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無能

第36章無能

范行盯着半空，忽然道：「你們覺得這場戰爭，最後的贏家，真的會是我們這些長輩嗎？」

石飛笑道：「不是他們，還有誰呢？這場戰爭，已經要分出勝負了，不是嗎？」

范行道：「看上去就是如此，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難以捉摸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七劍宗第七子，而成為七劍宗第七子后，我也不曾想過自己會那麼難辦，還要為生存而發愁。」

真的很怪，從遇到張果兒后，他的人生軌跡就連他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只是一個血海出來的小子而已，並沒有什麼大本事，甚至連修鍊都不曾踏入，卻意外的成為了七劍宗的第七子。

要知道當時范行，只是想着和張果兒到七劍宗選徒大會中，見見世面，如果有機會進入七劍宗，他當然是不會錯過了。

真的很幸運，他被挑中了，這讓他很高興，說是欣喜若狂也不為過，但卻絕對沒有想過要做什麼第七子，這和他完全不搭邊的。

但是事實就是那樣，他成功了，應該可以這樣說吧。

他再次被挑中了，簡直就是一場奇迹，他有些惘然，有些不知所措，當時他只是想着可以好好修鍊，也只是想着要努力修鍊而已。

可是命運對他卻滿是作弄，根本就不給他安穩日子過，七劍宗讓他前來這次任務，這毫無疑問不是范行的願望，他不想前來，真的。

只是他卻不得不前來，他弱勢，沒有選擇的餘地，雖然他從中做了許多的事情，甚至私自和神道教的人談判，但也不能改變他屈服於七劍宗上層安排的現實。

是的，他屈服了，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在覺得沒有勝算的時候，屈服並不會讓他覺得有什麼屈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和神道教這個敵方妥協也一樣，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血海！

是一個極端的地方！

能在這個地方活下去的人，都有其過人之處。

不是極端強大，就算極端得會做人，懂得取捨，懂得如何才能活得長久。

范行強大，也懂得取捨，所以他活下來了，在血海那樣的地方，其實他可以繼續在那裏生存，只是他還是少年心性，他想要活得更好，活得更有尊嚴，不想再在血海那樣坑髒的地方活着，所以他選擇了離開。

而七劍宗，原本是他嚮往的所在之一，這種大宗門勢力，應該是一個很高大上的地方，事實上也是如此，七劍宗東疆地區的霸主，無數人敬仰，只是這樣的地方，也有其黑暗之處，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是充滿了黑暗的，最多也只是隱伏起來，不像血海那麼明顯而已。

從眼前發生的事情看，何處沒有黑暗呢？黑暗就像光明一樣，都是無處不在的，各宗門都是正道的翹楚，但是做的事情卻是那樣的卑鄙，連范行這個平時不怎麼地道的人，此時都有些以此為恥。

這也算是正道嗎？李道不禁有這樣的懷疑。

但這就是事實，他也改變不了，所以也只能接受了。

但是他並不想這些勢力獲勝，哪怕他也是這些勢力中的一員。

「奇迹那麼容易發生，那就不是奇迹了。」石飛道。

紫曦這個時候插口道：「那可不一定的！你們不會忘記了，還有高手沒有出現啊！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否會出手呢？」

石飛和范行聽了都是一怔，旋即有些恍然，他們也想到了一個存在。

天下的大勢力很少，屈指可數，每一個大勢力的層次都差不多的，其中最強大的那些，都是有至尊器撐著，沒有至尊器的勢力，很難稱之為大勢力，之前的大勢力中，也就神道教沒有至尊器。

不過，神道教很特殊，神道教的義軍龐大，教眾更是數不勝數，教主苦命的實力極強，不會比至尊器差多少，那還是他沒有晉階到至尊境之前，進階之後的實力肯定不是之前可以相提並論的。

受到天道眷顧的神道教，被稱之為大勢力，沒有誰不服氣的，因為就算是其他的宗門，也不可能將永朝大軍打得百戰百敗，從剛才的一戰就可以看出，各宗門如果和神道教單挑，結果也只會是被虐而已。

這一戰中，各大勢力幾乎都登場了，但是唯有一個沒有，那就是霸刀門。

霸刀門位於西疆，強勢而霸道，和其他的宗門一樣，一開始也是支持神道教的，而在其他宗門和神道教劃清界限的時候，唯有霸道們依舊堅持和神道教聯繫，而霸刀門的鎮門之寶，霸王絕刀，也是唯一沒有參與此戰的至尊器。

范行想起了霸刀門的門主，呂無雙！

這個人的名頭很響亮，乃是當世第一刀客，實力之強大，讓人悚然。

當然了，范行的師父韓豎也不差，作為當世第一劍客，是世間所有劍客所憧憬的對象，也是呂無雙的一生之敵，據聞他們私底下是友人，至於真實情形是否是如此，李道就不清楚了，他對自家師傅韓豎的了解，不會比呂無雙多多少的，畢竟他也只是和韓豎見過一面而已。

呂無雙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范行很認同這一點，而且這個人手中也握著一件至尊器，所以也可以影響到這裏的局勢，只是這個人一直都沒有出現，那到底是打着怎樣的主意呢？他是想不明白了。

不！

或者說是，對方就算是想做些什麼，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啊！

「如果我是他的話，我就會出手！」石飛忽然道，他語氣有些凝重道，現在各勢力都已經有了損傷，這個時候出手是最佳的，因為那樣一來，他最後會成為最大的贏家。

紫曦道：「是我的話，我就不會出手了！反正各方最後都討不了好，他出手做什麼呢？只要靜看到最後，他也是贏家，只有他沒有傷勢，未來的格局他都會佔優的。」

范行挑眉道：「你們為何就篤定他是有私心呢？就不能認為他是善的一方嗎？你們將他人都看得太過齷齪了吧！」

直到這話說出，范行才明白，為何自己會想不到呂無雙為如何做，是自己不願意去想啊！他不想將呂無雙看成是反派，現在的正派已經太少了，應該增加一些正派才對，不是增加那已經很多的反派。

