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6章 至情之人
由於地理上的偏差，蒼雲山這邊已經進入了後半夜，遠在西域的沙漠隔壁，才入夜沒多久。
廢棄的石屋中，香氣瀰漫，狼肉煮好了，龍天山在大快朵頤，葉小川也吃了好幾塊狼肉，唯獨雲乞幽一口沒吃。
不是狼肉在龍天山的烹調下不夠美味，而是她吃了四隻金甲蠍，吃飽了。
雲乞幽的話很少，大半時間，都是葉小川與龍天山在說話。
隨着交談的深入，這二個男人似乎都生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雖然葉小川現在模樣特慘，也看不清樣貌，但他的見識閱歷，對正邪善惡的理解，都讓龍天山大為佩服。
一時間二人的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葉小川問道：「龍兄，聽說你這一次從西海出山，是為了血魂宗即將進行的少宗主冊封大典。
難道龍兄這些年，心中依舊沒有放下那張椅子嗎？」
龍天山微笑道：「修道之人也是，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對權力之欲，也是人類難以割捨放下的慾望之一啊。」
葉小川望着龍天山，忽然搖頭道：「龍兄定居西海多年，一心問道，這權力之欲，對龍兄來說，並不強烈。
龍兄之灑脫，當世罕見，在剛才龍兄這番話前，我也覺得你是來爭奪血魂宗的至尊之位，拿回當年你失去的東西。
龍兄這番話后，我可以確定，你並沒有此念頭。」
龍天山笑道：「哦，既然我不是為了爭奪那張椅子，那依葉老弟之見，我為何出山？」
葉小川道：「既然與權力之欲無關，那多半是為了情義。
龍兄偏居一隅，想來並無多少至交好友，這情義二字多半不是你出山的主因。
那就只剩下女人了。
我覺得你可能是為了女人才出山的。」
龍天山笑容漸漸的凝固，變的有些苦澀。
葉小川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龍兄對令師妹毓秀仙子長孫無塵，頗有心意啊。」
龍天山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葉小川道：「這不難推測，當今血魂宗有資格爭奪少宗主寶座的年輕人，就三個。
除了龍兄之外，只剩下了莫林老人的嫡傳女弟子霓裳仙子柳華裳，以及血魂宗長老供奉尉遲敬的真傳弟子毓秀仙子長孫無塵。
這些年來，霓裳仙子主外，毓秀仙子主內。
霓裳仙子少年成名，位列當世六仙子之一，名氣極大。
但是毓秀仙子也不差，她與霓裳仙子譽為血魂宗的絕代雙嬌。
多年前，我曾經在蒼雲山見過毓秀仙子一面，確實是國色天香，我見猶憐。
人間浩劫龍兄都沒有出山，我想能讓龍兄出山的，也只有毓秀仙子這種美人兒了。」
龍天山撫掌道：「如果莫林能有葉老弟的心思，就不會如此防備我了。
葉老弟，你覺得無塵能擊敗霓裳嗎？」
葉小川搖頭。
龍天山道：「不行？
或許葉老弟不知道我們聖教的規矩，我們聖教向來以力量為尊。
在立少宗主的過程中，如果有同輩之人覺得自己的道法高於對方，可以上台挑戰。
無塵的修為遠在霓裳之上，在挑戰中她不會輸的。」
葉小川道：「龍兄是參加過上上上一屆斷天涯鬥法的，毓秀仙子則是參加龍兄之後的那一屆，而霓裳仙子是參加上一屆，在年紀與修道時間上，霓裳仙子都處於劣勢。
我相信毓秀仙子的道法在霓裳仙子之上，可是，霓裳仙子畢竟是莫林的真傳弟子，擁護者很多。
如果個人的修為實力真的能決定接班人的話，當年龍兄也不會被莫林趕出八尺山，以至於龍兄這百多年來，一直流居海外。
說到底，真正能決定誰能坐上那張椅子的，還是整體實力。」
龍天山道：「難道無塵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無塵在血魂宗內經營多年，擁護她的人也不少。」
葉小川搖頭，道：「只要莫林老人不死，再多人擁護也無濟於事。
當年龍兄的師父莫老宗主若非是戰死在了縹緲峰，不論莫林老人的勢力有多強，都不可能竊位成功。
說到底，關鍵在與兩個字，正統。
只有正統的傳承，才能服眾。
而門派中所謂的正統傳承，就是上一代掌教之人的聖心獨斷。
若想偏離正統的傳承，通過武力竊取寶座，必須在上一代掌教之人死去后，才有可能成功。」
龍天山長嘆一口氣，道：「葉老弟說的一點也不錯，當年我師父如果沒有戰死在飄渺閣，莫林是不可能有一絲機會的。
只可惜，我是過了百歲才看穿這一切，而葉老弟年紀輕輕，卻是早已經看穿了，佩服，佩服啊。」
這兩聲佩服，不知道飽含了多少辛酸往事。
有不知道夾雜了多少恩怨情仇。
看穿了，才能放下。
如今龍天山已經放下心中的執念，所以他才能在修道一途上，超越那些看不穿是人，獨領風騷。
如果他和葉小川一樣聰明，早些看穿這一切，那也就不會被心魔琢磨了幾十年了。
葉小川道：「龍兄是不是真的要去八尺山？」
龍天山道：「正如葉老弟所言，無塵對我來說很重要，不論結局如何，我必須去。
宗主之爭，勝利者永遠只有一個，此事一旦開啟，就再也無回頭的可能。
無塵與霓裳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我去八尺山，是想讓無塵活。
如果無塵死，我也會陪她去死。」
一直坐在石屋角落的雲乞幽，聽到這話，緩緩的抬起了頭。
似乎第一次正視這個魔教的大魔頭。
葉小川心中暗道不妙。
莫林老人還活着呢，八尺山之爭，毓秀仙子的成功希望並不大。
奪嫡之爭，失敗者意味着死亡。
這龍天山是性情中人，看的出他對毓秀仙子用情很深，如果毓秀仙子失敗身死，這廝絕對會隨她一起去死。
這可不行。
他還想招納龍天山這種高手為己所用呢，可不能死在了八尺山。
像龍天山這種至情之人，勸是勸不住的。
只能另想法子。
於是葉小川口出驚人，道：「龍兄，我對你們魔教冊封之事頗有興趣，不知道能不能讓我與你同行，一起去八尺山見見世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