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5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翌日，清晨。
葉小川坐在床沿，看着床上在酣睡的元小樓。
這是有史以來，葉小川第一次起的比元小樓早。
也是葉小川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元小樓。
現在天都亮了。
以元小樓的勤勞性格，每天天剛蒙蒙亮，就會躡手躡腳的起床，給一家子準備早飯。
葉小川心中很確定，元小樓是在裝睡。
元小樓不止一次的和他說過，離開時，不要告訴她，那樣她會捨不得的。
所以，元小樓只能在裝睡。
葉小川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在盯着元小樓的睡顏許久之後，慢慢的俯身，在元小樓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喃喃道：「江湖路遠，人生漫長，若我不死，必來尋你。」
說完，起身，走出了房間。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一直平躺着的元小樓，忽然宛如大蝦一般蜷縮著身體。
側躺着，抱着雙膝，眼淚嘩啦啦的流下。
她咬着唇，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也不敢睜開眼睛。
她知道，自己如果睜開眼睛，看那個男子一眼。
自己就會捨不得。
而那個男子也一定會顧忌自己的感受，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邊。
她不能如此的自私。
她不會強求葉小川做什麼。
她只希望葉小川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己不能成為葉小川人生道路上的絆腳石。
以前元小樓總覺得故事裏肝腸寸斷的凄美愛情，是騙人的。
現在她才體會到什麼叫做肝腸寸斷，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以前元小樓總覺得牛郎與織女好可憐，一年才能相見一次。
現在她開始羨慕那對苦命鴛鴦，起碼他們一年還能見一次。
自己與葉小川這一次分別，何年才能相見呢？
往事一幕幕的在元小樓的腦海中閃爍著。
第一次與葉小川相遇，葉小川抬起自己的下巴，讓自己給他謄錄死澤空虛洞府的假地圖。
第一次與葉小川正面對峙，葉小川放走了自己。
第一次給葉小川嘴對嘴喂葯。
第一次給葉小川換藥。
第一次給葉小川擦拭身體。
第一次與葉小川真正的接吻。
第一次給葉小川沐浴。
第一次扶著葉小川走路。
第一次幻想着與葉小川白頭到老。
第一次……太多太多美好難忘的記憶。
元小樓不想失去這些記憶，就算每天飽受相思的煎熬，每天過的生不如死，她也不願意忘記一丁點與葉小川之間的美好回憶。
原來，人的心，真的是會疼的啊。
此刻元小樓的心，好疼好疼。
但她除了哭泣，還能做什麼呢？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去，離別哭，就中自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
隻影向誰去……黑旅館外，說書老人，王可可，大腦袋，飯桶早已經等候多時。
看到王可可要跟自己一起走，葉小川並不感到奇怪。
大腦袋昨天晚上就通過精神力，將王可可要保護他去麒麟山的事兒和他說了。
葉小川並沒有拒絕。
他想在麒麟山站住腳，想依靠麒麟山為據點成就一番豐功偉業，就必須要有幫手。
從目前來看，王可可這位奶奶不疼，姥姥不愛，在麒麟山混了幾百年的老頑童，是最合適的人選。
何況，在玉山腳下，葉小川就已經知道，說書老人也有意拉攏王可可。
葉小川很信任說書老人，既然是他給自己挑選的左膀右臂，那就絕對能委以重任。
大腦袋對屋內的動靜一清二楚。
它道：「小子，那丫頭不錯。
要不帶上她一起走吧，還能照顧你，給你暖個床啥的。」
葉小川默默的搖頭道：「我的敵人太多了，也太強大了，她在我的身邊，只會被我所牽累。
前輩，小樓你麻煩你照顧了。」
說書老人點頭道：「丫頭是老夫的孫女，老夫自然會照顧好他。
葉公子，前途艱險，一定要處處小心。
還有，記住老夫和你說過的話，遇到過不去的難關時，一定要依靠仁義二字，不是一般的仁義，是世間最大的仁義。」
這是說書老人第三次和葉小川說這種話。
葉小川以前之是懷疑說書老人話中有話，現在則是可以肯定，說書老人確實另有所指。
但說書老人似乎並不打算明說，葉小川也不強求。
他道：「前輩，你們要去哪裏？」
說書老人笑道：「老夫只是一個世外閑人，自然是繼續遊戲人間啊。」
王可可道：「那你遊戲人間去吧，我們先走了。
小子，別耽誤了，要是小樓跑出來，你可就走不了嘍。」
葉小川點頭，對着說書老人躬身施禮，道：「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說着，抱着大腦袋，與王可可沿着街道往城門方向走去。
看着葉小川的背影，說書老人口中喃喃吟唱出了本書的簡介。
「雲海縹緲，蒼穹無限。
芸芸眾生，誰不心嚮往之？
天道虛幻，無人得窺。
萬丈紅塵，何人不欲長生？
三生七世的怨侶，正道與魔教數千年的恩怨情仇。
一個人，一柄古劍，他將如何面對整個世界……」來到了元小樓的房間外，敲打着房門。
大聲的道：「丫頭，走嘍，跟爺爺一起遊戲人間啦！」
「我不去！小川都走了！我才不要和你這個胖老頭一起遊戲人間！嗚嗚嗚……」聽到屋內的哭聲，說書老人推開門，道：「還有飯桶呢，你怎麼把它忘記了？
別哭了，那小子就是風，風是留不住的。
走了的人，就讓他走吧，咱們的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咱們還是往東走，下一站是京城，爺爺告訴你啊，京城可繁華啦，冤大頭超多的，咱們絕對能在京城發大財……」荒野古道，白雲悠悠。
古道的盡頭是一座千年古城。
葉小川站在古道之上，看着身後幾乎已經消失的洛陽城，表情有些黯然。
他是一個極重情誼的人，他無法做到坦然的離開元小樓。
如果這個時候，元小樓從洛陽城追出來，說一句：「小川，你不要走了。」
或者說一句：「小川，我和你一起走。」
不論是哪一句，葉小川都不會拒絕的。
可到最後，元小樓的身影都沒有出現。
「走啦走啦，再磨磨蹭蹭，天都黑了。」
王可可不耐煩的在一旁催促。
葉小川收回目光，嘆息了一聲，跳上了類似殺手鐧一般的打神鞭。
王可可駕馭打神鞭，朝着南方飛去。
很快便消失在蒼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