紫曦嘆息道：「我也希望呂無雙是正直的一方，但是你覺得可能嗎？如果他真是正直的，他早就應該出現了。是在這些傢伙出現之前，就站在苦命的一邊，那樣局勢就不會那麼惡劣了。」

范行沉默，他承認這一點，他對此也是很痛心，但還是抱着一絲的希望，希望事情不是這樣，希望呂無雙不出手，是有原因的。

只是現實似乎有些殘酷，真的向著他所不願意的方向發展，至尊器幾乎都出現了，也就霸王絕刀不在，也就是說沒有存在可以拖延呂無雙，這傢伙是自願隱藏的，是放任各宗門覆滅神道教。

想起苦命，范行就覺得心痛，心中有些憤怒，呂無雙就算不出手，也是幫凶了。

這或許也是范行對他自身的一種責備，他覺得自己也是那樣，他也是幫凶之一，明明知道苦命不該死，明明清楚自己應該站在苦命的一邊，但是自己做了什麼？什麼都做不到啊！

袖手旁觀，以後說不定還要繼續在七劍宗廝混下去，作為七劍宗的第七子，行走江湖，未來說不定會成為自己現在所討厭的存在。

會嗎？真的會嗎？

范行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以後自己是否會改變，或許會吧，而且可能性還很大，他知道自己的缺點，那也是血海人的缺點，那就是太過現實了，只要活着就可以了，只要對自己有好處就可以了。

這樣的想法，不是和各宗門的長輩一樣嗎？或許這種人才能活得更久，像苦命和皇帝陛下這樣的存在，哪怕他們再厲害，結果還是英年早逝，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心中將這些有的沒有的想法放下，就算是改變，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去煩惱，也沒有什麼用處，還是看看現在的場景為好。

場景還是那樣的殘酷，蒼生之書不斷的狙擊著四件至尊器，拼盡全力的抵擋，但是還是無法挽回神道教教眾的性命，不斷的有神道教教眾隕落在這些至尊器的攻擊下，場面無比的血腥慘烈。

不過，那些神道教教眾都沒有畏懼，起碼大多數是如此，全部都拚死反抗，雖然結果沒有太大的改變，但也展現的他們的精神和意志，同時也是削弱了一些至尊器的力量，並且許猛和孔子孺兩人，抱團在一起，勉強護住了一小部分人，儘管很凄涼，應該也支撐不了多久，但也讓范行稍微有一些安慰。

只要能支撐一點時間，起碼還是有機會，哪怕那機會無比渺茫，那也是機會啊！

「呂無雙真的不在了嗎？」范行忽然道，他的語氣帶着一絲的怒氣。

他很想對方出手，哪怕是現在出手也行，總比沒有出手好，當然了，不是要對方加入宗門勢力集團，而是幫助神道教，這想法和范行的身份不符。

反叛！

是的，范行如今有這樣的想法，他很討厭各宗門的長輩，他希望留神道教一條生路，不想將這些人趕盡殺絕，可惜他沒有話語權。

石飛道：「你就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難道你希望七劍宗敗嗎？現在出手的人，可是你的師尊韓宗主啊！難道你想看着他吃癟？」

紫曦道：「石飛，不要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沒有半點的同情心，沒有半點的正義感，我現在就不支持他們，那又如何？我紫曦從來不屑於說違心的話語，有本事就將我的話傳揚出去。」

紫曦盯着石飛，滿是不屑。

石飛心頭有狂怒，但很快就壓制了下來，道：「呵呵！真是夠了！和你說話，真是每一次都被你氣得不輕。我就是沒有同情心，就是沒有正義感，那又怎麼樣？我這樣的人多得是，反而是你這樣人太少了，像你們這樣活着，太辛苦了，我不感興趣。」

紫曦道：「你總算有點兒自知之明了，希望你以後也能這樣，不要太過自以為是了。」

出乎預料的，紫曦的話語似乎有些緩和了。

范行卻是不在意這一點，道：「這些事情，是值得爭吵的嗎？我們在這一次戰鬥之中，是什麼都做不到啊！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呢？只是看看這一戰嗎？你們不覺的我們很渺小嗎？根本就改變不了局勢，只能仰望他們。」

石飛道：「那你想怎樣？你想參戰？」他語氣中帶着譏笑。

紫曦道：「是啊！我們是無能，可這就是事實，你有什麼主意嗎？」

范行搖頭，道：「沒有！完全沒有！」

是的，他太無能了，什麼事情都做不到，同樣的也不敢做。

每每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很失落，他有時候會疑惑自己為何要離開血海，難道就是為了這樣？不是的吧？一定不是的！

但是，離開血海之後，他似乎並沒有過上他所想要過的生活，依舊脫離不了坑臟，血腥的歲月，依舊是處在黑暗之中，哪怕他明明身在正道，身在他人所憧憬的大勢力之中。

每想到這些，范行就會覺得難過，看着眼前不公的一幕，他忍不住心向神道教，哪怕這可能會引起他人的不快，甚至可能還會傳到七劍宗的高層耳中。

這些事情他都不在乎了，雖然血海的人，往往都很懂得生存之道，但是他們同樣的是見慣生死的人，所以他們在貪生的同時，也不怕死。

這似乎很矛盾，但絕對沒有毛病的。

貪生雖然和怕死，很多時候是連在一起，但絕對不是等同的。

沒有人不喜歡生，或者說正常人都喜歡，所以人們貪生是正常的事情，這是人的本性，但是怕死卻是另外一回事。