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我只是,有些累

33、我只是,有些累

其樂融融啊其樂融融。

會談結束后,燕山盜一行,被安排在皇家別苑裡,可算是隆重待遇了。

李香君被帶到居所,整個人已虛脫了,半倚著繡花的木製床架上;她自小在青樓長大,不是沒見過貴人的,但那可是皇朝的主人,雖未見其真容,只聽着聲音,便使她的心情忐忑難定;何況堅持不露馬腳那麼久,恐怕比應付最難應付的嫖客還要累。

忽然一雙手,從背後探出,環住她的腰。

她心中一驚,但聞到熟悉味道,全身又懶洋洋放下,道:「天聖姐姐總算是守信的,才把你這壞傢伙放出來,不然你還要關着。」

「那你豈不是見不到我了?」

燕離不知幾時來的,輕輕拱着他的後頸,貪婪地汲取她的溫柔。

李香君早已滿臉通紅了,啐了一口:「見你幹嘛?你這混……混蛋,關住你好了,出來就欺負我。」

但已沒動靜了。

「你,你怎麼不說話?」她的臉羞紅了,似乎他在耳邊的呢喃,都變成一種奢侈的眷戀。

直到很久,才聽見燕離那均勻而綿長的呼吸,原來竟是睡去了。

李香君又氣又惱,撐開燕離的身體,轉過去,本想擰一擰他出氣,卻見他熟睡的臉,像孩子一樣安詳,氣惱神奇地消失了。

如非信任,怎會在自己身邊睡得這樣踏實,這種被信任的感覺,暖暖地流遍全身。

李香君輕柔地扶著燕離躺下,枕在膝上,認真端詳著。腦子裏回放着這兩天發生的事。

野狐營會將燕離在永陵的行動傳回孤月樓,她對永陵發生的事,尤其是與燕離有關的,幾乎了如指掌;但只是結果,過程具體怎樣兇險,她是不得而知的。

從暴露殺死展沐開始,只有她知道,燕離稍稍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這已是會談第二天的夜了。

風,微冷。

「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的。」

半個時辰,燕離睜開眼睛,戲謔地說,「今晚不能與你同床共枕了。」

有道是最恨離別。

李香君滿腹愁思,卻不表現出來,道:「若是受不住,不如一起走。」

燕離收了戲謔,側翻過去,不讓她看自己的臉,低聲地說,「我只是,有些累,有些累。」

「你不走?」李香君靜靜地問。

「還不到時候的。」燕離靜靜地答。

李香君幽幽地說:「你真的念着她,要娶她么?連命也不顧?」

「這你可不懂。」燕離翻回來,輕輕捋着她垂在耳畔的髮絲。

「她是皇朝之主,她心繫的是天下黎民,未必還有餘地的。」李香君輕咬着貝齒。

燕離有些詫異,忽然邪魅一笑,坐在她對面,捏着她的臉:「吃醋了。」

李香君別過臉去,不說話。

燕離把她的臉扳回來,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眼睛又深又亮,道:「有時恨的執著,凌駕於愛之上,愛到極致,才是恨。」

「什麼意思?」李香君不解。

「我走了。」燕離起身,「如果不懂,就回去領悟,等你懂了,我再告訴你真正的答案。」

李香君更不解了。但他要走了,又是最後一面,再相見不知何年何月。她忍不住站起來,可是望着他的背影,挽留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對燕離了解得愈多,就感覺愈遙遠;但肆意瀰漫的、繾綣的溫柔,反而愈濃。

我在努力靠近,每天一點,一點點。

他的背影終於消失了,望不見了。

風,微冷,吹進屋裏來了。

炭火剌剌的燒,屋內一片通紅,李香君仍覺冷,不由自主裹了裹身上的貂衣,只覺方才一切都像夢一樣;可又不像夢,因為夢裏的他要更溫柔。

「是不是覺得我變冷漠了。」耳畔突又響起他那充滿磁性的嗓音,說不出的邪魅。

燕離不知從何處出來,伸出雙手,從李香君的雙肋處,將她環抱。

溫暖的胸膛,貼着她整個人,擋住了冷風。他從來也不是個安分的主,溫香軟玉在懷,不大肆動一番手腳,哪肯放開。

李香君渾身發熱,耳根子都紅了,全身乏力,最後只剩「嗚嗚」的呻吟,無法也無力抗拒。

許久過後,她睡著了,夢裏都掛着甜絲絲的笑。

燕離替她蓋好被子,站在床邊看着她,眼內破天荒露出一絲歉意,許久后才轉身離去。

李香君起來,已是第二天的早上,有侍女來服侍起床,洗漱後來到大堂,燕十一已到了,正在優雅進食,對面坐着燕朝陽,高矮胖瘦分別侍立在四個角落。

「大先生,二先生早。」

「早,坐。」燕十一簡短地回復。

「十一哥,你怎麼對香君妹妹這麼冷淡,說不定是咱們未來的弟媳,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好讓她能感受到我們這些做哥哥的的熱情。你這麼冷淡嚇跑了人家怎麼辦?」

燕十一罕見地翻了個白眼:「真是不幸!我聽你叨叨一個早上了,現在一個字也不想多說,快給我閉嘴!」

「唉,我出來很不久的,很快就回去了,還不讓我多說兩句。」

「閉嘴!」

「閉嘴怎麼吃飯呢?不能不講道理呀。」

「閉嘴!」

「唉,要知道十一哥那麼嫌棄我,我倒寧願長眠不醒的。」

「這話你已說過幾十上百遍了,能不能有個新鮮的花樣?」

「有……」

「那就閉嘴!」

「是……」

李香君驚呆了,那個素來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燕朝陽,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話嘮,連燕十一都拿他沒辦法。

「香君妹妹你好,我是燕朝陽的弟弟,我叫燕朝生。」燕朝陽眼看說不成話了,立刻轉向李香君。

李香君不知作何表情,不由自主地望向燕十一。

燕十一淡淡道:「朝陽修行的法門很特殊,一旦極上的魔性被壓制,極上的神性就會取而代之。朝生是他的胞弟,死在了連雲山;所以你眼前這位,只是一個死了很多年的亡靈,不要管他就好了。」

「連雲山?」李香君不知想到什麼,忽然掩唇驚呼。

燕十一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印證般點點頭。

燕朝陽笑嘻嘻道:「連雲山群匪促成聯盟,只有我們燕山盜不肯附庸,遭到埋伏圍攻。」

燕十一不願多說,轉了話頭,道:「準備一下,我們今天就啟程回孤月樓,朝陽現在這個狀態,已經不適合留在永陵,也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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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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