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序幕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而格里高利已經帶着原野走到了高圓寺家的一個寂靜的牆角。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原野問道。

格里高利突然掏出手杖，用力地將手杖捅在了原野眼睛旁邊不到5厘米的位置。

「如果我是他老爸的話，」格里高利聲色俱厲道。「我會抽死你！」

「……」原野低下了頭。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格里高利問道。

「因為我給她用了青霉素，」原野低聲道。「而她對青霉素過敏……」

「你還是沒明白？」格里高利的臉上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還是沒有明白你錯在哪裏了？」

「啊？」原野愕然。

「你給她打的是什麼樣的青霉素？」格里高利問道。

「獸用青霉素。」原野試探著回答道。

「是什麼類型的青霉素？」格里高利再次補充道。

「盤尼西林G鉀。」這一次，原野給出了格里高利預期的答案。

「你是怎麼注射的？」格里高利又問道。

「靜脈注……」原野說到一半，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這是多基礎的知識？」格里高利帶着諷刺的語氣問道。「你難道是動物教出來的獸醫嗎？就算你不知道這一點——雖然你顯然知道——你不會看說明書嗎？」

盤尼西林G鉀，在治療中只能以肌肉注射或者靜脈滴注的方式進行使用。而這種藥物的嚴禁直接進行靜脈注射的——靜脈注射會導致大量盤尼西林G鉀在短時間內進入靜脈，而其中含有的大量鉀離子會導致心臟驟停。任何一個有醫學基礎的醫學相關職業者都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然後再說說用量吧，」格里高利繼續說道。「肌肉注射是分三到四次給80萬到200萬單位；靜脈滴注是分二到四次給200到2000萬單位。你這倒好，用比肌肉注射還激進的方式給了靜脈長時間滴注才敢給的藥量的上限？」

「……」原野低着頭一言不發。

「我發誓，」格里高利嚴肅道。「如果這起案子不是死者自己策劃的，我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些告訴檢方，然後讓你被重罰！」

「！」原野聽出了格里高利話中有話。

格里高利的表情逐漸化為平和，發出了一聲輕嘆。「算了，懶得吐槽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無視掉你這個丟我們醫生臉的庸醫身份的話，你挺可憐的，犯這麼大的錯居然是因為被自己心愛的女人當了槍使……總之，如果你真想判輕一點的話，如果有人問你你到時候把話頭給我咬死了，一定要把靜脈注射改成靜脈滴注。話已至此，一切看你的造化了。」

搖了搖頭之後，格里高利擺了擺手。「滾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暫時沒有在你的事情上浪費時間的打算……目暮警官他們正在門口等你。」

……與此同時，千羽已經回到了就位於對面的自己家裏。

能夠找到這起案件的突破口其實非常偶然，就是從那張綁架照片上——那張照片顯然並不是特別完善，所以在千羽的輔助單元的細緻檢查下立刻露出了馬腳。

首先，那張照片的形狀並不是標準的長方形，而是一個梯形——拍立得相機的照相紙幾乎不可能出現這種問題，所以很有可能是某些人對照片進行了物理剪切。

第二點，照片的邊緣露出了和惠子小姐房間同款的窗子，千羽的輔助單元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反而是千羽自己本身的模糊記憶讓他意識到這個窗戶有些眼熟，隨後輔助單元才提供了驗證這個猜測的證據。

至於第三點……這個就是只有輔助單元才能發現的線索了——這也是千羽向格里高利要求綁架照片原版的原因。

如果將照片中惠子小姐的雙眼放大，就會發現雖然眼中的倒影模糊不清，但卻依然可以發現一些端疑。

1：應該是照相者所在的位置上卻沒有哪怕一個模糊的影子（至少應該有一個屬於臉部的模糊的黃點）

2：倒影中有兩條黃色的細線，從方向看起來應該是從惠子小姐左下右下兩側連接向攝像機所在的位置的。如果從第二點疑點推斷出這張照片有問題，然後又能夠腦洞大開的話，就能夠意識到這兩條黃色細線應該就是惠子小姐的雙臂——這也能夠解釋為什麼需要對照片進行剪切，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雙臂就會暴露在照片里，根本無法達到勒索效果。

……從回憶中回到現實，千羽看了一眼表，卻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好像已經快下午六點了啊？運動會還沒有結束嗎？

打開手機，千羽卻突然發現灰原哀之前發給過自己一封短訊，但自己卻沒有發現。

發送時間是大約四點，而內容是【你在哪裏？】

到四點才發現自己離開學校了？不對……

千羽不覺得灰原哀會遲鈍到那種程度，這封短訊更像是……灰原哀到家之後卻發現自己不在，這種情況下才會提出的問題……

那她去哪裏了？

雖然有可能是出去買東西了……但還是問一下比較好……

【之前遇到了案件，解決之後剛剛到家，你在哪裏？】——千羽。

……

在一間房間里，灰原哀的手機響了起來。片刻之後，一隻靈巧的手將手機輕輕拈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劃過，輕輕按了幾下，千羽的短訊就顯示在了屏幕上。

「嗯——」來自少女的呢喃聲。「好像終於被發現了呢？這個孩子也真夠遲鈍的……」

說到這裏，原本半躺在沙發上、轉頭看着從旁邊茶几上拿起來的手機的少女將目光轉移到了看着不遠處的床上——灰原哀正躺在床上，蓋着被子，安詳地睡着。如果不考慮某些特殊情況的話，這個畫面安詳無比。

特殊情況就是，一個巨大的隔音耳機正罩在灰原哀的耳朵上，而一個黑色的眼罩則被戴在了灰原哀的頭上。

「嗯……」少女翻了一下灰原哀手機里的已發送短訊，然後按照灰原哀之前的慣用口吻發送了回信。

【在進口商品超市買零食，大約三十分鐘之後回去。】——灰原哀

按下發送鍵之後，塗抹了淡色啞光唇釉的精緻薄唇勾起到了能夠讓任何一個人看到之後心神蕩漾的微妙角度。

緊接着，她轉過頭，重新看向了放在大腿上的筆記本電腦——那是一台在五月份剛在美國發售的革命性的蘋果PowerBook500電腦，售價大概在25萬円左右。

「你逃不掉了~~~」在電腦屏幕的黯淡光芒映照下，螢微笑着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