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壞調的壞琴
「不過除了這些孩子之外，還有一個有問題的東西……」這樣說着，秋庭憐子轉過頭，看向了毛利蘭的方向。
「哎，我……我彈錯了嗎？」毛利蘭吃了一驚。「不……不會吧？」
「不用擔心，你彈奏的沒有錯，問題在於這個鋼琴。」秋庭憐子搖了搖頭。「你隨便彈一個la出來看看。」
「唔……」毛利蘭試探性地點了一下。
「嗯，這個琴顯然很久沒有維護過了。」秋庭憐子點了點頭。「雖然說勉強還能維持在原本的音域附近而不至於讓聽眾產生不適感，但明顯沒有得到應有的維護，有些音準在往下掉。」
「真的假的？」毛利蘭驚訝地看着鋼琴。「我……好吧，可能我確實不太擅長鋼琴，完全聽不出來啊。」
「你……」秋庭憐子思索了一下之後，提議道。「你按一下升la看看。」
當毛利蘭將手指右移，按下了就在la右側的黑色升la鍵之後，她立刻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而灰原哀和步美也有同樣為微妙的表現。「真的，好像低一點的樣子，好像沒有和la鍵拉開應該有的差距？嗯……總體來說，我覺得la的問題至少並不明顯，然而這個升la比我以前聽到的升la要低。」
而千羽對鋼琴的誤差則是心知肚明，此時只是對於這個音的誤差大到這個程度有些驚訝罷了：剛才那個la音的頻率是439Hz，而la一般都會被調整到440Hz-445Hz之間，相對來說還處在較為可以容忍的範圍內。而相比之下，這個升la的問題就大多了。標準頻率應該在475Hz-480Hz，但這個升la的頻率卻只有460Hz。換言之，正常情況下升la應該比la的頻率高出35Hz，而現在卻只高出了21Hz，這樣向相鄰鍵位的對比使得哪怕沒有經歷過專業訓練的人也可以很明顯感受到升la不夠高。
「用十二平均律調整之後，又年久失修了吧？」灰原哀遲疑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記得沒錯的話，以十二平均律進行調音的話，升do，升re，升so和升la四個鍵會異常低沉。再加上維護不佳帶來的整體音調下沉，使得這幾個音在具備相對或者絕對音感的人耳中顯得異常刺耳。」
「說的沒錯，」秋庭憐子對灰原哀提出的看法比較同意。「十二平均律在這種時候就是比較容易露怯，不過一般演奏的時候倒還沒有那麼無可救藥，再加上這東西因為音階差均勻，所以轉調的時候確實是有其方便的優勢所在，因而比較流行。不過如果要追求精度的話，肯定還是要用更奢侈的方法來調音才行。」
「十二平均律是什麼？」步美有些緊張地詢問著灰原哀。
「鋼琴的每個音階之前的頻率是有關係的，一般來說，每個鍵和往後數第12個鍵所發出的聲音的音高頻率正好是1:2的關係。最開始，人們根據一些具體的比例來設定相鄰鍵位之間的發聲頻率，比如120:128:135:144:150:160（do到fa），但這樣的頻率設計雖然很好聽，卻在現代社會的實際應用中因為每個鍵位的音高變化不均勻而遭遇了轉調困難的問題。因此十二平均律就誕生了——每一個鍵都是前一個鍵的頻率的特定倍數，而第13個鍵正好是第12個鍵的兩倍，這樣所有相鄰鍵位之間的頻率差都是均勻的，可以自由上下調整。但與此同時，這也使得十二平均律調整的音高和最開始純律調整出來的完美組合有所差距，在一些音上偏高，而另一些偏低。其中la一般被用作440Hz的基準原點，而十二平均律當中這又正好是平均律較高的一個節點。所以如果最開始的la就沒有被調整到一個偏高的位置的話，那麼缺乏維護的鋼琴就很容易在那些十二平均律音高較低的鍵位上出現瑕疵。」
「那，絕對音感和相對音感是什麼？」光彥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不過卻在灰原哀因為剛說了一長段話而懶得敷衍男生，因此甩任務給千羽的眼神中被遞交給了千羽。
「我舉個例子吧，在音樂裏面的話，如果我們把音高量化為頻率，那麼絕對音感的人聽到la之後，就會知道這個音大概在430-450之間，應該是屬於la的區域。而相對音感的擁有者的話……他們沒有辦法在聽到la之後直接分辨出來這是la，但如果你再給他彈一個do，那麼他可以告訴你你之前彈的那個音比這個音具體高多少。」
【簡單來說，相對音感需要一個基準音高來和聽到的聲音作對照，才能判斷聽到的音高。絕對音感不需要基準音高，就能用大腦腦補出一個基準音高，直接判斷聽到的音高。至於千羽……他的輔助單元是加強版的絕對音感，那些聲音被它完全量化成了具體頻率，不需要像一般的絕對音感一樣腦補基準音高，而是可以直接看到這個聲音有多高。】
「嗯——」秋庭憐子走到了鋼琴前面，同時按下了一排按鍵。「看起來的話，的確是十二平均律調出來的東西……哦對了，死板小子，能幫我把我包里的保溫壺拿出來然後倒點水嗎？還有放保溫壺的那個兜裏面的那個潤喉片，一起拿過來。」
「唔，好的。」這樣應答著，千羽很乖巧地走出了隊伍，向著秋庭憐子的背包那裏走去。
「你們到時候比賽的時候用的是這個鋼琴嗎？」秋庭憐子轉頭對着還在隊伍里的孩子們說着。
「應該不是，」一旁的毛利蘭回應了。「到時候應該是用禮堂的那台鋼琴。」
「另一台鋼琴？」秋庭憐子思索了片刻之後，這樣說道。「步美，你到時候唱歌的時候，稍微把音高向上一點點，不需要太多，能做到嗎？」
還沒等步美回應，他們卻聽到了千羽的詢問聲。
「憐子小姐，請問……有人動過您的水壺嗎？」
……
讓步美稍微提升音高是為了讓她的聲音更顯著，同時讓聲音質量更好。就像以440Hz作為基準la音高的交響樂團演奏的時候，獨奏家往往會單獨以442作為基準。而有些樂團甚至將445Hz作為演奏基準，以提高樂隊聲音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