煉的千芝回魂露,不但可以鞏固境界,還能凝聚氣機,使其不散,師祖說應該可以再延長半年,有一年的時間,他老人家會再想其他辦法,並囑咐您要好生修養。」

沈流雲接過來:「知道了,你回去吧。」說着就要轉身回屋。

曲尤鋒急道:「師祖還說,一定要馬上喝下去,才能完全吸收藥力。」

沈流雲眉頭大皺:「我們這一脈,要鑄先天之鼎,入夜後不食是根本的規矩,恩師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派你來送葯?」

曲尤鋒呼吸略微急促:「這……弟子也不清楚,不過千芝回魂露的提煉需要不少時間,恐怕師祖也無法精確計量。」

自己在懷疑什麼?眼前這人雖然是自己的後輩,卻是看着自己長大的,關切呵護不用說,和兄長一樣可靠。

沈流雲想到這裏,便拔去瓶塞,仰頭喝乾了葯汁,通體舒泰之餘,果有氣機凝聚之感,看來是真的。

曲尤鋒鬆了口氣,笑道:「師叔早點歇息,弟子不打擾了。」

燕離看到他走出來,連忙躲到暗處。

等他走後,他才從暗處出來,走入小院,不料甫一踏入,警兆陡生,雙手突然間就失去了控制,被兩股巨力牽扯,身體不由自主地懸空而起。

「哼,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個不長眼的小賊。」

困住燕離的當然是七妙寶墜,沈流雲似乎早就察覺到燕離的氣息,冷冷笑道,「誰允許你踏進來的?在外面你還可以用路過來搪塞,落到我手裏,便讓你嘗嘗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然而並沒有想像中的聲淚俱下的求饒,燕離只是低着頭,看着地面,好像地上有什麼東西比沈流雲都還好看一點。

不過,他的眼神卻是渙散的。

「先生,這是真的嗎?」他低聲地問。

「原來是你。」似乎才認出燕離一樣,沈流雲淡淡地道,「什麼真的假的,莫名其妙。最近流雲小築有點太寬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看來我要給你一個慘痛的教訓才行。」

「壽命,只剩一年,是真的嗎?」燕離抬起頭來追問。

「陸顯死在永陵,導致西涼不願承認賭約,這是你做的嗎?」沈流雲冷冷地問。

「這是惟一能讓燕山盜存活下來的方法。」燕離道。

「呵!」沈流雲滿臉譏笑,美眸射出冰冷和憤怒,「真是諷刺,虧我還以為你真的洗心革面,為了和平而努力,然而你卻告訴我說什麼『可是和平,並不那麼容易得到』,當時我還察覺不到你的險惡用心,現在想起來,我對自己為你做過的事情而感到噁心。你快給我滾,現在看到你的嘴臉,我就會想起臭水溝里的老鼠,離我遠一點,骯髒的東西!」

她收了寶墜,進屋後背對燕離快速關門,然後整個人靠在門上,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過了會兒,她重又回到座上,捧著書看着,似已入迷了。

「先生,我不會讓你死的。」

屋外傳來低語,漸行漸遠。

沈流雲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安靜地翻著書,燭火搖曳著,映出寧靜淡泊的影子,一如她的名字。

許久之後,她緩緩合上書,喃喃地說:我會越來越怕死的,你這個蠢貨。

……

這一天從城外駛進來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由三匹血統高貴的純種戰馬拉車,車廂上綴滿了瑰麗的寶石,在太陽光底下閃耀着五光十色的彩光,非常的引人注目。單是馬匹和車廂表面的裝飾,價值就已經十分驚人,沒有十萬兩絕對拿不下來。

恐怕皇帝的輦車也不過如此吧。

在馬車身後還有四個騎着高頭大馬的護衛模樣的人,個個神情冷酷眼神銳利,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茬。

「喂,憑什麼那小子在車廂里左擁右抱,我們卻要跟在他屁股後面吃塵啊?」

一個護衛很生氣地罵道,「唐美人就算了,連沈教習也在車上,我很嫉妒,我很生氣……」

「馬兄,你忘了,還有一個小美人。」另一個護衛也十分吃味地說。

他們自然就是燕離等人所妝扮的。

「哼,我懷疑他是故意的。」葉晴也在護衛之列,這讓她有一種被侮辱的憤怒,「回頭一定要找他算賬。」

「只是暫時的,忍忍就過去了。」常山成了和事老,「別忘了我們是護衛,他是主人,要是惹得他不高興,想怎麼懲罰我們,就怎麼懲罰我們,陛下金口玉言,命令我等不許反抗,識時務者為俊傑啊。況且……」

