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鐵梨山銀針

77、鐵梨山銀針

伏龍教又分藏宗與密宗。

這摩尼城便是由密宗所統治,密宗的弟子以吸收有罪之人的罪業,供養煉體,鍛煉禪心,所以身上總有些標誌着罪業的黑色印記。

這兩個在頭頂上,顯得格外猙獰,其中一個的黑色印記便散發着罪業的氣息,冷冷道「冥太子,你少跟我們裝模作樣,識相的趕緊滾」

「叫我無常公子。」無常公子還是古怪笑着,但他那腦袋晃一晃,竟就消失不見,使對面二人一愣,另一個沒說話的突然驚恐地指著說話的肩頭,「在,在這」

那說話的密宗弟子低頭一瞧,只見無常公子的頭不知何時長在了他的肩上,從外表看不出一絲黏合跡象,彷彿從來如此。他一下子感到毛骨悚然,「你」

「叫我無常公子。」無常公子的頭晃了晃,詭異微笑。

「滾開」密宗弟子臉色一發狠,便拿手掌去抓住,旋即用力地將之捏爆,鮮血四濺開來,「冥太子也不過如此啊」他見狀大聲獰笑,但瞳孔又一縮,無常公子的頭卻已歸了原位,還是那樣詭異地微笑着,「叫我無常公子。」

他剛要喝罵,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還有一點痛,耳邊傳來同門的驚恐的叫聲,「你的心臟」

他再看那四濺的血肉,分明是破碎的心臟,低頭一瞧,只見自己的心臟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空空的血洞,「我的心臟」龐大身軀轟然倒地。

另一個駭得心臟狂跳,幸好還能聽到自己心跳聲,他接連退到門樓后,大聲放出警示,「敵襲」

霎時間整個密宗雞飛狗跳,四五百個各族的密宗弟子衝出來。

「冥太子,你敢在我們伏龍教的地盤殺人,今日叫你來得去不得」眼看數百同門來到,他的膽氣頓時壯了不少,厲聲喝道。

「叫我無常公子。」無常公子詭異微笑,頭晃一晃不見。

叫喝的連同後頭衝來的四五百個弟子突覺肩膀沉重,各各停下來,便發現肩頭多了一個頭,無常公子的頭,詭異地微笑着。

「是七生七死訣」

一個弟子驚恐大叫,「冥太子,你」他未說完,就被那突然幻化成蛇的頭給咬掉了咽喉,瞬間慘死在地。

有的頭目中發出冷光,被附者便全身化石,然後轟然破碎。

四五百個弟子,死法各不相同,待死了過半時,其中一個終於想起傳聞來,大聲叫道「他要別人叫他無常公子,快叫啊」

「無常公子,快住手」

各種叫囔,便發出來。然而剩下的還是死光了。

無常公子的頭又回到了他的身體,仍是詭異地微笑着,「叫我無常公子。」

隨從面對滿地死屍,哆嗦著道「公子,我們不是來殺人的」

「我差點忘了。」無常公子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刑月在什麼地方」

「密宗教徒都死光了公子。」隨從提醒道。

「無常,你來做什麼」這兒動靜當然瞞不過人,一個面上紋著凶魅的半百男阿修羅慢慢地踏過死屍走出來。

「刑月宗主,很高興見到你。」無常公子優雅欠身行禮。

「你殺了我數百個門徒」刑月道。

無常公子笑道「不用客氣。」

刑月額上青筋跳動,手臂肌肉隆起,「你想死嗎」

無常公子一下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努了努嘴,「你不是有幾十萬個門徒嗎,殺幾百個就生氣,太小氣了。你這裏好冷啊,快燒點炭火,凍死我了。」

難以計數的黑色星點在刑月的拳頭上匯聚,他怒吼一聲砸掉了無常公子的半個身子。然而他的後背忽又長出一個頭來,脖子像蛇一樣拉長,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

「伏龍教不想報仇了嗎」

「你什麼意思」刑月冷冷道。

無常公子張嘴吐出一顆通身閃耀黑色死光的圓珠,掉在地上,「廣真已死,舍利塔有機可趁,無常珠可助你吞噬大法師金身。」

刑月心裏一動,蹲下去撿了珠子,抓在手中,就好像抓住了某個希望。但他的臉上依然滿是冷笑,「無間老妖果如傳聞那樣,懼怕大法師金身」

「唉,好冷啊,怎麼會這麼冷」無常公子恢復正常的身子,裹了裹貂衣,帶着隨從縮著脖子漸漸走遠。

曹子固在胭脂山療養了數日,眾便啟程回了藏劍峰,燕離果然被觀山海傳喚,並且問及燕山盜來歷,燕離只得編了個半真半假的故事搪塞,好在觀山海聽了也就罷了,並未細細追究,又說了些話,譬如真名的明細和之前在巨闕山改動了大陣核心的事情,但並未讓燕離交出改變之法,末了賞了不少劍令,便讓他告退。

