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第246章
空雲道人說完，將谷中陣法關閉后，就徑直向著大廳而去。
許揚見此心中一松，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后，就輕應一聲緊跟在空雲道人身後。
不久之後，兩人就進入了大廳之中。
空雲道人已經躺在廳中上座的太師椅上，微微笑的打量著許揚，道：「揚兒，這三年你過得如何？」
「徒兒一切安好，有勞師尊掛心。」許揚心中溫暖，站在空雲道人座前不遠處，恭謹道。
空雲道人輕輕頷首，笑臉盈盈道，「那就好！你過來一下，為師此次外出，購得一枚聚靈丹，應該對你感受天地靈氣有所幫助。」
他說完右手白光閃爍間，一個玉瓶已經出現在他手心。」
許揚聞言一怔，心中猶豫了一下，但並沒有在此時將自己已經聚氣成功一事道出。而是恭謹應聲后，臉露感激的快步走到空雲道人身前。
就在許揚靠近空雲道人身前之時，空雲道人猛然撲向許揚，他的雙手瞬間就觸到許揚雙手。
許揚在毫無防備之下，雙手被對方緊緊握住。下一刻對方雙手傳來兩股熱流，他只覺身子一麻就再也無法動彈分毫，竟然哼也沒哼一聲就被制住了。
在許揚被制住的瞬間，空雲道人全身白光閃爍，並且急劇擴散中將自身和許揚的身子都包裹進去。
「哐當！」只聽見地上一聲脆響，方才空雲道人手中的那個玉瓶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從裏面掉出了一枚火紅渾圓的丹藥，散發出一陣陣奇異的香氣。
由此可見，從空雲道人突襲，到許揚受制不過是眨眼功夫而已。
此刻大廳之中除了四周的家居擺設，地上的玉瓶碎片和丹藥外，只剩下被白光包裹着的空雲道人和許揚。
許揚被空雲道人制住后，還未反應過來就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心神彷彿被帶入了一個漩渦一般，一陣天旋轉后整個人就昏乎乎了。
當他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置身於一個奇異的空間之內。
這是一個淺白色的空間，約有數丈大小。
許揚發現如此狀況，不由一怔，剛才自己不是還在大廳之中嗎？他心中疑惑，仔細打量四周。
周圍一片白蒙蒙的，除了身前有一個白色光團之外就空無一物了。
「你竟然聚氣成功了？！」一道驚怒至極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
許揚聞言心中驚喜，這聲音他極其熟悉，正是他師尊空雲道人的聲音。
不過，下一刻許揚心中的驚喜就淡去了，因為他發現聲音的真正主人，是他身前的那個白色光團。
師尊呢？！一想到空雲道人，許揚心中一震。
他此刻才回想起方才大廳中的那一幕，空雲道人竟然突然襲擊自己！
就在此時，那白色光團突然急速向著許揚衝來，這讓許揚不由得回過神來。
同時，由於白色光團的靠近，也讓許揚看清了對方的面目。
白色光團的正面，有一個模糊的面孔，隱隱和空雲道人相似，只是其神色顯得異常猙獰。
許揚下意識道：「師尊！」
白色光團聞言驀然一震，但卻毫不停頓的撲向了許揚，並張開大嘴直接咬了下去。
「吼！」許揚被咬了個正著，劇痛之下不禁嘶吼起來。
此刻白色光團正瘋狂的撕咬着許揚，但是許揚彷彿沒有察覺一般，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身體，竟然同樣是一個光團狀的事物。
不過，相對於對方而言小上不少，但色彩卻更濃，只是此刻正被撕咬得光芒亂顫。
突然間，對面的白色光團停止撕咬的動作，默默的退了開去，眼神冰冷的盯着許揚，冷言道：「你為何不反抗？」
許揚眼色苦澀，沒有回答對方，而是喃喃問道：「師尊，你我現在都是元神之體吧？而如今進行的是奪舍么？」
「哼！」白色光團冷哼一聲，眼神依舊冰冷，沉默許久之後，才道：「你知道元神和奪舍？」
「你所教導的所有東西，徒兒都記得清清楚楚。」許揚望着白色光團，不，應該是空雲道人道。
「哦？那你試一下用為師所授的知識，解釋從剛才開始所發生的事情吧。」空雲道人的聲音依舊毫無感情可言。
