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伊落得自尊盡

東昌市，萬寶堂古董行。

萬寶堂古董行地理位置很奇怪，不在繁華的古玩一條街，而是處於東昌市東邊，一條人流量很稀少的街上，不過讓秦奮更奇怪的是，這麼偏僻的地方，每天竟然有不少人前來買賣古董。按照老闆牛來財的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

不過秦奮心中知道，這個大腹便便一臉奸相，一笑就露出兩顆大金牙的老闆，一定有着自己買賣古董的道。

這時，古董行內不過只有三五個人，在各自尋覓著自己中意的玩意兒，秦奮略顯無聊的坐在大廳中央茶台邊，點着一根劣質煙，有些無聊的望着街道上稀少的人群。

秦奮並不是這裏的正式員工，而是一個實習生，十九歲的他不過是東昌大學考古專業的一個學生，還有半年時間畢業，秦奮便帶着自己的女朋友柳姍姍一起來到這家古董行面試。

老闆牛來財看到秦奮和柳姍姍之後，竟然爽快的答應了，其實牛來財給他們的工資並不高，每個月只有一千塊，不過這對秦奮來說，已經是很滿足的了，因為自己畢竟是考古專業的學生，來這裏無疑就是想多見識一些真正的古董，為以後積累一些經驗。

「秦奮…秦奮…你個兔崽子，那是你該坐的地方嗎？！還不快給我滾過來招呼客人！」

就在秦奮發獃之際，老闆牛來財那公鴨嗓已經開始不耐煩的嚷嚷了起來，秦奮眉頭微蹙，狠狠的將半截劣質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站起身朝着牛來財走去。

「對不起老闆，剛才我實在太累了，所以就抽根煙提提神。」秦奮心中將這個便宜老闆罵了千萬遍，可現在在人家地盤，只能忍了。

「哼，我請你來不是讓你抽煙喝茶的，不想干現在就給我捲鋪蓋滾蛋。」牛來財一臉橫肉怒道。

秦奮強行壓制着心頭的怒火，要不是為了積累經驗，囊中羞澀，他才不會在這種人手下打工的，尤其他現在拚命的賺錢，最大的原因就是為了自己的女朋友，他在心中早就有了一個計劃。

「老闆，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就去招呼客人。」秦奮說罷，急忙轉身滿臉賠笑的奉承那幾個渾身銅臭的有錢客人。

這時，其中一個客人看上了一個青花瓷瓶子，這個瓶子名字叫做玉壺春，口徑7厘米，高29厘米，直徑19厘米，上面花卉勾勒筆法優美，而且一眼望去，胎色圓潤，很有觀賞價值，尤其外撇的瓶口，鼓腹下收，看起來給人一種很敦厚的感覺。

秦奮也很喜歡這個瓶子，可是按照他所學的知識，加上父親給他留下的一本鑒寶古書，他從紋飾和工藝上，斷定這是一件現代仿品，不過算得上是現代高仿，一般人十有八九打眼。

成本不過幾百塊的地攤貨，卻被牛來財標出了四萬塊的價格，秦奮看着中年客人，一臉喜歡的樣子，就知道他是要出手了，本來秦奮想要提醒，可是又怕被牛來財聽到，可是秦奮天生心地善良，註定成不了一個像牛來財那樣的奸商。

「您好，您真的看上這件玉壺春了嗎？！」秦奮小心翼翼問道。

客人愛不釋手的撫摸著瓶身，臉上的那種舒服感，就如同他正在撫摸一個妙齡少女的肌膚一般。

「給我裝起來吧，這件玉壺春我要了！」客人滿臉撿漏的表情。

秦奮接過瓶子，沉思了一下，悄聲在這個客人耳邊晦澀提醒道：「您還是看看其他青花吧，這件東西不值這個價錢。」

客人臉色一變，扭臉看向秦奮，臉上的不悅不言而喻，眼前這個夥計，這不明顯是說自己打眼嗎？！這等侮辱還是第一次，當即臉上滿是怒色。

秦奮看到對方表情，登時一愣，心中不禁暗罵自己傻，真是多管閑事，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錢，幹嘛提醒這個傻缺。

可是後悔已經有些晚了。

「牛老闆，你這員工可是有些狗眼看人低呀，以為我劉大成買不起個瓶子，再說了這明顯就是清朝年間的玉壺春，他竟然說這是贗品，牛老闆你的員工可真是敬業呀！」劉大成朝着正在招呼客人的牛來財一聲怒吼。

牛來財頓時有些慌亂，他當然知道自己的這件玉壺春是真是假了，緊接着臉色一變，如同要吃人一般，盯着秦奮。

「你個兔崽子，我雇你來，是要你給我做事的，你卻故意砸我買賣，你現在就給我滾蛋！」牛來財指著秦奮的鼻子罵道。

被牛來財一頓臭罵，秦奮心中怒火終於按耐不住了，當然一方面是生氣牛來財每天對自己呼來喝去，還有一方面就是恨自己，真是傻到了極點，幹嘛多管閑事。

「哼，不幹就不幹，本來想在你這裏學習一些東西，可是你看看你個奸商的嘴臉，整個古董行擺設在明面上的東西，百分之九十九全都是贗品，這種黑心地方，不待也罷！」

秦奮的聲音很高，這時大廳之中的其他客人，全都露出一絲警惕，小心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寶貝。