又幾日,一艘從人界來的船停在文洪大渡口,從船上下來十來個人,為首兩個華服裹身,氣宇軒昂,一看就知非富即貴。

眼看天色擦黑,他們直接來到驛站,要了一個院子落腳。

晚間,二人在院中納涼,年輕地便道「皇叔,這天柱山還是與天上原不同的。」

「哦不同在哪裏」年長的笑眯眯地捻着他那八字鬍,看着年輕人道。

年輕的便是二皇子姬無虞。年長的名叫姬長武,先帝在時便已受封慶親王,比普通皇子的爵位要高一等,如今是整個龍皇聖朝最有權勢的親王。

姬無虞道「太過分散,我卻是看不出好處來。」

「你別小看。」姬長武道,「當年藏劍老人看重這塊地方,是因為這兒乃群龍彙集之勢,天下歸一,與藏劍錄有異曲同工之妙。這麼多年過去,他們對於洞天的開發,肯定在聖朝之上。」

「聖朝鉗制太多。」姬無虞道。

「誰說不是。」姬長武深以為然,「人界八大境,合共比不上仙界兩大域,且各有主宰,聽調不聽宣,導致聖朝千載氣數,還無法與九大抗衡。」

姬無虞目光微微閃爍,望了望左右,壓低嗓音道「聽說父皇已在籌謀佈局,預備收回領土」

姬長武面色微一變,很快恢復常態,似乎一下子談興全消,搖頭道「無虞,有些事不該你知道。早點歇息,我已讓人遞了拜帖,明日一早隨我去拜見小劍峰主。」說罷起身回屋去了。

「是。皇叔慢走。」

姬無虞站起來躬身相送,抬起頭來時,已是滿目寒光,自言自語道「這個老狐狸,一心巴結父皇,對我們兄弟幾個不假辭色,是不想那麼早表明立場,還是早有選擇了」

他滿腹心思回了房。

翌日天剛亮,便有使役來請,隨從自然不能帶進去,便只叔侄二人,有專門的迎客的弟子,用了飛劍接了二人,來到藏劍峰處,自然不免被這竹屋所迷惑。

藏劍峰的人,這時正在用着早膳,蘇小劍站起來,就請他們入席,姬長武推辭一番,也就順勢坐下。姬無虞發見了燕離,笑着抱拳道「燕兄,京城一別,又過半載,料來修行進境不少,可喜可賀。」

他的話里竟已透著了親密,彷彿之前的恩怨從來沒有發生過。

燕離想到之後說不定跟他還有交集,便按住性子道「馬馬虎虎。」

吃過了,蘇小劍請了姬長武去了茶廳,給他煮了一盞茶,「鐵梨山銀針,不是什麼好茶,親王將就一些。」

姬長武掀開茶蓋仔細看了一眼,然後笑道「峰主客氣了,此茶芽頭肥壯挺直,滿披銀毫,湯色明凈無瑕,香氣清純,在銀針中亦屬上上品,小王也只在宮中,與我那皇兄商談軍機要務時,才有機會喝到。」

「美中不足的是」他嘆了口氣,似乎有些遲疑。

蘇小劍道「親王儘管直說。」

姬長武將茶蓋合上,說道「若是用透明的茶盅煮泡,便可看到芽尖朝上,蒂頭下垂緩緩降落,期間忽升忽降,可達三次之多,讓人嘆為觀止。最後沉於杯底,如刀槍林立,似群筍破土,芽光水色,渾然一體,甚為賞心悅目。」

蘇小劍笑道「未料還有此講究,下回定要試上一試。」

微頓,又問,「親王不遠萬里而來,想必事出有因」

姬長武喝了一口茶,然後起身將那門給合上,坐回來才低聲道「峰主可還記得神隕之戰」

「自然記得。」蘇小劍道。

姬長武目光一閃,道「當年李苦忽然背叛,前線戰將集合圍剿,卻是全軍覆沒,其中便有令尊令堂。」

「是這樣。」蘇小劍的神色看不出波動。

「近日,朝廷收到消息,那李苦卻是又出現了。」姬長武說完,仔細觀察蘇小劍的反應。

「哦」蘇小劍的握茶盞的手,微微地陷入下去,但茶盞竟不破。

姬長武趁熱打鐵道「過段時間就可鎖定那人蹤跡,皇兄意欲邀請峰主,共同圍剿李苦,以免更多受害者遭他毒手。」

「我考慮一下。」蘇小劍道。

姬長武一怔,道「峰主不想為令尊令堂報仇雪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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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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