許揚神色嚴肅，正色道：「師尊在大廳中突然制住徒兒，隨後師尊和徒兒都出現在此處。如果徒兒沒有猜錯的話，此處應該是徒兒的元神空間。唔，關於元神空間。徒兒記得師尊說過，世間所有人都擁有元神，居住在各人的元神空間之內。不過一般人難以察覺，但修仙者卻例外，更能將元神形體化，甚至能元神出竅離體。但一般來說，元神離體時間不能過長，否則會消逝於天地之間。」
說到這，許揚不知為何頓了頓，望着空雲道人，神色似乎有些期待。
「繼續吧！」空雲道人冷冷瞥了許揚一眼，彷彿沒有看到對方眼神一般，淡然道。
許揚神色有些失落，但卻依言繼續道：「當然，凡事都有例外，而元神離體一事也是一樣，元神離體后存活的方式主要有兩種。第一種就是當修仙者修為達到嬰成期之時，元神化成能長期存於世間的元嬰之體。也就是將如今我們光團狀，只是初具形態的元神，修鍊到擁有實體的狀態。傳聞元神修成元嬰后，就能離開自身存活。」
說到此處，許揚略微停頓，但見到空雲道人神色冰冷如故后，只能繼續道：「由於修仙者到了嬰成期后，就會飛升上界。所以此種方式，只能說是一種傳說，無法取得實證。但是第二種說法就不同了。修仙者離體的元神，只要找到宿主，就能繼續存活。其實這種說法，並不是真正意義的元神離體，因為元神離開本體之後，所找的宿主就是另外一個人，而之後所居之處則是那人元神空間。」
許揚聲音開始凝重起來，「而我們現在的情況，就是屬於第二種。準確來說，是第二種情況的奪舍。要知道當一個人的元神，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元神空間之後。可能發生的情形很多，其中主要分為奪舍、共生和融合三種。」
許揚掃視了空雲道人一眼，發現對方仍舊面無表情，只能無奈的繼續：「會造成這三種情況的原因，是因為當一個人元神進入另一人的元神空間之後。在一個元神空間內，就會同時存在兩個元神——外來元神和宿主元神。」
許揚說到此處，突然沉默了下來，半響后才道：「如果兩元神為了元神空間的控制權發生爭鬥，造成一方死亡，另一方佔據宿主空間，從而控制宿主軀體，稱之為奪舍。兩者之間和平共處，或者沒有一方能消滅另一方，兩者共同生活於同一靈魂空間，那就稱為共生。至於最後一種方式，融合則是兩個元神合為一體，此種可能性較低，通常都是某些秘術造成的異常結果。從剛才師尊攻擊徒兒來看，師尊似乎是想奪舍徒兒這具軀體。」
「嘿嘿！不愧是為師的徒弟，你說得一點都沒錯，為師就是想奪舍你的軀體。現在可以告訴為師，你方才為何不反抗？」空雲道人臉色猙獰，眼色不善的望着許揚，一副隨時會撲上去奪舍的樣子。
許揚聞言神色毫不變化，輕嘆一聲后，道：「師尊！徒兒原本只不過是一個乞丐，如果不是被師尊收養，或許已經餓死街頭。徒兒的一切都是師尊所賜，假如師尊想要徒兒這具軀體的話，儘管拿去就是了，徒兒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空雲道人聞言，眼神毫無波動，冷冷道：「哼！你以為用苦肉計，為師就為放過你嗎？你不過是因為自覺不可抵擋，才假惺惺的欺騙為師罷了！來吧，你我之間一決雌雄，你這軀體為師是要定了！」
空雲道人話語落下，已經再度撲向許揚，毫不留情的撕咬起來，每咬下一口都會猙獰的吞咽下去。
但是許揚彷彿未曾察覺一般，元神一動不動的漂浮原地，只能從他扭曲的面孔中，知道他如今的痛苦。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足足半柱香時間。
空雲道人像不久之前一樣，動作突然停頓了下來，元神默默地退了下去，冷然道：「你是以為為師不會奪舍於你？！還是你真的不怕死，甘願讓出這具軀體呢？」
「徒兒的確認為師尊不會奪舍徒兒。」許揚聲音無比的恭敬，在空雲道人冷然的目光下繼續道，「但徒兒是怕死的，而且是極度害怕！但如果師尊真的需要，徒兒這具軀體定會雙手奉上。」
「唔！你的意思是，如果為師需要你的軀體，你會甘願去死咯？」空雲道人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
「不！」許揚這一聲讓空雲道人笑意一僵，神色驟然冷了下來，但許揚卻彷彿未覺一般，繼續道，「師尊希望徒兒死，那徒兒絕不苟活。但如果師尊只是需要徒兒的軀體，那徒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師尊佔據徒兒的軀體，而徒兒佔據師尊的軀體，那樣你我都能存活下去。」
