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如果轉身

3、如果轉身

「多謝黃師兄,我這便回去告訴薇薇師妹。※菠$蘿$小※說」

洪文大渡口,陸紫琪得知燕離已被放出來的消息,便趕着要回去。

黃承彥見她上了船,這才御劍回返。

陸紫琪半身借了船舷掩藏,見黃承彥飛的遠了,便與船家說了幾句話,又下了船,直往驛站去,上了二層樓,推開一個房間,左右瞧瞧沒人,便鑽了進去。

「薇薇,好消息,燕公子被放出來了。」她進了房就壓抑不住地興奮道。

顧採薇坐在榻上打坐,聞言睜開眼睛,「有這樣容易?小賤客廢了他們一個三等真名,我瞧著不整他半條命,是絕不會罷休的。」

「是放出來了,人家也沒必要騙我不是。」陸紫琪在榻邊坐下,笑嘻嘻地道,「不過呀,說是小懲大誡,要禁足一年哩。」

「禁足?」顧採薇美眸微閃。

「正是呀。」陸紫琪笑道,「這下好啦,才不過禁足一年而已,還避開了盪魔大會呢,那可是會要命的,燕公子不去也好,省得你好不容易選中的爐鼎發生什麼意外。」

「你這個小騷蹄子,莫不是也動了春心?」顧採薇嬌笑道。

「人家才看不上呢。」陸紫琪哼了一聲,「我是不知道燕公子有什麼好啦,讓你為他神魂顛倒的。還要藏身在這裏,不敢讓人知道。」

「讓人知道了,會給他帶去更多的麻煩。」顧採薇道。

陸紫琪白了她一眼,「臭薇薇,也太自戀了,真以為天下男人都非你不可呀。看我的厲害。」說着就去撓她。

「別動這裏,癢死了……」

二女在榻上鬧做一團。

少頃顧採薇按住陸紫琪的手,嬌嗔著道:「別鬧了,說正經的!」

「不是都說完了嘛。」陸紫琪做出色眯眯的模樣,「小娘子,你看大爺為你東奔西跑的,還不快好好犒勞犒勞我。」

顧採薇閃身退去,一面嬌笑道:「你以為那些人真有這樣好心,只給個禁足一年的懲罰?」

「那還有什麼?」陸紫琪道。

「我聽小賤客說過,他要去廣微林進行第三次灌頂。」顧採薇去到梳妝台前坐下,「這次因我的緣故,他的源海已然容納不下更多的真氣了,若不繼續開闢,修為便會停滯不前,像他這樣天資頂級的,一年的時間,足以害他生不如死了。」

陸紫琪不以為然道:「那有什麼,劍庭又不是沒有洞天,有的是地方供他灌頂。」

「有的選擇,自然要最好的。」顧採薇道,「哪怕是微小的差距,越到後面,越會放大成破綻。」

陸紫琪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你莫不是擔心他跟韓天子的打賭吧?他去不了盪魔大會,自然完成不了賭約的。可是薇薇,你現如今都選了他做爐鼎,身子是他的,心也是他的,難不成那韓天子還會如此的不識趣?盪魔大會贏了又怎樣,燕公子都提前得到你了。」

顧採薇輕輕地揚起小腦袋,「我的男人,當然是要天下第一的,他若是拿不到盪魔大會第一名,我便不跟他好。」

「就怕你捨不得呀。」陸紫琪捂嘴直笑。

「執法院跟長老院看來是同流合污了。」顧採薇拿來紙筆,快速地寫起來,「那個姓常的,是出了名的護短,小賤客廢了他一個三等真名的徒弟,勢必不會這樣罷休。」

陸紫琪道:「我聽說那個姓常的,跟他們執法院院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錯,他們本就是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顧採薇將寫好的信紙吹乾,「我聽師尊說過,早些年的時候,山海真君還不是掌教,便是他們的師傅大力輔佐上位的,所以別指望着山海真君會站在小賤客一邊,不給使絆子就不錯了。好了,你再幫我跑一趟崑崙,把這封信交給流木姐姐。」

「崑崙,好遠的……」陸紫琪不禁無力苦笑道,「你還沒進人家的門呢,這是又要替人家謀划什麼啊?」

「讓流木姐姐以崑崙的名義,來邀請小賤客,我倒要看看,他們用什麼借口來推辭。」

顧採薇冷笑一聲,便去抓陸紫琪的手,笑嘻嘻道,「好師姐,你就幫我這一次嘛。」

「你從前可不會這樣求我,」陸紫琪無奈搖螓,「有了郎君,就什麼都向著他,都不心疼你師姐我。」

「師姐,人家以後還是一樣心疼你的。」顧採薇搖着陸紫琪的手撒嬌。

「好啦好啦,別搖了,算我怕了你。」陸紫琪翻了個白眼道,「知道你要我送,是不放心,我便替你個放心;可是你呀,也不能什麼都替他想,想想你自己吧,山主要是知道這件事,準會被你氣死,而況看你這模樣,是決計不肯忘情的,到時縱是山主退一步,認可了燕公子,你終究還是要做出選擇的。可千萬,千萬別落到大師姐那樣的下場,知道嗎?」