「媽的，你小子是不想混了，我牛來財向來都是誠實經營，再說古董一行，自古都是你情我願，撿漏打眼各憑本事。你現在就給我滾！」牛來財滿臉憋得通紅。

「哼，我還不伺候你這種昧良心的人了，這個月我已經干滿三十天了，現在就把工資給我結清楚！」秦奮惱道。

「工資？！」牛來財滿臉怒氣的叫道：「你惡意砸我買賣，還跟我要工錢，我不跟你索要詆毀賠償就不錯了。滾蛋！」

秦奮臉上頓時出現一抹狠色，人窮志短，為了這點微薄的工資，他可以忍，可是現在反正也待不下去了，當即臉上露出一抹狠色，咬牙道：「你要是不給我工錢，我現在就去工商告你，打着誠信經營的幌子，每天招搖撞騙！」

牛來財臉色成了醬紫色，一揮手，身後兩個保鏢渾身殺氣的朝着秦奮走來。

秦奮一時間頭皮有些發麻，這兩個人可都是部隊退役下來的，身手不在話下。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一身職業小西裝的美女，已經從萬寶堂的辦公區跑了出來，一眼望去，這個女生長發披肩，一張標誌的瓜子臉，身材發育極好，尤其這時候一路小跑，眾人看着她身體的顫動，都要噴鼻血了。

「秦奮，你夠了，不要鬧了好嗎？！還不快向老闆道歉！」

這美女一出現，直接來到秦奮身邊，滿臉惱怒的要求道。

「姍姍，這裏不是我們待的地方，我們現在就辭職！」

原來這美女正是秦奮的女朋友柳姍姍，眾人聽到兩人對話，很多人不由的面露恨色，一個長相普通還有些傻缺的夥計，竟然有這麼標緻的女朋友。

「辭職？！」柳姍姍一臉氣惱，再次惱道：「你以為我們很牛嗎？！我們不過是還沒畢業的學生，現在找工作多難？！你趕緊跟老闆道歉！別再胡鬧了。」

秦奮本來因為女朋友出現，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和自信，可是沒想到柳姍姍的一番話一說，讓他露出滿臉的驚訝！

「姍姍，你怎麼變了？！」秦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天大地大，你相信我肯定會找到一份比這裏好一千倍的工作的，以後我養你！」

「你養我？！」柳姍姍臉色露出一絲嫌棄之色，嚷道：「你以為你很有錢嗎？！大學四年，你全憑勤工儉學，才混到現在，而且我還時不時的接濟你，你拿什麼養我？！」

「我不是把工資都給交給你了嗎？！等一畢業我賺夠錢，我們就結婚，這不是我們都計劃好的嗎？！」秦奮無奈道。

看着秦奮那有些憂傷的表情，柳姍姍的眼中露出一絲不忍，調整了一下和緩道：「秦奮，生活很現實，以前我們都太傻了，為了我，你就收起你那點卑微的自尊吧，好嗎？！」

望着柳姍姍濕潤的眼眶，秦奮心中同樣一酸，柳姍姍說的沒錯，社會是殘酷和現實的，自尊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一文不值。

「好了，看在姍姍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不過從今以後你就去做門迎，順便給客人端個茶倒個水。」牛來財的一雙眼睛，色眯眯的一直沒有離開柳姍姍的身體。

秦奮沒有理會牛來財的話，望着柳姍姍眼中晶瑩的淚珠，滿眼憐愛的咬牙道：「姍姍，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在我還是個窮小子的時候，你跟了我，今天的事情我忍了，但是我不會窮一輩子的。」

秦奮說罷，轉身朝着門口走去，不經意間兩滴男兒淚掉在地板上，僅有的一點自尊被摔碎。

「哈哈，各位真是不好意思，耽誤大家寶貴的時間了，劉老闆，您跟我來，我叫人給你包好這件玉壺春，這可是清朝官窯的東西，收藏價值就不用我說了吧！」牛來財一臉奸笑道。

劉大成很是鄙夷的望了一眼，站在門口做門迎的秦奮，然後冷笑一聲，向著牛來財走了過去。

「秦奮，我今天晚上要加班，下班后你自己先走吧，不用等我了。」柳姍姍臉色複雜的望了秦奮一眼，說道。

「姍姍，為了你，為了我們四年的感情，我做什麼都願意！」秦奮滿臉認真，眼神之中更是充滿了堅毅之色。

「你先冷靜一下，我先去忙了！」柳姍姍猶豫一下，轉身朝着辦公區走去。

望着柳姍姍的背影，秦奮有些失望，心中暗自發誓，總有一天讓姍姍過上有車有房的生活。

就在這時，門口走過來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乞丐，滿臉憨笑又有些膽怯的望着古董行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