他幸災樂禍地望着車轅的位置,「還有一個比我們更慘啊,堂堂裁決司指揮使,居然成了他的車夫,我敢打賭,他一定是故意的。」

李邕耳力何等敏銳,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常山頓時噤若寒蟬。

算上新加入的李邕,先鋒隊一共是九個人,除了以上的設定外,燕離是一個繼承了龐大家財的闊少,名叫唐離;李邕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車夫;唐桑花是他的侍妾;玥兒是他路上撿來的書童;沈流雲則是照顧了他十多年的管家。

當然,所有人都經過了改裝易容,其中沈流雲和玥兒更是扮成了男裝。

賭博之道由來已久,不但在民間盛行,大家貴族之間,也常用各種籌碼對賭,以為助興。

永陵賭坊不少,賭徒數以萬計,不怕找不到地方賭博。

然而出師不利,第一天,燕離就輸了二十萬兩。

第二天,他換了一家,又輸了三十萬兩。

第三、四天,分別輸七十萬兩和一百二十萬兩。

四天輸出去二百四十萬白銀,相當於二十四萬黃金,二百四十份無影星絲。

於是,唐離這個只輸不贏的肥羊,就成了各大賭坊的貴賓,每天都有很多賭坊的代表來邀請他前去自家賭坊輸錢。

輸了二百四十多萬,還像個沒事人一樣,於是給所有人傳遞了一個信息:相對於他繼承的龐大家財而言,二百四十萬不過是九牛一毛。

到了第五天,唐桑花終於爆發了,在去往賭坊的路上,怒道:「白花花的銀子啊,就這麼輸出去了,你到底有沒有賭過啊,就算換成我,也不會像你這麼不堪,姬……」興許是顧忌沈流雲在場,她立刻改口,「陛下只給了我們三百萬做賭本,照這麼下去,今天就輸光了,你拿什麼來引誘黑山?」

「山人自有妙計。」

燕離氣定神閑,並攬住她的腰,「作為區區一個侍妾,你別管那麼多,專心伺候好本公子就夠了。」

唐桑花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哼,不要趁機吃老娘豆腐,你這個色狼。」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李邕的聲音傳進來:「少爺,有人攔住馬車,非要見你不可。」

「來了。」燕離眼睛一亮,掀開帘子,便見兩個錦衣男子帶着兩撥黑衣打手,分立左右,個個點頭哈腰:

「唐公子萬安。」

「你等是何人,」燕離佯作驚訝道,「因何擋本公子去路?」

「在下大富賭坊總管萬全才,奉大掌柜之命,邀請唐公子前往本賭坊指教一二。」一個錦衣男子諂媚地說。

另一個也不甘落後:「在下大源賭坊總管陸陽,奉大掌柜之命,邀請唐公子前往本賭坊指教一二,公子今日氣色不錯,相信定能時來運轉,大把贏錢。」

燕離為難道:「本公子與大祥賭坊的總管約好,今日要去捧場的,這可如何是好?」

倆人一聽,頓時焦急起來,道:「若公子願來,我等願調整賠付之率,公子在我家賭坊賭贏時,可按原本賠率再加一倍。」

燕離心中冷笑,真把我當成肥羊了。

面上仍舊為難道:「本公子倒是不將這點錢財放在心上,難為於分身乏術罷了。」

陸陽一聽,更是心花怒放,暗道果然是個大肥羊,咬了咬牙道:「公子若願來大源賭坊,大源賭坊願提供三倍賠率。」

萬全才急了,咬牙道:「公子若願來大富賭坊,我願提供四倍賠率。」

「你!」陸陽大怒,「公子若願來,在下願提供五倍賠率。」

「好你個陸陽,你存心要跟萬某過不去?」萬全才瞪着他。

陸陽不甘示弱,反瞪回去:「是你先開始的!」

「停!」燕離傲然道,「當本公子是什麼呢?街市的貨品啊?哼,你二人也不要爭,本公子多的是金銀,只要伺候好了本公子,誰都有份。」

二人大喜。

「不過,」燕離話鋒突地一轉,「本公子來永陵是尋求新鮮和刺激的,在原倍率的基礎上上調賠率的事情倒是聞所未聞,若是能提高到十倍,本公子便去試試手氣。」

「十,十倍?」二人一呆。

萬全才有些猶豫,但又想到,眼前這肥羊連輸四天,而且從情報上來判斷,此人根本是個外行,沒什麼好怕的,當即應道:「十倍就十倍,公子這邊請。」

「等,等等!」陸陽急了,「我也答應十倍,公子來我們大源賭坊吧。」

「是我先應的,你還要爭!」萬全才大手一揮,雙方打手頓時箭弩拔張。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你們兩家賭坊,本公子會在今天之內都光顧的,既然是萬總管先提的,就先去大富賭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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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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