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權力者的遊戲
朱融沒有辦法拒絕。
因為這不是燕離一個的意志,是集體的意志,是集體將燕離的意志放大,使這一行動被賦予了無上光榮,若是你拒絕了這項光榮,那就是叛逆者,脫離集體的自利主義者。
跟他一樣憋屈且無奈的,還有不少個。
他們不是不願意救人,更多的原因是這個行動並非自己主導,實際的大部分利益,會落到主導者的頭上;況且發號施令慣了,突然要聽從別人的指揮行動,就更加的難以忍受了。
朱融帶領的全是此一類的,如同韓天子,如同柳塘,如同顧採薇。當然,顧採薇不能算,因為她不擅長數算,只好負責去拯救無辜的平民百姓於水火了。
燕離因為略通符籙之道,歸到了最危險的任務里,他若不身先士卒,誰也不是傻子,哪裏肯賣命。
其餘的人也不少,都是擅長數算的精銳高手,如崑崙流木冰見,道庭的蕭破軍與徐廣,蓮花座姬紙鳶,龍象山文子卿跟梁有譽,劍庭魏舒,五行院冠曉龍……約莫有三十來個。這是一股龐大的勢力,無論是他們自身所代表的實力,還是他們背後的擎天巨柱。
……
煉獄陣如燕離在人界所見,入到裏頭,滿目都是焦赤的火山,一座一座,黑的天火在那裏燃燒,到高處細數,統共有一百零九座。
梁有譽道:「魔族狡猾,多設一個陣眼,對他們無關緊要,對我們卻很致命。我們需要搞清楚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數的正確位置,否則頃刻就是滅頂之災。」
眾人都不是門外漢,皆點頭贊同。
流木冰見道:「多餘的一個陣眼,先且不去管,我們暫且分散,各自負責推演一片區域的星數,到最後再來補缺,儘快推算出各星數的正確的位置,在星盤上刻畫記錄。」
眾人皆無異議,便各自分散開去。
人數有三十多個,每個需要負責三個左右,腳程快的自然去了遠處,姬紙鳶不妄自菲薄,來到了很遠處。
燕離不離左右,跟在身邊。他指了指左手邊,「我負責這裏,你負責那裏,不要太遠,我有不懂要向你請教。」
「自然是好。」姬紙鳶點螓自去。
兩座山頭挨着,天火燒的十分旺盛,快要吞沒整座山體。
轟!
極遠處傳來一個尖銳的爆響,是負責救人的開始行動了,看來已經找到了那些被困住的人。
燕離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一面推演,一面說道:「盪魔大會,遠沒有我一開始以為的那樣簡單。」
「你發現了。」姬紙鳶道。
「你知道?」燕離道。
「首座告訴我一些,我自己推斷了一些。」姬紙鳶道。
燕離苦笑道:「你家的首座,待你如己出。」
「難道小劍峰主不是?」姬紙鳶道。
燕離一想,倒也是,聳了聳肩,「你家首座告訴了你什麼,你推斷了什麼?」
「你先說。」姬紙鳶道。
「不,你先說。」燕離道。
「不,你先說。」姬紙鳶道。
「為什麼非要我先說不可?」燕離道。
姬紙鳶面上露出一個笑容來,很輕很淡,卻格外的明媚。她看着燕離說道:「因為在神州,我每次都吃你的虧,你總不能讓我一直吃虧吧?」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燕離失笑道:「好吧。通過我近幾日的觀察,總感覺無論是魔族的進攻還是九大的防守,都透著一種試探的意味。雙方都在試探對方的深淺,其中因為兩方都是由多個勢力組成,並非統一的意志,內部體系有很多個聲音,為自己道統謀取福利,是無可厚非的,但在更深處,似乎還有着一點別的什麼。」
「別的什麼?」姬紙鳶道。
「我說不上來。」燕離道。
「我告訴你,是權力者的遊戲——平衡。」姬紙鳶道。
「平衡?」燕離道。
「你可以把三界看成是一個整體的架構,像房屋,由橫樑柱子相互支撐,一方撐著一方,緊密相連才能夠穩固。」
姬紙鳶一面在星盤上記錄,一面說道:「我問你,對於九大而言,最所需求的是什麼?」
燕離雙目微微閃爍,道:「是統治。」
「不錯。」姬紙鳶點螓,覺出跟聰明人對話的舒坦了,輕鬆地笑着說,「九大需要統治的地位,儘管並不實際掌控人界跟阿修羅界,但后二者都要看九大的臉色。三界的和平,是統治的基礎,九大對抗魔族,是一種震懾,牢牢將魔族遏制在西仙界,這是讓人多麼敬畏的力量。」
燕離是個舉一反三的好學生,介面道:「對於魔族而言,或者說,對於白帝城天魔宮裏那位魔君而言,同樣需要用讓人敬畏的力量,來鞏固他的統治。魔界也並不那麼鐵桶一塊,天魔宮也隨時會被取代。」
姬紙鳶贊同道:「雙方就是在這麼樣一個默契下進行的盪魔大會。不過……」
「不過什麼?」燕離道。
「今屆或有不同。」姬紙鳶道。
「哪裏不同?」燕離道。
姬紙鳶停住了動作,深深地凝視燕離,「我近來時常做一個夢。」
「什麼夢?」燕離道。
姬紙鳶道:「夢見我跟你流落到了魔界。」
「劍客與女帝的魔界冒險嗎。燕離忍不住笑道:「原來你也會想這麼樣爛漫的事,我以為你心目中的風花雪月,便是討論時政,飲酒舞劍。」
姬紙鳶似乎被逗得笑起來,「可惜這個夢的結尾,我們都不是很好。」
燕離柔聲道:「我有預感,我們會越來越好,因為你變了,我也變了。我會把所有虧欠你的一一彌補,我會讓你從心底真正的原諒我。我有信心。」
姬紙鳶轉開美眸去,繼續推演着,道:「你記得嗎,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燕離道。
姬紙鳶道:「我忘了,但我記得回復你的答案。」
「是什麼?」燕離很喜歡這樣交談的感覺,宛然沒有了距離,只覺天火也散發出了桃花的清香。
「不原諒。」姬紙鳶嫣然說道。
一霎之間,有什麼刺入到了燕離的心底,微微的痛起來。然後是很深沉的黑暗包裹而來,周旁的天火也變得格外|陰冷。
「集合了。」
被她的聲音驚醒,他驚愕道:「你完成了?」
姬紙鳶強忍住笑,擺了擺手:「誰讓你發獃,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