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自作孽不可活

61、自作孽不可活

虎口剎那間崩裂,幸好暗紅魔血根本沒落地的機會,就被無處不在的壓力,浸染到了袖子上。浸染到袖子之後,會受到衣服的本身的顏色影響,很難看出來是魔血。

劍冢在後一刻崩碎開來,如飛散的流星雨,在四面八方炸裂。

就在燕離全身裂亡前一刻,藏劍訣終於得以觸發,無邊無際的超凡之力,便以離崖的一端為中心點,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以藏劍訣為核心,劍池為輔助,巨量地吞取著,對經脈的考驗,勝過了以往任何一次。

這個時候除了咬牙硬挺之外,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他的渾身肌肉群隆起,額上青筋畢露,劇烈的痛楚,導致冷汗迅速打濕了衣物,雙目也是一片血紅。但在這過程當中,他竟是半步也沒有退卻。

漸漸的,腳下石板裂開,半隻腳都陷入土層之中。到了這時刻,那無處不在的凄厲的顫音才緩緩轉弱,終於漸至於無,巨大漩渦便如殘燈燭影般消滅了去,天地復歸一片寂靜。

劍池、離崖接近於滿溢。此刻他就感覺到因為身體的膨脹而產生的不堪負荷之感,如果不儘快將這外力泄出去,會給他的身體造成巨大的傷害,留下不可彌補的後遺症也不是不可能。

這些的外力的吸入,也帶來了一種別外的憋屈感,重重地壓在胸口,令他不吐不快。

在場人都想不到,燕離居然真的接住了韓天子的一招。這一招的玄妙,他們只窺得一分端倪,由於韓天子修出的神通是「劍道通神」,他在劍道之上,可以說如有神助般強大,僅區區一道劍勢,就引動超凡之力,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曹子固與黃承彥駭然對視,終於知道燕離為什麼要搶著出手了,是為了要救他們的命啊。這韓天子一點也不顧及同為九大,根本就是下了死手,方才若換成他們,早就粉身碎骨了。

「師弟,你沒事吧?」羅方朔顫聲問。

二人驚醒,正要上前去,卻被燕離喝止。

「別過來!」

嗓音嘶啞,是因為負着極可怕的重量。此刻他全身都被外力傾注,分明就是個隨時會爆炸的人形炮彈,非常的危險。

若要論膽,這世上除了沈流雲的飯菜,他還真的沒怕過什麼。便嘶啞著道:「你也接我一招!」

此言一出,全場俱驚。

那方瑩瑩尖聲叫道:「燕離,你不知好歹,韓師兄明顯放水,饒了你等一條命,還……」話未說完,突地一滯,只因一道舊鐵器摩擦般的劍吟響了起來。

聲音自然是從那連鞘的離崖之中發出。離崖本來也已注滿,這時運轉藏鋒,更是滿溢出來,向外吞吐著黑色的劍芒,筆直地拉長開去,就彷彿即將出水的黑龍背脊。

好像撕開了某個帷幕,巨量的劍光如同黑壓壓的潮水,從劍身上洶湧而出。

世界的光,彷彿在這一剎那被完全剝奪。

清空離崖,得以舉劍,翻轉過來,抬過肩頭向後壓,黑色潮水在周身輪轉,宛然一條無聲無息的冥河,並與白龍輦之間搭建出一條通道。

嗆鋃!

離崖的劍鞘彈射出去,撞在白龍輦外一層無形的防護罩上,黑色劍光緊隨其後,使這防護罩深深地陷下去,裂痕斑駁,瀕臨破碎。

三匹白龍馬不安地嘶鳴著,在原地團團亂轉。但從那簾幕之中伸出一道劍指來,只輕輕一動,離崖的劍鞘就被磕飛出去。

便在這一刻,燕離的身形突然化作一道深黑色流光,筆直而去。

由於萬鈞的載重,流光行進實在不快,但那防護罩仍是在被碰觸的剎那間破碎開來,三匹白龍馬驚恐地想要脫韁而逃,那流光卻又被劍指捻住,所有的到處亂竄的劍光,便被震成了虛無。

然而,這不過是滿溢出來的部分。

劍池內外力,大量地被攫取。

眾人只見白龍輦處炸開來一朵超大的黑水劍花,如同雷雲從中爆裂,萬萬頃的深黑色劍光,摧枯拉朽地毀去了輦車的車廂,顯露出劍指的主人。

一襲雪白的綢緞,溫潤如玉面龐。他的目光是那樣的冷淡,只在輦車被毀時冰寒了一剎那,但始終輕描淡寫的樣子。

黑色的劍光不盡地流轉在他身旁,雖如狂風驟雨,卻始終不能逼近他的三尺以內。另有神秘力量,護著三匹白龍馬。

並且隨着他的劍指轉變,捻了個別的法決,虛空就裂開一道光門,將那深黑色劍光吞入其中,看來跟藏劍訣有異曲同工之妙。

然而每出手,必全力。

劍池內的外力,在某種神秘的作用之下,於這刻傾囊而出。

劍嘯如雲,密密匝匝,完全將那光門填滿,並且將之摧毀。韓天子座下輦車完全化為飛灰。

所有人都被那銀河般的無窮無盡的黑色劍光所震駭,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武道人仙發出來的招式,就算是韓天子當年,也絕做不到這等程度。