「我記下了,知道呢。」顧採薇乖巧地應道。

陸紫琪還不知道她脾性,嘆了口氣,「你這樣說話,便是分明要反抗到底的,這可怎麼是好啊……罷了,終究還要你自己想。」

……

閻浮以西,數萬里冰封,正到了皚皚白雪的時節,昆崙山的萬丈絕壁,便是仙魔兩界天然的屏障,自當年蘇北客一人一劍,在魔界殺了兩個來回,奠定了最強神劍仙的地位之後,便再沒有魔族敢靠近絕壁百里之內。

昆崙山巔,連天的大雪幾乎要將之與天地融為一體,滿目都是冰白色的雪霧,肉眼看不到三步之外。

這等樣惡劣的氣候,偏闖進來一個纖細的女子,她看來很纖細,可這天地的落雪,彷彿懼怕似的,不自然地飄到三丈開外去,竟是隔出了一個無形的空間。

這一幕放在江湖上,沒有人會感到驚奇,因為隔開它們的,是有女戰神之稱的流木冰見。

這昆崙山之癲,也不會有其他的人來。

流木冰見來到一個被大雪覆蓋了的男子的身後,她順着男子的目光,往西仙界看過去,只望見白茫茫的一片。她總是無法理解,這裏什麼也看不到,為什麼他能夠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看,幾乎望眼欲穿。

「師父,您在看什麼?」

積雪被抖落,露出一襲玄衫來,滿頭裹上了雪妝,然而脫去,還是同樣顏色,不,那滿頭的是比白雪更白的髮絲,彷彿歷經了人世滄桑,頹廢地披在男子的肩上。

「我沒有看什麼。」他的聲音很冷。積雪脫落下來,從刀削斧鑿般臉部線條看過去,是紙片一樣冷白的臉。

流木冰見的心很痛,她無法擁抱眼前的男子,只能任由他表現刻骨思念,對另一個女人。儘管那個女人是她的師祖。「弟子不日便走,師父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盪魔大會,你不是頭一回去,我沒有可教你的。」男子說道。

「你縱是在這裏等一百年,」流木冰見露出一絲憤恨來,「兩百年,三百年,她也不可能活過來,何況她愛的,也是你的師祖!」

「閉嘴!」男子目光一寒。

「師父!」柳木冰見咬牙道,「弟子以為實在夠了,這個綿延不休的詛咒,要在我們這一輩終止,決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師父,難道你就從沒有想過去改變?」

男子的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閉上了眼睛,「我原以你生父的名義養大你,你何苦去調查自己身世……」

「只要法門不變,這份扭曲的愛,縱是換成生父,也轉移不了!弟子當年會去調查,便是因為承受不了這個事實,只希望您不是,結果如願了,但也陷入了更痛苦的深淵……」流木冰見無力地跪坐下去,說着話時,已泣不成聲,「師父,弟子該怎麼辦?」

「當年你的師祖給了我兩個選擇。」男子漠然道,「一是繼續忍受痛苦,二是自廢本門功法。現在我也給你,如果選擇第二個,你就不能再以本門弟子自居,但我可以保證,其餘八個道統,你可任選其一。」

「您要拋棄我?」流木冰見眼淚如決堤似的淌下。

男子不忍看她,別過臉去,「沒有人逼你。」

「師父!」流木冰見忽然瘋了一樣,爬過去用力抱住男子,「不要丟下我,不要……」

男子原要掙開,但聽到哭聲,便沉默下來。過了許久,等到流木冰見的情緒慢慢平復,他才運力將之震到數步之外,「你父本是崑崙奴,犯了門規生下你,被我驅逐,我憐你才將你收養,不料卻是害了你。我的師父,你的師祖當年收我時,料也是如此……」

流木冰見重新站了起來,整理好衣裳頭髮,美眸里沒有一絲的情緒,忽然轉身就走。她一旦開始走,就絕不會停下來。

雪花飄落,片片如弦,瑟瑟地發出哀鳴,重新覆蓋一切,無論是她的眼淚,還是那挖空人的心肺、歇斯底里的**之壑,直到不可遏止,重複上演。

凜凜的寒風之中,惟剩一道微不可聞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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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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