空雲道人神色冰冷，道：「為師的軀體中了劇毒，已經不能繼續用了，否則怎會要你這軀體！」
許揚聞言眉頭微皺，沉吟道：「如此的話，你我暫時共用此軀體。等出去外面，找到一具合適的軀體后，徒兒再進行奪舍如何？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徒兒的軀體可以由你來主導。」他最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空雲道人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輕嘆一聲。
而在這一聲過後，許揚眼前突然一花，當他再度視物之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大廳之內，正坐於地上。
眼前的，則是坐在太師椅上，慈祥的看着自己的空雲道人。
許揚發現如此情況，趕忙站了起來，但卻一個踉蹌幾乎站不穩，不過很快就恢復了，他清楚這是剛才奪舍時，被空雲道人傷害了元神之故。
當他站穩后，毫不在意自身，反而緊張問道：「師尊，你身體到底怎樣了？真的中了毒嗎？」
空雲道人微笑道：「哦？！你似乎認定為師身體出了問題，這是為何呢？」
雖然看到空雲道人似乎一切正常，但是許揚臉色憂色不減，不安道：「師尊方才回谷之時，就顯得十分異常。當時徒兒的確被騙了過去，但是在元神空間之時，徒兒發現師尊的元神雖然比徒兒壯大，但是光芒卻較為黯淡。要知道我們修鍊的功法都是凌雲訣，修為深厚者的元神應該更為明亮才對，所以徒兒猜測師尊身子真的出了問題。」
「好！」空雲道人臉上笑意更濃，「你這個答案為師很滿意。為師還有一個問題，你認為為師不會奪舍於你，是出於對為師的信任嗎？」
許揚心中擔憂對方身子，但空雲道人繼續詢問，他也只好老實回答：「這只是其一，另外徒兒還察覺到其他的問題。首先師尊你制住徒兒的最佳機會，應該是在你入谷身體不適之時。只要等到徒兒去攙扶你，你就可以輕易制住徒兒。其次……」
當許揚還想繼續說時，空雲道人打斷了他的話，「你應該是在為師進行奪舍的那一刻，就開始尋找為師不是真的要奪舍你的證明了吧。站在這個立足點上，定會發現不少漏洞，如今你就說到這裏吧！」
空雲道人一揮手，將正要出聲的許揚止住，「從這一刻起，在為師允許前你不要說任何話。為師時間已經不多了，為師要將必須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
許揚聞言身子一震，但是卻不敢言語，只能一個勁的點頭。
「為師此次外出，中了敵人的暗算，劇毒已經侵入元神，嘗試多種辦法但都無法化解。而暗算為師之人你也認識，就是天靈那狗賊！」空雲道人提到天靈禪師之時，不禁咬牙徹齒，隨後望着眼露震驚的許揚，陰沉道，「揚兒！你要好生謹記，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許揚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趕緊點頭表示明白。
「天靈那狗賊定會追到此處，你現在帶着為師的儲物戒離去吧。用法為師曾今教導過你，為師會幫你拖延時間的。此外，你要記住我們所處的青州都不安全，要前往其他的州郡才能稍微穩妥。」說到這空雲道人右手白光閃爍中，一個儲物戒已經出現在他右手手心。
空雲道人還沒有來得及將儲物戒遞給許揚，就渾身一震，臉上黑氣狂涌。
許揚原本還想拒絕，見此情形心中大震，驚呼道：「師尊！」
幾乎同時，一道傳音符從門外飛射進來！
空雲道人眼中露出驚愕，竟然不顧毒氣發作，右手一招，就將傳音符握在手心，傳音符立刻自燃起來。
傳音符還未燃盡，空雲道人就臉色突變！
「天靈這狗賊竟然這麼快就到了？！揚兒！小心……」空雲道人說到此處，脖子一歪就再也沒有任何聲息了。
許揚心中驚恐萬分，神識在空雲道人身上一掃，但是卻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他趕緊撲上去，手忙腳亂的幫空雲道人探脈摸心，但最後只是證明了對方已經變成一具屍體。
「師尊！」許揚眼睛通紅，淚水不禁流了出來。
他心中的悲痛還未來得及宣洩，又一道傳音符飛射進來。