燕離受了真名的影響,每次出手,都必是全力。將劍池形容成一個水缸,如是換了曹子固等人,滿溢的水缸的水,只能一勺勺舀出;他則不用,直接就能傾倒。

這特性在修行前期的作用還不明顯,到了這一刻,也終於綻放了獨有的光華。

但也終於到了極限,無量量的彩光從被黑色劍光壓迫的位置爆發出來,一幢幢縈繞神光的宮殿寶閣憑空隆起,虛空流轉着驚人氣機。

「神境……」有人驚叫一聲。

「住手!」山上傳下來的一聲叱喝。

黑色劍光爆碎,燕離悶哼一聲,離崖脫手而出,身子如斷線風箏,向坡下摔飛出數十丈,落地后蹬蹬蹬蹬連退,臉色煞白,一口心頭血湧上來,被他強行咽下去。在退到山腰處時生生停住退勢,伸手召回離崖,全身緊繃,凝神警惕。

一個武道人仙,居然逼出了韓天子的神境,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師弟!」三人連忙搶上去,團團擋在燕離身前,對對方怒目而視,儘管被那神境的威勢嚇得腿肚子直哆嗦。

「快住手!誰容許你等在我蓮花座大打出手的?」

以杜紫琪為首,黃袍女弟子,圓臉女弟子紛紛來到山腳,她氣得臉色煞白,待發現了韓天子與山下持劍爭鋒相對的燕離,心中暗叫一聲,「壞了,他們怎麼提前撞上了?」

她眼神凌厲,轉向以方瑩瑩為首的負責巡邏的女弟子,「方師妹,怎麼回事,有客到也不來通稟,任著客人在門口胡鬧,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方瑩瑩眼眶一紅,哽咽起來道:「紫琪師姐,您要為我們做主啊,這幾個兇徒非要見採薇師姐不可,不答應就打我們,幸好韓師兄及時趕到,將他們擊退了。我,我還沒來得及稟報呢,師姐就來了。」

「你不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嗎?」杜紫琪一下子明白了大半,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臉色一白,終於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杜紫琪走到了韓天子旁邊,輕輕地一笑,道:「韓師兄,誤會了,我那些師妹不認得,其實那四人都是我的朋友,是來找我的,不如把您的神境收收,怪嚇人的呢。」

韓天子用一隻眼睛的餘光打量杜紫琪,知道此女是顧採薇最要好的同門,眉頭微皺,還是收了起來。

「多謝韓師兄,修理輦車的費用,就由蓮花座來出。」

杜紫琪走到前頭,向燕離連連使着眼色,羞答答地說道:「燕公子,你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害得人家今天都還沒有梳妝打扮呢。」

燕離微微放鬆下來,笑眯眯地道:「紫琪姑娘,咱們的『秉燭夜談』之約,是時候辦了吧?」

「討厭啦,還不快跟人家進來。」杜紫琪面上羞紅,走上去拉住燕離,並向另三人使眼色,示意他們跟上,就這麼在眾人面前,走過了山道去了。

但在拐彎時,她卻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對着那方瑩瑩冷冷道,「方師妹,由於你的過失,害得韓師兄損壞了輦車,又害得我朋友受了傷,從今天開始,你先去秋月宮修行一段時間吧。」

那方瑩瑩一聽,整個身子都軟了,哭着喊著道:「紫琪師姐,不要把我調去秋月宮啊,我不想去啊……」又跑到圓臉少女處跪下,抱着她的腿求情,「紅紅師妹,求你,求你幫幫我,我知道你最善良了,我真的不想去秋月宮啊……」

圓臉少女眼看杜紫琪已帶燕離等人沒了蹤影,便嘆道:「瑩瑩師姐,你這回犯的錯太大了,紫琪師姐從來沒生過那麼大的氣,對不起,我也幫不了你呢。」

「怎,怎麼會……」方瑩瑩滿臉絕望。

蓮花山是蓮花座的主峰,蓮花山的弟子,天生就比其餘兩峰的高出一籌,不管是地位還是修行的條件。這也還罷了,她平日自恃是主峰弟子,對次峰弟子不假辭色,如今被貶,定不缺少落井下石之輩。

待五人走後,黃衫女弟子蹙眉示意另四個將方瑩瑩帶走,以免在此丟人現眼,然後才向韓天子輕聲道:「韓師兄,掌教請您去蓮花台一敘。」

韓天子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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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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