許揚一抹眼淚，臉色變得堅毅無比。
他一招手，抓過傳音符，法力灌注其中，傳音符頓時燃燒起來，同時一把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心神，「空雲道友，半柱香之內你還不打開陣法，貧僧就會強行破陣，到時就不要怪貧僧無理了。」
許揚收到此訊，雙眼變得通紅，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傷心。
不過，這樣的情緒，只是持續了一會而已。
隨後，他就變得面無表情，但見他手中白光一閃，空雲道人手中的儲物戒已經飛入他的手中。
他神識探入儲物戒中，發現裏面是一個數丈大的空間，但其內的事物並不多。只有一個陣法玉盤，數枚玉簡和符篆，還有數塊菱形晶塊。
許揚神色平靜，這些事物他都認識。
符篆和那陣法玉盤自不用說，那些玉簡是修仙者記載功法筆錄所用，相當於凡間的書籍。那些菱形晶石名為靈石，是修仙界的貨幣，另外還有其他的一些用途。
許揚在查探過後，沒有理會陣盤和靈石，而是將那些玉簡和符篆取出。
他首先將一枚玉簡拿起，神識探入其中，腦海浮現出一篇功法。他很快就放下此玉簡，拿起另一枚，裏面記載的是一道藥方。
當他探查第三枚之時，神色一喜，他腦海中浮現的是諸多關於陣法的內容。
許揚匆匆一掃，最終鎖定了谷中五絕天雲陣陣盤的控制法訣，並快速默記下來。
自從步入仙途之後，許揚的記憶力變得十分強悍，幾乎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記住陣盤的控制法訣后，他又將那些符篆一張張拿起，神識逐一探入其中。
很快，他就察看完所有符篆，然後似乎鬆了口氣般，喃喃道：「竟然有這些符！」話語一落，他袖袍一掃，就將玉簡和符篆全部收起。
只見他快步趕往自己的卧室之內，眨眼間之後又再度來到廳中，只是手中已經多了一張被子和席子，以及一條細繩。
只見他小心的將空雲道人的屍體捲入席子之中，並收入儲物戒內。然後，將被子折成一團用細繩系起來后，放在太師椅之上。
就在此刻，峽谷口中傳來一陣隆隆巨響。
許揚臉色一變，這是五絕天雲陣將破的徵兆。
他雖然早就猜到天靈禪師方才所說的半柱香時限，只是為了迷惑自己。但是谷中陣法竟然這麼快就不堪重負，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要知道這五絕天雲陣能被空雲道人選為護谷陣法，絕不是尋常陣法可比，要破除絕非易事。
許揚曾測試過此陣的防禦，如果要他破陣的話，絕對要一刻鐘以上，如今從對方發傳送符到現在連半柱香時間也沒有。
如此看來，天靈禪師實力似乎比他心中預想的還要強悍幾分。
許揚記得對方應該是和空雲道人一樣都是聚靈中期才對。
雖然許揚知道聚氣初期和聚氣中期的實力相距甚遠，但是卻沒有想到會相差如此之大，心中也明白了空雲道人之前為何要求他逃走。
知道對方實力強悍，許揚不再遲疑，他將一張符篆取出，白光一閃之下，就拍在了被子團上。
被子團瞬間被一片白光籠罩住，許揚神色一掃之下只能察覺到一面靈氣護罩而已，至於裏面的事物卻毫無所知。
更為絕妙的是，因為符篆是由許揚所激發的，他和空雲道人同樣修鍊凌雲訣，所以靈氣護罩上面的靈力波動，與空雲道人身上散發的極其形似，外人不仔細探查的話，絕對難以察覺到兩者的差異。
許揚見此心中一喜，但卻心知時間緊急。
他正想退出大廳時，眼睛一掃之下，卻發現地上有一枚丹藥，正是空雲道人當時佯裝贈給自己的丹藥。
許揚快速將其收入儲物戒中，然後步出廳外，並虛掩廳門讓門板擋住視線，防止從外看到太師椅上的被子團。
之後，他身子白光閃爍，就向峽谷口激射而去。
當他出現在峽谷口時，看到的是一片不斷激蕩翻滾的濃霧，五絕天雲陣隨時都可能破開的樣子。
許揚皺着眉頭，一招手已經將陣法玉盤取出，按照玉簡中所述向其打入一道道法訣，陣法就濃霧滾動慢慢裂來。
他深吸一口大氣，取出一張符篆拍在自己身上，頓時他身上的靈氣波動隱藏了起來。但他還不放心，全力運行那隱靈訣，嚴防自身散發出絲毫修仙者氣息。
就在此時，谷口陣法已經裂開，一個人影快步進入陣中。
此人矮小臃腫，光禿著頭顱，正是許揚所熟悉的天靈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